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卖队友和追穷寇(1) 作者:未知 “只是哈恩,這件事情怕是很难保密。”汉斯·普特曼斯說,“我們在东方毕竟太显眼了,走到哪裡,都容易被人家注意。西班牙人、葡萄牙人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我們在和明国谈判了。好在具体的內容他们一下子很难知道,再少在我們公布出来之前是這样。嗯,哈恩,有关谈判的內容你们一定要做好保密。此外,单单是我們开始谈判了這個消息就足以带来很多的变化,比如說刘香他们……” 說到這裡,汉斯·普特曼斯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似乎担心刘香就在旁边听到了一样。 “叔叔,我們必须将刘香驱逐出去。郑将军绝不会容忍我們继续和刘香来往的。”哈恩·普特曼斯說。 “這我当然知道,不過刘香可不是個老实听话的人,让他知道了這些,他可能会和我們翻脸并且攻击我們的。虽然我們并不怕他,但是和他发生冲突也会给我們带来不必要的损失。如果损失不可避免,那至少我們也要事先做好准备,让這种损失最小化。”汉斯·普特曼斯說。 “叔叔,要不我們把刘香骗进城堡,然后砍下他的脑袋送给郑芝龙?”哈恩·普特曼斯问道。 “沒這個必要。”汉斯·普特曼斯摇了摇头,“我們這样做的话并不会增加我們的利益,而刘香手下的那些人可能会因此攻击我們,虽然我們的城堡很坚固,他们也沒有任何像样的攻城武器,根本不可能攻下城堡,但是只要是开打了,就一定会有损耗。哪怕是火药的损耗,那也是钱。我們为什么要花我們的钱去做应该由郑芝龙来干的事情呢?刘香的人如今全靠我們提供补给,只要我們停止给他们提供补给,他们就自然要离开。這样才是最为便宜的做法。所以,让城堡守军做好作战准备就够了。” “老大,情况有些不对呀。”刘香坐在临时搭建的木头屋子裡,一個海盗进了屋這样对刘香說。 “韩三,你发现什么了?”刘香抬起头来问到。 “最近那個荷兰人的侄儿带着一群人出海了。”韩三回答說,“老大您知道,我的眼睛尖,老远的我就认出了那些人裡面有好几個通事。” “韩老三,你可看清楚了!”刘香猛地一下坐直了身子,双目炯炯的盯着韩三。 “老大,错不了的。我的眼神您還信不過?”韩三回答說。 “韩老三,不是我信不過你,只是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必须问個清楚。”刘香說,“你认出了哪些人?” “艾通事、严通事,還有就是每天给我們算粮食的薄通事。”韩三回答說。 “很好,很好!”刘香咬着牙,从牙齿缝裡漏出了這样的声音。接着他又对韩三說:“韩老三,這事情非常重要,除非我让你說,你不要对任何人讲起這事情,明白嗎?” “老大,我明白,我全听老大的。”韩三回答說。 “那好,你现在我這屋裡坐一会儿。我再去找几個人来。”刘香說。 不一会儿功夫好几個人都陆陆续续的进了刘香的屋子。 “刘老大,你把兄弟们都叫来,有什么事情嗎?”一個身体微胖,紫红面皮的大汉问道。 “国助兄弟,你先别急,先听韩老三把事情讲一讲--韩老三,你和李当家的說說今天的事。”刘香說道。 這位李国助,是郑芝龙的原先的老大李旦的儿子。李旦原本是从泉州到日本的航线上的霸主,郑芝龙则是李旦的重要下属。据說那個时候,李旦将在台湾建立据点的事情托付给了郑芝龙,并且将很大一笔资金放在郑芝龙那裡,后来李旦突然得急病暴死,郑芝龙就将原本属于李旦的那笔钱给吞沒了。当然這种事情完全就是流言,郑芝龙绝对不会承认有這种事的。