30 宁镇
山林多是高松,绿针一般繁密的松叶上,积了一层一层的寒雪,有时落于地面,便发出一阵“沙沙”的摩挲声。
陈默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林间雪地裡,雪粒钻进长靴中,很快化作冰水,走起路来黏黏的很不舒服。
“明明已经回春了...”
他心中无奈地想着,谁能知道這片山林比之空桑仙门地势還高,雪深路浅,行走困难。
陈默穿着一身黑色麻衣,虽然方便活动,但略微单薄,在這雪林裡前行,他不得不一直在体内运行灵力,以驱散湿气和寒意。
一個大背篓背在他的身后,裡面放着土纹钎、铁铲等工具,挖掘火原石需用到這些。从云峰坊市归来,陈默沒有歇息,而是收拾了一些必备物事后,便直接赶往了火窟洞所在的剑山。
想起烟海阁那绿色小剑见到自己真的一月后到来,還拿出了五两下品灵谷之后的反应,陈默就觉有些无可奈何。這位执事大人见到下品灵谷后,似乎已认定了自己就是空桑仙门的灵植师,不管陈默怎么解释,他都是一幅明白苦衷的口气,根本不反驳。
這对陈默来說也并不是坏事,在那位执事眼裡,一個不愿透露身份的灵植师,理所应当会主动为自己遮掩行踪和身份,倒也能省去许多其他麻烦。
除此之外,寒霜灵液既然已从师兄那裡得来,就无需再行购买,陈默便将击杀三角眼之后得到的两枚下品灵石,加上一些普通灵谷凑一起,把三角眼打造好的“尸髓针”给领了出来。
他還从梦魇幽白上取下两枚花瓣,搭以从书上看来的方式,令其雾气刚开始消散时,便连同花瓣本身一起研磨成了汁液,而后将毒液全部灌入进了尸髓针内部的小空隙。
摸向绑在袖子裡的三枚粹了毒的尸髓针,陈默随手挥了挥,再次確認了一下在不会伤到自己的同时,是否方便甩出,這才满意地点点头,再次赶路。
剑峰很高,终年积雪。陈默已在這行了两天三夜,但现在抬头望去,那峰顶仍是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让陈默暗自无奈,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說望山跑死马。
如此又两日之后,日夜兼程的陈默這才终于到达了剑锋。
一层不变的延绵雪地,远远出现了一座巍峨崖壁,剑锋之名正取自這刀劈斧凿的悬崖。崖边有一株古桑,陈默摸了摸树皮,眉头微皱,慢慢退开,按照《仙路志》所說,以灵力打了個手印,屈指一弹。
一抹青色光点落于古桑之上,如冰雪融于铁水之中似的,很快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一阵“隆隆”的声音响起,陈默发现剑锋那灰黄风蚀的岩壁正缓缓抖动,一眨眼的功夫,其下便出现了一個可供一人通過的洞口。
陈默径直进入,走了不到十丈,眼前便豁然开朗,外界漫天的飞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生机勃勃。
青草、溪水、绿树、黄莺...视野极尽处還有一座小镇,三十多座小屋,或以茅草铺成,或以青砖红瓦,不一而足。
眼看這一方若世外桃源的景象,陈默不由得心中舒畅,就连赶路的疲乏都似消散。他的脚边有一块灰色尖石碑,上书“宁镇”二字。
“沒来错。”
陈默将发丝和衣衫上的薄雪拍下,便朝着小镇方向行去。
宁镇是由一依附空桑仙门的世俗大族宁家建立,并請修者以障眼法隔绝,虽骗不過有些道行的修士,但落在凡人眼裡,這裡只是一处陡峭的山壁。
想要前往火窟洞,宁镇是必经之路,其内有空桑及各派所立的客栈、商铺,可为前去火窟洞的修者们提供歇脚之地,开采得来的火原石也可在這贩卖或者寄存。
出于谨慎,陈默并不打算在這裡逗留,准备在镇子裡找到仙门設置在此的,供弟子交与火原石之地,便离开此处,继续前往火窟洞。
但刚走過进镇的石桥,陈默便突然停下脚步,眉头紧皱,心中满是惊讶。
身边行人不少,有许多穿着陌生的修者,也有很多和陈默一样背着背篓的普通弟子,街边一派世俗景象。许多凡人在此摆摊设店,叫卖一些世俗间的稀奇玩意儿,期望引得仙长们垂青。
陈默愣在原地的样子与此地环境有些格格不入,虽不至于被人指指点点,但也引起了几人注意。他连忙回過神来,压了压斗笠,遮住自己的面容,重新表现得如旁人一样,心底的讶异并未减弱一分,反而更是思忖不休。30宁镇
她怎么会出现在這裡?
