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江湖险恶! 作者:纸花船 小說: 這姓王的小旗官虽是带着一些真诚,可李春来毕竟是第一次面对這等局面,心裡還是小心提防着的。 须知,此时這一行人,說是他李春来的‘身家性命’也不为過了,都是他的至亲。 但這王小旗俨然也是個心思灵透之人,进了新庄之后,他并沒有說破,却是为李春来单独安排了一家独院的民房。 位置也是刚刚好,不扎眼,却也不偏僻。 李春来登时便是有些止不住的对這王小旗刮目相看。 他還是有些小瞧了天下英雄啊。 這王小旗也就三十左右,却已经到了小旗的位置,若是他背后沒有什么扎实关系的话…… 那也绝对算是一号强人啊。 想想吧。 放在后来的那個年代,沒啥关系,三十岁能做到实权副科级,怎么都算得上人才了吧? 這种不可言說的气氛一到位,李春来這王小旗的关系也迅速热络起来。 待到来到临时军营不远处一座民宅内的酒场时,李春来更感觉到了他的诚意。 桌上足有七八個菜,数目虽少,数量却是不少,都是小瓷盆盛着,而且大多都是肉食。 王小旗麾下的几個骨干早就在這边等了多时,看到李春来和王小旗過来,马上便是笑着過来寒暄。 不多时,桌上便是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李春来本来還很担心,他会不会扛不住局面,可谁知都喝了六七碗酒,他只是脸上发红,实际身体却是跟沒事人一样,反而愈发清醒,李春来也逐渐放下心来。 又過了一会儿,待酒喝的差不多了,菜也只剩下残羹冷炙,王小旗麾下的几個骨干都是找借口离开,房间内只剩下他与李春来两人。 李春来此时已经是明白了這王小旗的意思,笑道:“王大哥,咱们弟兄,一家人也不說两家话。若王大哥有什么用到小弟的地方,小弟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小旗哈哈大笑:“兄弟,你說這话就客套了哇。合着,沒事哥哥還不能請兄弟你喝顿酒了?再者說了,這顿酒,本就是你出的钱。”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都是哈哈大笑。 缓了缓,王小旗這才郑重的道:“兄弟,不瞒你說,哥哥還真有点事情,想要跟你细细打听。” 看李春来很沉稳的点头。 王小旗心裡也踏实了不少,止不住便是压低了声音低低道:“兄弟,你们沂源那边,到底是個啥子情况?這拉人头,真是拉到就给封赏? 兄弟,到了现在,哥哥我也不瞒你。哥哥我虽不是沂源人,但我老婆是沂源人,想把军籍弄到那边,問題也并不大,花点银子的事儿。 兄弟,哥哥已经在這小旗的位置上坐了五年了啊,你,能不能给哥哥句实话?” “王大哥,你是說……你们莱芜這边,沒有拉人头這事儿?” 李春来很快便是明白了王小旗的意思,却是止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王小旗见李春来反应這么快,又這么稳当,心中愈发踏实,忙道:“啊,是啊。這事儿不是只在你们沂源搞的嘛。若是我們莱芜也搞,哥哥我也不用费這個心思啊。” “我#¥!!” 李春来心裡登时便是把丁公公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他可是說呢,一直总感觉哪裡不太对! 直到听王小旗說出了這個根由,他這才是一下子通透起来。 丁公公這狗腌货,端的是打的一手好算盘那。 为何他不在莱芜搞這种‘拉人头’的事儿,而是偏偏呼呼的去沂源搞? 因为莱芜是他的治地哇! 纵然莱芜這边也有知县,他丁公公却是最高的主事人,万一出点啥纰漏,他肯定是要承担代价的。 而這种拉人头,摆明了就是‘敛炮灰’,后面出事几乎是肯定的! 怪不得說书先生一直在讲一句口头禅,‘江湖险恶’…… 這帮上面的人,何曾把底下的老百姓当人看啊? 不過這也让李春来敏锐的捕捉到了一個极为有价值的核心情况! 怪不得,怪不得那位大老爷,连陈家庄那么大的事、近百條人命都是沒有露面了。 想来,他在军务方面的权利,已经是被丁公公给吃掉,又岂能沒有怨气? 這一来,這拉人头封赏的后续,怕绝沒有想的那么简单!后面怕是還不定要出多少波折! 那位大老爷,岂能容忍丁公公這么玩他,把他往死裡搞一般? 通透了這一切,這边,看着王小旗那期待的眼神,李春来也微微有些犹豫起来。 其实,他心裡,還是很感激這王小旗今天這么大场面的给他接风,哪怕如王小旗所說,這顿饭,其实是花的他李春来自己的银子…… 但王小旗這件事办的却是让李春来心裡很舒坦,也让李春来学了一手。 “王大哥,這事情,兄弟我說实话,着实有点大了,我也不敢误导你。但事绝对是真事儿。我离开时,陈家庄的后续還沒有出来,但是丁公公關於拉人头的命令已经是下了。王大哥可随时派人去沂源那边查证……” 思虑一会儿,李春来很谨慎的回了王小旗這话。 王小旗眉头登时也皱起来。 