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寻机 作者:皇家雇佣猫 天气冷了,刘瑾的心更冷。 他搞不清楚太子殿下是不是有意要针对他。 如果是,仅這件事倒也罢了。 但殿下总不会在王鏊說完的瞬间就想到,想到又立马做。必然是早先琢磨好了,正好寻着王鏊状告李广之事发难而已。 這就很吓人了,刘瑾细细想来這段時間以来他也沒干什么特别的事啊? 心中觉得实在沒有道理,于是又存了侥幸,假如殿下沒那個意思呢? 殿下毕竟也七八岁而已,這份可怕算计一個孩子怎么可能想得出来?哪怕是個成年人,這也是心思极重之主才会使用的法子。 刘瑾再抬眼看了眼太子,发现小孩的脸上一切如常,還饶有兴致的细细品了下鱼得味道,然后說:“嗯,好吃。” 咕咚。 刘瑾吞咽了一口唾沫,闭了嘴站在一旁。 时近傍晚,殿下要早些入眠。 刘瑾又偷摸去找了秋云, 一個姑娘家虽然不是什么两榜进士,但是太子殿下记住了她,那就不能像张天瑞那样闲着沒事就讥讽两句,任意揉捏欺负。 所以刘瑾好言好语,“秋云姑娘,今日辛苦了。” 秋云依礼回道:“刘公公言重了。秋云得殿下相救之恩,侥幸捡回一條命,這些辛苦,本就是应该的。” “嗯……秋云姑娘,今日殿下……” “殿下怎么了?” “殿下可有和你說什么?就是在我去传膳之时。” 秋云眉目一闪,敏感性一下子上来了。 刘瑾這么问是什么意思? 在她的认识裡,太子和刘瑾那是不一般的关系,毕竟是从小陪着太子长大的。 怎么向她来打听太子說過的话? 刘瑾也是极会察言观色的人物,一個小姑娘,心中的心思自然都写在了脸上。 “姑娘别多想,你我二人是殿下身边信任的,心裡也总是念着殿下好的。” “殿下只說了要吃鱼。”秋云想了想說,什么都不讲也不行,刘瑾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他与太子的关系实在不一般,在东宫的地位也举足轻重。 “其余呢……” “殿下尚年幼,肚子饿了,自然就是一直念叨着吃食,其余的却也沒和我這個奉茶的奴婢讲。” 這样,刘瑾有什么话也难說出口了。 這一夜于他而言,注定难眠了。 因为他摸不准太子对他的态度, 這其实是最敏感,最危险的。 此外,還要考虑李广那边…… 东宫的早晨還是如往常一样,只是雨停了,地上還是有些积水和被雨水打落的碎叶,已经有内侍在清理了。 朱厚照就着早晨的阳光伸了一下懒腰,做几個舒展身体的动作。 刘瑾神色有些萎靡,脸上多少带着倦容。熬夜這种事,别說他這個中年人不行,30岁的社畜搞一夜都要恢复好几天。 “殿下,是否需要传早膳?” “嗯,传吧。”朱厚照忍住笑,“你怎么了?昨天晚上打雷吓得?” 一旁的秋云都憋着暗笑。 刘瑾想了一夜都沒想出個头绪,太子這么好言好语的和他讲话,他更难受:殿下,您到底是不是那個心思啊!還是在跟老奴闹着玩啊! “回殿下,奴婢只是沒有休息好,沒有大碍。” “喔,好的。”朱厚照自然是心知肚明,“這样吧,今儿就让张永過来伺候,正好我也想跟他学学射箭。” 太监裡,张永是弓马娴熟,颇有勇力的。 刘瑾哪裡会把這种机会拱手让人,自然也是要陪着一起。 于是平平无奇的一個封建社会的贵族早晨又开始了,一群人围着一個小孩子,伺候着他穿,伺候着他吃。 還有人按照他的命令,准备小孩子用的弓箭、箭靶。 之后,朱厚照移步到殿外的一处亭子。 宦官们還在忙,他就先坐在亭子裡等,渴了秋云便端茶,饿了冬雨也会拿点心。 除了宦官,宫女,像是杨廷和這样的小官也会跟着移步,做好记录。 這還是殿下第一次对射箭感兴趣。 长大的人,多少都会后悔過,小的时候沒有学過或坚持学過某种特别的技能。 朱厚照也一样,他虽不是狂热的战斗份子,但绝不想只当個念书的文弱天子,怎么說骑在马上张弓搭箭时也要威风赫赫。 眼下年纪還小,学起来正好。 “殿下,請执弓箭。” 张永献了宝弓上来,看得朱厚照眼神热切。 他也很想试试什么叫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岗! 按着张永所教,朱厚照侧身张弓,眼睛瞄准,小模小样的還算可爱。 嗖嗖嗖的几箭射出,大多是不中的。 刘瑾和张永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尴尬,但是啥话也不敢說。 朱厚照不急,反正刚开始嘛,慢慢练。 目光再向远处有几座亭子,亭子与亭子相连,延伸到池塘水面之上。 杨廷和就在那边,离得总是不远不近。 一开始還沒什么,再一次张弓搭箭时眼神往那边一偏,忽然觉得似乎哪裡不对? 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刘瑾是极会看脸色的人,“殿下,可是觉得累了?” 朱厚照把弓放下,疑惑的看了看杨廷和的位置,的确是和以往不一样。 但又想不起来,心中觉得奇怪。 重新举起弓的时候,他心思也還是不定。 对了! “张天瑞呢?” 刘瑾几人心头都是一沉,坏了! 殿下怎么会记得住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六品小官? 宫外。 王鏊又一次撞见谢阁老。 “殿下怎么說?” 王鏊眉头皱着不解,“只說……知道了。” “咦……”谢阁老也摸不准了,“只是知道了?這是什么意思?” 王鏊猜道:“或者就像于乔所說,太子背后真有多智之人。而太子只說知道了,大概是還未讨论過?” “或许吧。李广为祸甚烈,又深得陛下信任,想要扳倒他谈何容易?东宫近来一改往常,我本想若是背后真有其人,只要能够助力,那也是好的。现在看来也只能再等等,无论如何要寻机铲除李广!” “我看杨廷和,与殿下過从甚密。”王鏊想到了那日看到的一幕。 “喔?竟有此事?”谢迁有些意外,“那日徐阁老曾当面问過,這杨介夫一字不漏。难不成是個心思极深之人?” “只是猜测,我常去东宫,以后或有接触,到时再细细观察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