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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会首

作者:未知
张瀚這时才明白南边留着的一张空凳子是给谁的,那個孙会首就是前头的汉子,名叫孙安乐,是东山会的会首,名字取的安乐,但看模样是吃過苦的人,脸上皱纹很多,看起来并不安乐,他的侄儿是孙敬亭,有秀才功名,却跟着孙安乐打理东山会,被灵丘士林中的人不齿。 孙安乐皱了皱眉,不理会一脸笑的李大用,大步過来坐下,孙敬亭微微一笑,直接按剑站在自己叔父旁边,拒绝了李大用叫加凳子坐下的好意。 “我酒已经吃好了。”韩通一脸不悦,放下筷子,对着张瀚淡淡說道:“张东主要来弄這行当营生,韩某无甚话可說,只有一宗,莫要被人挟持,坏了這行当裡的各种规矩就好。” 說罢起身,也不向旁人說话,就在自己几個家奴的簇拥下,昂然而去。 李大用见张学曾脸上神色不好看,只得停住打算送行的脚步,向着张瀚和张学曾解释道:“韩东主毕竟是這行裡最大的东主,說实话也是张东主是蒲州出身,這裡上下均打点到了,不然韩东主可不是好相与的,上次有几個开封過来的想在咱這裡开铁场,到底也沒有开成。” 看来李大用对韩通也颇多不满,只是积威之下很难反抗,韩通一走,他也就隐晦的指出,韩通不是好打交道的人,在此之前,势力不足的都是叫他排挤走了。 這时孙安乐才开口道:“他见我来,必定心中想为甚請我這厌物過来。只是他再豪横,我东山会也不惧他,韩家做了多少恶事,众人心裡都是清楚,若不是我這东山会保着,灵丘的各家铁场早就叫韩家吃光了,外路人不要說来开铁场,就算来买铁的又叫韩家坑害了多少人!” 张瀚一直盯着孙安乐看,当时的会首团头,多半是衙门裡得势的公人勾结地方无赖形成的恶势力,论起为非作歹,這些地方的会首比后世的黑社会要恶的多,地方上的那些下九流的勾当,十之七八多是垄断在這些人的手中,作奸犯科的事都离不得他们,只是张瀚眼中這孙安乐气宇轩昂,眼中藏着一丝正气,和张瀚印象中的那些会首截然不同,孙安乐身后的孙敬亭更是正气凛然的模样,這对叔侄完全不象是那些普通的会首团头的样子。 听了孙安乐的话,张瀚才隐隐感觉到這东山会不是那么简单,现在看来,沒准就是当地的缙绅家族和孙安乐联手成立的一個自保的组织,韩家太强,别家太弱,韩家行事又太過霸道,這使得其余的势力整合起来,联手相抗。若是不然,恐怕早就被韩家给吞了下去。 李大用不出声,但态度明显是在孙安乐這一边,其余几個有钱场的缙绅也是一样的态度,他们对孙安乐是支持的,只是碍着身份,不好公开发声。 孙安乐又转向张瀚,沉声道:“张东主也是有势力的,韩通那人行事霸道,若张东主沒势力也进不来,立高炉這些事咱们帮不上忙,這是张东主自家的事,找矿工,還有矿上的一些杂事,希望张东主能和我們东山会合作。咱们這会,說起来五千多人,大半都是矿工和与铁场相关行当的人,张东主应是都用的着。行规拿多少,咱们就拿多少,有什么要东山会出头的事,咱们也不会坐视不理。只盼张东主有些仁心,不要和韩家学,用克扣咱们矿工血汗的钱去肥自己的腰包……我的话就是這么多,說完就走,酒是不吃了。我那些兄弟每日吃杂粮野菜,還得做重活,我在這裡大鱼大肉,叫人知道了怎么服众。” 這人是個会首,底下還几千人,却原来是這般脾气秉性,怪不得布衣芒鞋,看打扮象一個下苦的矿工,一点不象管着几千人的会首。 孙安乐說完就真的起身,他礼数比韩通周全些,罗圈一揖,這才转身离开。 孙敬亭也是一样,向众人揖手告别,张瀚等人均是起身送行,刚刚有韩通盛气离开,又有這叔侄這般做态,待李家叔侄离开后,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感觉今天這顿酒吃的特别怪异。 李慎明低头向张瀚道:“看来這裡已经斗的厉害,韩通的意思是叫咱们和他看齐,想来韩家对矿工多有克扣虐待之事,咱们不和他家一样,韩家招人用人就难的多。孙安乐的意思却是东山会替咱们撑腰,不叫咱们做的太過份,最好只用他们的人。這两边都不是善男信女,不過這灵丘小小地方,咱们多少大风大浪都過来了,难道在這小阴沟裡翻盘?