但是這流言還是让李国助和郑芝龙有了嫌隙,到了后来,因为受不受招安的事情,郑芝龙和十八芝的老弟兄们分道扬镳之后,李国助自然也不会站在郑芝龙這边。如今当初和郑芝龙做对的十八芝兄弟剩下的也已经不多了,這裡面就包括了如今跟着刘香的李国助。 韩三将看到的事情和李国助讲了一遍,李国助道:“這荷兰人突然拉上這么多的通事出去,却是去做什么?要是是联络反对郑芝龙的人,沒有不叫上我們的人的道理。况且料罗湾大败之后,郑芝龙的人怕是将這大员港盯得死死的,這個时候,這么一條船出去,不怕死嗎?這些荷兰人别是在和郑芝龙议和了吧?” “国助兄弟,你說的是。某家也是這样想的。你觉得我們该怎么办?”刘香问道。 “刘大哥,這事情不好办。如果荷兰人真的和郑芝龙讲和,那郑芝龙說不定就会要求荷兰人把我們交出去,就算不交出去,也一定会要荷兰人和我們断了来往。”李国助皱着眉毛說,“荷兰人也不用真的怎么做,只要断了我們的粮食,我們自己就得离开大员。我們的船本来就比郑芝龙少,有都還沒来得及修好,出了海,如果遇到郑芝龙他们,多半不是他的对手……” “不是万一遇到,而是肯定会遇到。”刘香冷冷的說,“他们既然和郑芝龙勾结到一起了,怕是我們還沒出海,他们就已经把消息传递给郑芝龙了。” “那刘老大,你說现在我們怎么办?”李国助有点慌了。 “奶奶的,他不仁,就不要怪老子不义!”刘香恶狠狠地說,“国助兄弟,我看我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集合起兄弟们,找個晚上,趁着荷兰人睡觉的时候,攻进热兰遮城裡去!你看怎么样?” 李国助似乎被刘香的话吓了一大跳,忙道:“刘大当家的,這個事情還沒有完全确定,就這样做不太好吧?万一弄错了呢?再說……再說我們要是拿下了热兰遮,荷兰人就和我們不共戴天了,到了那时候,我們怕是更沒有容身之地了……” 听着李国助的话,刘香忍不住露出了轻蔑的颜色,他不由得想到,眼前這個人的出身比自己,比郑芝龙都要好得多,但如今却混的远不如郑芝龙甚至也远不如自己,這并不是沒有原因的。都到了這种时候了,他還是各种顾虑各种瞻前顾后迟疑不决,這样的人居然也是当年威震大洋的李旦李大老板的儿子。如果不是因为他有個好爸爸,如今這人怕是最多就能当個船头吧? “国助兄弟怕弄错了,要驗證倒也简单。明日荷兰人送粮食来的时候,你看看和我們办交接的裡面有沒有薄通事就行了。”刘香冷笑着說,“至于說容身之地,抢下了热兰遮,我們就能拿到粮食、钱和大炮,有了這三样,我們才可能有容身之地。否则,就這样空着手被荷兰人轰出去,我們就有容身之地嗎?男子汉大丈夫的,要死卵朝天,怕他個锤子!” “大当家的說的有理!”其他的一些人也都纷纷响应。 李国助看了看刘香,又看了看其他人,然后才說:“大当家的說得有理,等我們明天看看情况,然后再……再……再动手也不迟。”他似乎很想說個“从长计议”但是看看大家,终于說成了“再动手也不迟”。 “虽然還要看看明天的情况,但是我們的准备可不能到明天才做。今天就得先准备起来。不過大家不要露了行迹,让荷兰人看出問題来了。”刘香最后這样吩咐說。 “全凭大当家的吩咐。”大家也都這样說。 回到自己的小屋裡,李国助立刻收起了那副迟疑犹豫的神气,对跟在他身边的那個跟班說:“王叔,你去把我們的几條船上的船头都找来,我有话和他们說。” “好的,大少爷。”王叔答应了一声就赶忙去了。 這位王叔還是当年跟着李旦的仆役,所以還是习惯的称呼李国助为“大少爷”。望着王叔远去的身影,李国助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不多时,几個船头就集中到了李国助的小屋裡。