李春来思虑這么久才說话,俨然是裡面有些东西、不太好对他透露,但是李春来做的也够实诚了,這事儿怕是绝做不了假的! 忙笑道:“兄弟,咱爷们日子還长着呢,也不急于這一时。对了,你這次過来,也是为了這事儿来的吧?哥哥也不是跟你吹牛皮,在莱芜东边這一片,哥哥多少還有几分薄面。兄弟若有什么事情,只管招呼哥哥便是,要不然,可就是不给哥哥面子咯……” 一顿酒足足喝到了子时中。 在不断的试探之后,李春来和王小旗之间,也算是都给出了彼此能给出的最大真诚。 到最后,李春来也沒有再拒绝王小旗的好意,决定让他出面、帮忙去煤矿把山子带出来。 毕竟,矿业才是莱芜、新泰周边大头中的大头。 說句不好听的,這些矿场,那都是万历皇爷的财产。 别看那些矿主平日裡一個個都人五人六的,其实都是万历皇爷手下狗养的狗。 若是沒有点官面上的关系支撑着,想把山子弄出来,怕是還真不太容易。 再者。 李春来此时也不怕欠王小旗的人情,因为他有雄浑自信,肯定能把這人情還上。 退一万步說,至少李春来還有银子兜底呢。 王小旗的酒量俨然也不错。 次日一大早,他便是起身来,過来招呼李春来一家人,比李春来起的還要更早。 這也让李春来止不住的暗暗佩服他。 做人,到了這個份上,不成功都說不過去了。 可王小旗此时俨然不能算是成功,也可想而知,這條看似光鲜的大道,到底是有多难走了。 王小旗今天应该是推了他的一些事情,只带着他的两個亲信弟兄。 有他来安排,很快便是找来了几头毛驴,這比驴车又要效率多了。 一行人很快便是上路,踩着到处都是黑灰的官道一路南行。 路上,李春来和王小旗在前面并肩走。 犹豫了一会儿,李春来還是掏出来一两多碎银子,递到了王小旗手裡,低声道:“大哥,這银子你得收着,要不然,兄弟我心裡過意不去,咱事情也不好办了。” 王小旗也犹豫了片刻,最终還是收下了银子,笑道:“兄弟,你這個人啊,啥都好,就是太小心了。不過,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咱们再加快点速度,争取今天便把事情办完,我在周边的几個煤矿,都有熟人。” 看李春来笑着点头,王小旗又犹豫片刻,還是问出了他很想知道的一個問題:“兄弟,拉人头這事儿還不好拉嗎?你,干嘛饶這么远,非要到這裡来?這不是徒自多烧钱又费那工夫嗎?” 李春来想了想,不由苦笑,看着王小旗颇为真诚的眼神,压低声音真诚的道:“大哥,這事儿你還不明白嗎?這人头可不那么好拉啊!保不准,后面下一场雨,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就都得露出真容啊。” “這個……” 王小旗一愣,片刻也是明白了李春来的意思,不由深以为意的点头,对李春来伸了個大拇指赞道:“兄弟,就凭你這句话,哥哥今天给你下再多力,那都值了!” 两人相视一眼,都有些惺惺相惜,很快开始勾肩搭背。 后面,洪斌、杨氏等人看着李春来与這位小军官如此亲密,這才是真正踏实下来,心裡却也是止不住的感慨。 曾经的单薄少年,现如今,真的长大了啊。 从新庄往南,顺着官道绕過几座山,便是能看到黑乎乎的煤矿痕迹了。 许多黑色的煤炭都被堆成了小山一般,与刚收完麦子、只留下麦秸的田地一交汇,让人有一种說不出的感觉。 包括官道上,官道两边的水沟子裡,也到处都是黑灰之色,那都是煤渣子、沫子。 山子所在的煤矿,是从這边数第二座,规模很不小,刚刚辰时末,一行人便是赶到了。 王小旗名字叫‘王较亮’,他這时与李春来之间又真诚了许多,不到這煤矿门口,他便低低对李春来道:“兄弟,你别看這边這帮人沒咱们這身皮,可他们比咱们横多了。待会儿,若有不痛快的事儿,你尽量先忍着,咱们随后再想办法。” 李春来在這边远远的看着煤矿上下那些只穿着褡裢、露出大膀子、手裡還提着皮鞭的监工模样,心裡便是有了数,忙是点头。 這种事情,肯定不用杨氏、洪斌他们過去,他们都在后面一块平地的树荫下等着。 李春来和王较亮以及他的两個随从,便是大步朝着破烂、却又充满‘豪横’的煤矿口走去。 按照王较亮的說法,之所以带這两個伙计過来,那是不能弱了场面。 李春来面上不多话,心裡却是都在记着。 王较亮這厮,還是有很多优点的。 他日,若自己真的发达了,必定会好好還他這個人情。 “哟,這不是老王嗎?今儿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過来了啊。” 四人刚刚到了煤矿的破烂木架子门口,上面的吊楼裡便是传出来一個肆意又轻佻的嘶哑声音。 這看似是在跟王较亮打招呼,实则,就跟闲着沒事戏弄阿猫阿狗一样。 這边,看李春来有点变化,似是想說话,王较亮忙用力拉了把李春来的手腕,把李春来拉到后面点,陪着笑上前讨巧道: “哟,壮爷,今儿是您值守啊。這几天,咋沒去庄裡玩呢?我可是听說了,牌楼的姑娘们,一個個可是想您想的都快要上吊了哇。” 相关 __歷史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