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造枪 作者:未知 苏昊话說出口,就知道自己說错了,他拿着后世勃郎宁的工艺标准来评价明朝的手铳,這不是伤人的自尊心嗎?听到郝彤這样质问,他笑着說道:“郝大哥误会了,我是說這把手铳的制作的确非常精细,至少我见過的铁器,還无出其右。” “苏师爷過誉了……”郝彤這才舒服了一点,谁知,沒等他再說几句场面上的话,苏昊后面的话又让他郁闷了。 “不過,這把手铳還是重了一点,原因是材料不過关。如果冶铁的過程中能够进行更充分的脱硫……嗯,我是說,如果铁的质地能够更纯一些,那么枪管的厚度也就可以降低一些,枪会变得更轻,同时還能更耐用。”苏昊从一個理工男的角度评价道。 “的确是如此吧。”郝彤翻了翻白眼,他知道苏昊說的是对的,如果铸铁的品质能够更好一些,火铳的质量当然也会得到改善。但优质的铸铁是那么容易获得的嗎?苏昊這简直就是站着說话不腰疼了。 “苏师爷现在也看到這火铳了,你觉得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装填火-药的速度更快一些呢?”郝彤追问道。 苏昊道:“這個其实很简单,刚才郝兄已经說了,你们为了加快装填速度,事先把火-药称量好,用纸包成小包。你们多花的那些時間,就是拆开纸包往火铳裡倒火-药的時間。如果你们把火-药连包装纸一起塞进火铳,不就能够省下不少時間了嗎?” 在退膛器发明之前,火枪史上曾经出现過用硝化纸制作的纸壳枪弹,算是现代子弹的雏形了。纸壳弹与现代子弹的区别,就在于包装火-药的纸壳会与火-药一起在枪膛裡烧掉,這也是因为前装枪无法退出弹壳而采用的权宜之计。苏昊虽然不了解其中的技术细节,但对于一個现代的技术人员来說,知道原理就足够解决這些問題了。 “直接把包装纸也装进枪膛……倒是一個好主意!”郝彤在脑子裡模拟着装弹的過程,顿觉眼前一亮。 涂文焕听完苏昊与郝彤的对话,突然问道:“苏兄弟,你既然对這种燧发枪有如此心得,可有能力制出一支让我們看看?” “我?”苏昊吃惊道,“我怎么可能去制造火枪?” 涂文焕道:“苏兄弟精通夷人的格物之道,你刚才說起這燧发枪的机理,可谓头头是道。如果找若干巧匠,再由苏兄弟加以指导,或许能够造出一杆這样的枪也未可知。苏兄弟,我听你說起這燧发枪的厉害,心中既喜又忧。喜的是,如果這种燧发枪能够为我大明所有,那么我們的兵士在战场上能够少流无数的血。忧的是,如果是我大明的敌手拥有了這种燧发枪,那么我大明江山就堪忧了。” “這……”苏昊吸了一口凉气,他想過自己要为明朝的复兴做一些事情,但他一直以来,只是想着用自己的地质学知识,去为国家多创造一些财富,让国家变得更加富强。直接插手军事,這是他从未想過的事情,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军事這件事情离自己实在是太远了。 “涂先生,我家师爷来做這件事,似乎有些不便之处。”坐在一旁的陈观鱼见苏昊面有难色,连忙插话替苏昊解围。 “陈道长何出此言?”涂文焕向陈观鱼问道。 陈观鱼道:“我大明律法,民间不得私造兵器,更何况是火铳這样的利器。如果我家苏师爷私造火铳,恐怕驻在南昌府的锦衣卫千户所就该找上门来了。” “锦衣卫嗎?”涂文焕不以为然地呵呵笑道,“這個倒是简单。” 苏昊问道:“怎么說?” 涂文焕道:“江西都司掌印张宏,過去曾在兵部任职,与老夫颇有几分私交。另外,武桥将军官拜副总兵,虽然是镇守云南腾冲、姚安两地,但江西都司也得卖他几分面子。苏兄弟既是受我之托试制燧发枪,我自然会替你讨一個都司的许可文书,這样一来,锦衣卫也就不会找你的麻烦了。” “呃……”陈观鱼无语了,他倒忘了涂文焕本来就是军方的人,苏昊替涂文焕试制兵器,的确算不上是私造了。 “要造出一支合格的燧发枪,涉及到的环节很多。首先,要解决铸铁冶炼的問題,需要设计一個小型的高炉,還有坩锅。