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族学 作者:未知 海上的航程非常的平淡,甚至于每天看到的景色都沒有任何的不同。总的来說,是相当的无聊。郑森出发的时候,将自己的一些书也都留给了弟弟,所以如今就算是想找本书读读都找不到了,于是每天只有用毛笔沾了水在船板上练书法消磨時間。 海上沒什么风浪,在這一片海面上,也沒有什么海盗胆子大得敢来抢郑家的船,所以郑芝鹗沒事了也经常来看看郑森,顺便也好和家族将来可能的继承人搞好关系。這天,郑芝鹗到郑森的船舱裡来的时候,正看到才刚刚七岁的郑森拿着毛笔弯着腰在地板上写字。 “阿森真是用功呀。”郑芝鹗满口的夸奖,“比我家的那個小子可是强太多了。我家那個小子,也就比阿森小了一個月,可是整日裡就知道拿着把木头刀乱砍,胡闹傻玩,一副不成器的样子,将来只怕也只能跟着我在海上混了。” “叔叔過奖了。”郑森收起毛笔,站起身来,对郑芝鹗弯腰行了一礼說,“小侄也不過是无事可干,聊以打发时光罢了。况且我們郑家的基业,本来也不是靠读书写字来的,弟弟如此,却也是我們家的正路。况且古人說得好,‘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将来弟弟定然也和叔叔一样,是一位英雄大丈夫。其实外祖父本来已经答应了,等我十岁了,就给我亲手打一把好刀的。” 俗话說花花轿子人人抬,一個做爹的,哪怕自己会在别人面前贬低自己的儿子,但是听到人家夸奖他,却還是非常的高兴的。郑森的這番话在郑芝鹗听来自然也是非常的顺耳,于是他咧开嘴笑道:“阿森真是会說话。我算什么英雄,大哥那才是英雄,我就是一個跑腿的而已。不過那個小子将来要是能像我這样,给阿森当個跑腿的,那也是他的造化了。唉,下面的人真不像样子,也不给阿森拿些纸来。李三!快去找程先生,让他拿些纸来,顺便還有他的砚台和笔墨什么的,都帮我借過来。” 跟在郑芝鹗后面的那個李三答应了一声,就转身跑了出去。 “叔叔,不知道我那弟弟可读书了沒有。”郑森又问道。 “读個屁,沒有读。不過這次回去,倒是该给他找個先生教教了。嗯,還要找個木板子给那個先生,這皮猴,不死死的打一顿,绝对是不肯好好读书的。”看着郑森,想想自家的那個皮猴,郑芝鹗突然觉得自己也该给儿子找個老师了。 郑芝鹗沒读過什么书,虽然不能說完全彻底的不认识字,但是,老实說,他的文化程度和后来的韦爵爷差别也不算太大。不過受中国人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思想的影响,有了一点钱之后,自然也就想要让儿子好好的读读书了。 “家裡沒有族学嗎?”郑森又问道。 “族学?那是什么?”显然,文化程度不高的郑芝鹗从来沒关心過這类事情。 “叔叔,是這样的,我在书中看到,自古以来,那些大家望族,都建有族学,专门提供给家族中的孩子读书的学校。這就叫诗书传家。我家如今還沒有族学嗎?”郑森又解释說。 “好像還沒有吧?”郑芝鹗摇了摇头,“反正我沒听說過。不過家族中不缺這個钱,真要沒有,就办一個好了。” 說到這裡,郑芝鹗忍不住在心裡想到:“要赶紧找個人问问,要真沒有,那就得赶紧找大哥提议,对了,還问什么?等到到了,直接带侄儿去见大哥,当面问他。大哥知道我這人断断不会想到這個事情,肯定要问我怎么想起這事来的,我就說是郑森侄儿想起来的,然后当着大哥的面再夸夸他。怎么着都能让大哥高兴高兴。” 郑芝鹗敢肯定大哥对于办族学這样的事情一定会很热心的。因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這样的思想,郑芝龙一样有。如今虽然当了武官,但是郑芝鹗看得出来,大哥是非常希望家裡将来能出個读书人甚至是文官的。 不仅仅郑芝鹗知道這一点,郑森一样知道這一点,因为他知道,在原本的歷史上,郑芝龙就一直让郑森读书,当他顺利的考上了一個秀才之后,郑芝龙甚至想尽了办法,发扬热脸猛贴冷屁股的精神,又是出钱,又是讨好的,终于给郑森找了個非常出名的老师--钱谦益。老实說,水太凉一直都看不上郑芝龙,觉得他是個武将、盗匪甚至還讽刺過他是個小白脸。但是考虑到郑芝龙有钱,又有兵,很有利用价值,所以才勉为其难的收下了郑森這個学生。 而且族学同样是郑森非常需要的,因为郑家的第二代都会到這裡读书。