从踏入宁镇的那一刻,陈默便发现那股關於灵植的冥冥感应又出现了,之所以会如此失态,是因为這道感应带给他的感觉无比熟悉,恍如一株熊熊燃烧的白火兰花
陈默立即想起了祭灵节上远远望见的那抹倩影,脑中的疑问翻腾不休,那位女长老为何会来這宁镇?她也是为了火原石而来?
怎么可能
這念头刚一出现,陈默便自我否定了,這火窟洞的火原石对仙门普通弟子来說,价值颇大,但在任何长老看来,都不值一提,又怎么会为此专行前来。
难道說是,火窟洞出了异状?
陈默听老张說過,火窟洞的火潮爆发大都极有规律,但事无绝对,有时候也会出现反常的迹象。不過十年之内最多只有一次,那时,仙门会赶紧召回弟子,躲避混乱的火潮爆发。
但看着宁镇一如往常的景象,无论是修者還是普通凡人,都沒有任何异常反应,這說明火窟洞并未有任何异状出现。
那么,她究竟为何来此?
如果放在往常,以陈默的性格早就不予理会此事,只要火窟洞沒有反常,影响不到自己的计划便足够了。
可是今日,他鬼使神差之下,竟不由自主地朝着這股感应的来源靠近,等到反应過来时,他才发现自己已来到了一处酒楼之下。
那道感应正是从這处酒楼的二层传出,勃勃而动,回荡不休。
那股感应如此强烈,以至于陈默仿佛都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难道是担心被這位女长老发现?可就算发现了又会怎样?
心神不宁间,陈默想到那日祭灵节上,自己远远望着這位女长老的背影时,她好似也能察觉到自己的目光,還回头一看,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如今自己已如此靠近,她会不会早就发现了我?
陈默的眉头死死皱着,怎么也舒展不开,原本想要立即离开此处,可一抬脚,却不知自己怎么就踏进了這酒楼裡来。
“仙长一位,二楼請!”小二的热情招呼声传来,令陈默更不自觉地压低了自己的斗笠。
顺着小二的引领,从喧闹的酒桌边穿過,陈默径直登上了只有修者才能上的二楼。
這酒楼裡的二楼并不像下面一样那么多人,规规整整几张八仙桌,倒显清净。
“仙长要点啥?”小二引着陈默在一角落坐下,恭敬望着這位仙长,斗笠之下的容貌看不清楚,但通常這样的仙长才出手阔绰,比那些初出茅庐的仙门弟子强多了。
陈默哪顾得上理会這小二,只是随口道:“一壶水。”
小二脸上的笑容明显一顿,好似有些愕然,又很快喜笑颜开,回了句:“得嘞!”便匆匆下楼而去。
小楼二层有一座露台,其上只有一张短桌,桌角靠着两柄长剑,一旁坐着两個人影。陈默低头,小心地用余光看去,那道感应正是从此处传来。
“這金楠茶比不得珍品,但也算不错,茶有木蕴,师妹可饮一杯。”
听到的第一句话,便让陈默一愣,转眼又反应過来,心底满是讶然,這女子竟不是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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