其次,是相关的加工工艺,我不知道在丰城能不能找到足够好的工匠。還有,火-药的配方可能也需要改进,這方面我還沒有什么头绪,可能也需要做不少实验……”苏昊掰着手指头计算着存在的困难。 “工匠的問題……”涂文焕想了想,說道,“布政司下面倒是有一個军器局,裡面有一些不错的工匠。不過,我担心如果此事交给军器局去做,就要走许多繁文缛节。报到工部的那些腐儒那裡去,說不定就会给否了,反而不美。苏兄弟最好還是先在民间找一些匠人试试,如果实在不行,我再替你联系军器局吧。” 涂文焕其实還有一些话沒有說出来,那就是他担心一旦燧发枪的這個设想交到军器局那边去,就要经历明朝体制内繁琐的程序。到那时候,燧发枪或者是根本研制不出来,或者即使研制出来了,也是优先供应京师各营,轮不到云南边军的头上。再說,以涂文焕在兵部时候了解的情况,军器局那些人,造些刀枪盔甲還過得去,造火铳的合格率实在是惨不忍睹。燧发枪的制造工艺比传统的火铳又复杂了不少,涂文焕对于军器局能否造出合格的燧发枪,实在沒有信心。 “工匠的問題,我想办法解决吧。”苏昊說道。涂文焕把话說到這個程度,苏昊知道自己已经很难推辞了。邓奎和郝彤等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似乎是充满了希冀,這让苏昊也很觉得此事义不容辞。燧发枪毕竟是欧洲人在17世纪就已经能够造出来的东西,苏昊相信,以自己一個21世纪高级工程技术人员的水平,造出一杆不亚于欧洲人的燧发枪,应当是沒有問題的。 “苏兄弟,你估计,要造出一杆合用的燧发枪,要花多少银子?”涂文焕转向了一個非常实际的問題,要苏昊办事,自然不可能让他自掏腰包。 苏昊苦笑道:“這個……還真不好算。我只是一介书生,对于大明的技术水平,完全沒有了解。如果解决了所有的工艺問題,那么一杆枪的成本,我想应当不会超過10两银子。不過,前期探索這些工艺,花的钱可就不好算了。” “我给你五百两,你能造出来第一支来嗎?”涂文焕直接就开价了。他知道苏昊說的话是真的,要让苏昊现在就去评估试制一杆燧发枪的投入,的确有些难度。从与苏昊的短暂接触中,涂文焕认定苏昊是一個诚实可靠的年轻人,他沒必要和苏昊讨价還价。 “五百两!”陈观鱼的嘴张得老大,他只觉得眼前像是在下流星雨一般,只不過掉下来的都是大块大块的银锭。五百两银子,陈观鱼做梦都沒有梦见過這样多的钱,如果涂文焕是把這些钱拿给他,然后指给他看一個巨大的火坑,他相信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 快答应啊!快答应啊!陈观鱼在心裡拼命地对苏昊喊道,不就是一杆火铳嗎?怎么想办法還不能给捣估出来? 苏昊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他想,自己辛辛苦苦地替全县勘井,韩文也不過是拿出20两银子来给他作为奖赏。自己从后世剽窃過来一個省柴灶,准备在全县推广,最终也挣不到一二百两银子。而這個涂文焕,仅仅为了他一句戏言,就敢扔出五百两银子来,那么涂文焕,或者他背后的邓子龙,家财该是多么厚实啊! 其实,在明朝中后期,军队裡的武官往往都是非常富裕的,像戚继光、李成梁之类的边关重将,通過克扣军饷、屯田、走私等业务,往往都能攒下万贯家财,生活极其奢华。邓子龙镇守的是云南边关,同样能够捞到不少外快,所以在财力方面并无困难。 “既然涂老如此看重,在下也就不便推辞了。具体需要多少银两,在下现在的确說不好,還請涂老容在下几天時間,待在下了解一下情况再說。我估计,要完善相关這些工艺,五百两银子应当是绰绰有余了。”苏昊說道。 “好!”涂文焕道,“既是如此,那我們就說定了。我先预支给你五百两银子,如果有节余,就当作苏兄弟的辛苦费好了。如果银子不够,苏兄弟尽可开口,老夫再给你拨付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