這未必太好笑了!” 李慎明走在哪裡,都是总兵的幕府中人,州县官和卫所指挥一级的大官都对他十分客气,到這小小灵丘,一個土财主和会首也敢指手划脚,李慎明心头的气自然不小。 张瀚一笑点头,也轻声道:“一会咱们先去蔡九选好的地址相看,然后就四处张榜招人,蔡九在那裡已经有几十個老手,都是旧识,靠的住信的過的,张榜招人预计在一千人左右,咱们谁都不理,真是笑话,谁都敢指派咱们做事了。這裡的事完了,我還要去张家口转出塞外,那個事重要的多,我不能在這裡耽搁太久。” 李慎明点点头,沉声道:“去塞外,保险么?那些鞑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万一事有不协,你的安全才是最要紧的。” 张瀚心头一阵感动,李慎明的语气确实是十分关心,固然两人现在生意联在一处,利益共享,但李慎明和他换了帖子后,也确实多出几分真切的关心来,在這個时代,张瀚只有常氏一個亲人,旁的人多是手下,只有李慎明和他算是朋友加换帖兄弟,說话比起旁人的感觉来是不相同的。 “放心,我自然也会有自保之法。” 张瀚确实也是有安排,王长富沒有跟過来,就是身上背着重要的使命……张瀚叫他到宣府和蓟镇地方去,找一些有過火铳打放经验和骑术過关的老兵,要厚重朴实的那种性子,多多益善,想法招到新平堡這边来。 边军有一些是军户,也有一些是募兵,募兵虽不是来去自由,但自由度相比军户要高的多,只要想些办法,招募一些人手還是可以的。 在新平堡也是一样,招一些有战斗经验的老兵,同时在军户和农户裡找那种胆气壮身体好的出来加入镖师队伍之中。 不必担心招不到人,只要张瀚愿意,一個月内招几千人也沒有問題。相比镖师的待遇,哪怕是战场上出生入死過的老兵,只要沒有被挑成家丁,每個月也就是一两银子的军饷,另外還有几斗粮食,但不论本色還是折色都从来沒有发齐的时候,银子份量不足,成色很差,甚至不能每月发放,因为欠饷而兵变的事,从嘉靖年间到万历這几十年间发生過多起,朝廷财政困难,除了张居正那几年得到缓解外,這事一直是一個痼疾,谁也沒解决好過,边军困窘到无法养活妻儿,流离失所在所难免,崇祯年间,边军长期不发饷,遇到变乱索性就投了流寇,成为流寇中的主力,使得流寇有与官兵正面相抗的能力……投流寇的边军都是大把人,张瀚這裡招募的是商行的镖师,又不是造反,還怕找不到人? 张瀚最后笑道:“就怕人太多,消化不了。” 消化不了只是一方面,张瀚也不愿找太多老兵,有一些老兵当榜样和短期内形成战斗力就行,整個镖师队伍会越来越壮大,张瀚還是希望镖师们多是从新人带出来的,這样忠诚度更高,而且是本地人的话,有家小更易于控制,也不敢不听话。 李慎明皱眉道:“麻总兵当初叫你垛集为军,然后找個机会在和北虏的战报裡头把你报上去,轻松弄個千户把总当当,這样他也放了心,你做這些事也更有名目,你偏不愿,现在這么做法,万一叫人告一状,倒是不小的麻烦。” 镖师這行当虽是早就有了,但搞到象张瀚這样的规模,還大量吸纳边军加入,确实也是有些犯忌的事,张瀚也知其理……他最近也在头疼名义的事情。 垛集为军,不要說张瀚本人,恐怕常氏和蒲州這边都不会愿意。就算当上百户千户又怎样,在士大夫眼裡還是下等人,就算世袭指挥也比举人秀才的士绅家族差一些,正经的去做官张瀚更不可能,纳粟捐個监生還是不错的路子,然后在地方任一個佐杂实职,這样做事方便很多,可惜张瀚的年纪又太小,捐监生是朝廷给久试不中的有钱的读书人一條出路,免得断了這些人的念想,在地方上心怀怨望会出事,明朝和清朝還是有差别的,清朝是大开纳捐,把商人和地方势力都统合进来,一旦出事,又是這些人组建团练,清中期后,生生就是汉人士绅替清朝续了几十年的命……张瀚就算想花钱,朝廷那头也是通不過的。 “這事我挂在一個把总名下,”张瀚笑道:“别的事,等我从塞外回来再說。” 李慎明点点头,又向张瀚使個眼色,两人一起起身,向李大用等人拱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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