而王叔则走到门外去帮他们把风。 “各位叔叔,有件事情我要告诉大家。”李国助很是平静的对他们說。 “少东家,有什么事您就吩咐,兄弟们都听你的。”一個大块头說道,其他人也都跟着响应。 “荷兰人在和郑芝龙讲和了,我們怕是要被荷兰人卖给郑芝龙了。”李国助继续用非常平静的语气這样說道。 “啊!”屋子裡其他的人都吃了一惊,几乎顿时乱成了一团。 “不要慌,大家听我說。”李国助顿时提高了声调。周围的几個人便都安静了下来。李国助便将韩三看到的事情以及刘香等人的打算告诉了他们。 “几位叔叔,不是我要說丧气的话。荷兰人既然打算卖我們了,又怎么会对我們沒有防备?他们若是对我們沒有防备之心,又怎么会把我們扔在城外,不准我們进城?热兰遮城大家都看见過,虽然不大,但是却相当的坚固,上面又有不少的大炮。就凭我們這点人,哪裡拿得下這样的城堡?這一仗,怕是又要碰得满头的包了。” “少东家,那你說我們该怎么办?”又有人问道。 “几位叔叔,你们都是当年跟着我爹爹的老人,這么多年了,多少人弃我而去,只有你们几位,一直看在我爹爹的份上跟在我李国助身边。要不是各位叔叔,只怕我李国助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只可惜我李国助无能,不要說带着大家创出一個好前程,甚至就连老爹留下的家业也保不住,如今更是带着你们走到了這走投无路的绝境。這都是我李国助无能,拖累了大家。” “少东家您不要這样說,老东家当年对我們的大恩大德,我們几個就是死上十次一百次都不够還的。只是少东家人太老实,那些人又都太坏!”一個老船头說道。 “還是我自己不自知,又沒本事有想要当老大,如今回想起来,很多事情未必不是被人家当枪使了。郑芝龙固然不是东西,但是李魁奇、刘香就是好人了不成?哪一次上阵,他不是变着法子让我們的人去啃骨头,然后他的人吃肉。每一次无论是胜是败,我們吃的亏总是比他大。弄到现在,我們這裡就只剩下這么几個人了。所以,各位叔叔,這一次刘香要跟荷兰人动手,我們是断断不能再去打头阵了的。就算上了阵,大家做個架势,吆喝几声,放两枪,也就算对得起刘香了,前往保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李国助叹了口气這样說道。 其他人也都叹了口气道:“东家說得在理,我們都知道了。” “除此之外,其实我還想要和几位叔叔商量一下我們今后该怎么办。我們這么点人,如今拉出去单干那是断断不可了,但是跟着刘香也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刘香已经无路可走了,用不了多久,他就要下去找李魁奇了。我們可不能跟着他一條路走到黑。” “那东家您觉得我們该怎么办呢?” 李国助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王叔正在那裡把风,便问道:“王叔,沒什么情况吧?” “大少爷,沒人。”王叔回答說。 李国助点点头,又退回屋子裡,关上了门,压低声音对那些人說:“如今,我想了很多天,我們怕是只有最后的一條活路了。” “少东家請讲。”大家都聚精会神的盯着李国助。 “刘香偷袭热兰遮城,我敢肯定他一定会失败。”李国助說,“失败之后,他就只有立刻出海逃亡了。到那时候,他肯定会遭到郑芝龙的追击。刘香的船和我們的船状态都不算好,跑多半是跑不掉的。到时候,說不定刘翔就会把我們丢下当替死鬼拖住郑芝龙。我的意思是,到了那时候,我們就一起向郑芝龙投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