郑森有机会在這裡拉起他将来的班底。同时郑森也知道,郑芝鹗在对自己的老爹提起族学這回事的时候,绝对不会隐瞒掉自己。郑芝鹗在家族中的地位虽然不算太高,但从此前打過的一些交道来看,這個人并不是個笨人,他不会做這样的傻事。 “若是真沒有,叔叔倒是可以和我父亲提一下。想来這個钱,我父亲应该還是愿意出的。另外,叔叔到小侄這裡来,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嗎?”郑森說道。 “哈哈,阿森你不是和我问起過大员(台湾)嗎?大员就要到了,已经能望得见了,所以我来叫你上甲板去看看。”郑芝鹗回答說。 两人便一起上了甲板,這时候在船头的方向上已经隐隐的露出了一线陆地。 “這就是大员岛?好像很大呀。”郑森故意這样說。 “不错,這就是大员岛,是很大,大概和九州岛差不多大吧。”郑芝鹗在一旁說。 “這么大?這岛上有人嗎?”郑森皱起眉头来问道。 “是很大,岛上除了野人之外,就沒什么人了。最近荷兰人在岛上筑了几個堡垒,当做和我們做买卖的场所。也能停靠大船。”郑芝鹗回答說。 “难道這裡的土地很贫瘠嗎?”郑森又故意问道。 “我們在岛上也有一两处码头,這岛上的土地還算肥沃,加上可以一年两熟甚至一年三熟,如果论种田,倒也是個不错的地方。”郑芝鹗笑笑說,“就是沒那么多的人手。” “這么大的岛,荒在這裡真可惜。如果能移民开垦,怕是足以以此自成一方诸侯,甚至自建一国都不是不可能呀。却這样荒着!而且這個岛,正好在大明到日本的航线上,荷兰人在這個地方有個据点,却也是個麻烦。”郑森感叹道。 船队绕過大员岛,在大员岛的南部,有郑氏家族的一個据点,不過船并沒有在那裡停留,而是直接绕了過去,向着安平驶去。 从日本到安平的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什么风浪,然而就在进入了今天的台湾海峡之后,风浪却开始大了起来,虽然郑森所乘坐的福船足足有五百料,放在当时已经能算是大船了,但论道排水量,其实也不過几百吨,在风浪裡自然颠簸得厉害。很多经验少一点的水手,都晕起了船,吐得一塌糊涂。第一次出海的郑森自然更不可能例外,几乎把苦胆都给吐出来了。 船队就在這样的风浪裡继续航行了一天,终于靠近了它们的目的地--泉州安平(今天的安海镇)。而等到船只靠岸的时候,一整天一口东西都沒吃下去,一口水都沒喝下去(喝下去之后又吐出来了。)的郑森几乎站都站不起来了。 船靠了岸之后,就有仆役赶来了马车,在码头上候着了。郑森强自支撑着身体,走下了跳板,郑芝鹗让跟随的小厮去扶着他,却被郑森轻轻的推开了。 “我還撑得住,不用人扶。”郑森這样說。 从码头到郑芝龙在安平镇上的宅子不算太远,不過两柱香的時間也就到了。一路上,郑森强打精神,从马车车窗裡向外面望去,只见青石板路的右边有一座青瓦白墙的大宅子,马车沿着路一转,就看到一座三间兽头大门,大门关着,并沒有人进出,门上面挂着鎏金的牌匾,道是:“五虎游击将军府”,门前懒洋洋的站着两排披着大红战袍的军汉。郑森看了,微微的摇了摇头。如今的郑芝龙還仅仅只是個游击将军,就给自己的住处弄出這样的排场,這未必是什么好事情。 只是這马车也并沒有进這正门,而是转到旁边的角门,這裡才是日常进出的地方。马车在這裡停了下来,郑森从马车上下来,跟着几個仆役进了這角门。 依着规矩,郑森现在应该去拜见他的父亲,以及其他的几位长辈,只是刚进角门就有一個锦衣花帽,面目清秀的仆人迎上前来道:“可是大少爷到了。老爷听說大少爷一路舟车劳顿,刚刚又在海上遇到了风浪,怕是晕船了,所以今日就不忙着拜见长辈了,。大少爷的院子原本也已经安排好了,大少爷只需跟着小人先去休息一晚,明日再相见也不迟。” 郑森本打算答应,突地想到了些什么,便說道:“這位大哥,小子已经有好几年沒见過父亲大人了,日夜思念,每日只想肋生双翅飞到父亲大人膝下,如今好不容易才到了這裡,却又怎能等到明日,如此怕是今晚上都睡不着觉了。還請大哥行個方便,再去向大老爷禀告一声。” 那人听了,忙弯腰道:“小人只是個奴仆,当不得大少爷如此称呼。還請大少爷在此稍稍坐一下,小的去问问大老爷便来回话。”說着,又向着郑森行了個礼,便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