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账本 作者:皇家雇佣猫 李广死了。 最后關於太子的事,他一個字都沒露。不然的话,连個全尸都不会有。 朱厚照還是如往常一样起,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杨廷和从青州来了信。 太子本来在读张天瑞上的關於医学宫的建言,听到刘瑾双手端着信的时候多少觉得有些意外。 “杨廷和的信?他走了多久了?” 刘瑾回說:“回殿下的话,有十余日了。” 十余日了, 時間過得很快。 這段時間,他上午读书习字,下午练习射箭,之后還要再去一趟坤宁宫、清宁宫,有的时候在别处用晚膳,有的时候回东宫,算是很有规律。 京城的天气也一下子冷了下来,北风刮得脸像刀子割一样疼。 朱厚照的衣服已经变得很厚了,从远处看像是脑袋镶在白色暖暖的绒毛裡,有时候因为手短,弯一下都会觉得困难。 现在每日写上一些字,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且经過這么多天的学习,对于不加标点符号的繁體字文章……只要不是那种特别晦涩或是生僻的词汇,一般都是可以读的。 恰好中允官张天瑞在這段時間花了心思写上了一個医学宫对策,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其中提到了平民无钱医病,那么就要尽量少收费或者不收费,因此得来亏空他提了四個字叫:以盈补亏。 就是针对穷人少收费,针对富人多收费。 想法是不错的,相对于這個时代有很大的突破。不過怎么让富人多交钱這一点,其实写的不算太好。 但总体来說,朱厚照是满意的。 具体方案他肯定也要将自己的想法要注入其中,对于這些官员,他的要求就是‘想办這個事’、 這個人不一定是真的为民着想, 也可能是在太子這裡做一個政治投机。 這暂时還不重要。 只要他愿意, 愿意就說明站到了太子這边。 看完了這個,朱厚照又把杨廷和的信拿過来看, 来這封信的名义是谢恩,就是在說他到了青州之后,做了知府,开始俯下身子去了解那些关乎百姓的切身之事,写了些自己的‘所得’,并将能有這些‘所得’的功劳给到了太子。 若不是太子你派我来這裡,我怎么会有這些体会呢? 除此外,也加了点嘘寒问暖的內容。 “杨廷和,算是有心了。” 听太子称赞了這一句,刘瑾也越发的重视起這個人来。 這封信的內容其实倒不如這封信本身重要。主要杨廷和想的起来干這個事,就說明他当自己是太子的人。 “杨廷和說张天瑞在他出京的时候为他践行,算是一时君子,替他保举。還說张天瑞要来拜见本宫。”朱厚照把刘瑾提溜過来询问,“怎么到今天還沒来啊?” 该不会這刘瑾又不老实了吧? 刘瑾也是一愣,冤屈感十足,一张老脸全是苦涩,“殿下,有了上次殿下的教训,奴婢怎敢再去为难他?张中允回来当值许多天了,一直都好好的。奴婢也不知道……他怎么不来。” “那他在嗎?你去问问。” “在的,奴婢這就去。” 最后问出来的结果……是沒敢過来。 這让两人都是有些哭笑不得。 “殿下,当初……他病,就是吓病的。這個人胆儿小。” “那這也太小了吧?”朱厚照把他的奏疏轻轻扔在书案上,有些无奈。 但心中却是另一番思虑,胆子小的人至少不敢随意贪钱。 用人,要把人放在适当的位置。 “要不要去叫他?” “不了,回头再吓出什么好歹。”朱厚照提笔,這才发现墨水已经干了。 這天儿啊,太冷。 “将秋云叫過来。” 既然杨廷和写了信, 他也要给回個信。 练字练了也不少天了,总该正儿八经的写上一回。 提到信,看到秋云,朱厚照忽然想起来上次和她的对话。 “秋云,上次說要你给你弟弟写一封信,可写好了?” 姑娘也有些意外太子殿下竟然還能记得這個事, “信,写好了。” “那去拿来吧,一会儿叫人一起送了。” “奴婢谢過殿下恩典。”秋云還是很正式的行了礼。 朱厚照倒也不在意,他在想要给杨廷和写些什么,想着想着就觉得,如果就微信就好了,直接发。 秋云那边倒也快,只過了一会儿,便拿了信回来。 小姑娘把一份折好的白色纸张递了過来,上面還写了四個字:由之亲启。 這四個簪花小楷写得极为漂亮,所谓字画微痩,展而不宽。 笔酣墨饱的同时,看不出一丝阻滞。 朱厚照接了新就往书案一放,這样的话……其实也是无意之间,忽然就和他写的鬼画符毛笔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怎么說呢,看秋云写的字,知道自己字不好的人沉默了, 看他写的字,写得好的和写得不好的估计都沉默了。 朱厚照忍不住眉毛跳了两下,然后下意识的拉了本书過来盖住,眼神之间還做贼心虚般偷瞄了一下秋云。 “咳咳。”他握着拳头咳了两声,“刘瑾,近日朝局有什么变化嗎?” 秋云面无表情,不過在退到角落,无人发现的时候,偷偷捂嘴轻笑了声。 朝局么, 說来也怪,李广的死之前朝堂上下很是激烈,现在结束了又一连安静了许多天。盖因李广多年以来是最为得宠之人,一朝忽然身死,许多人都反应不及。 刘瑾說:“……有一样事,萧公公那边,在李广家中搜出了的一個账本。据說李广详细记录了每一位给他送银子的官员,涉及朝中不少大臣,甚至有各部尚书。现在,外臣们都很关心這個账本。” 也许是怕拿了谁的钱,忘记给人家办事,所以都爱记下来。毕竟拿钱不办事很不道德。那么大岁数,那么多人送……确实很难记住。 朱厚照听了则怔了怔,他只知道李广贪了许多银子,却沒想過会留下這個账本。 “這個账本?你怎么看?” 刘瑾缓缓說来,“言官们知道這個消息已然是弹冠相庆,想要借此大做文章,這几日虽然還未有动静,一则是因为消息太過突然,有些人不信、有些人還不知道;二来是因为李广掌权多年,党羽遍布内外,其中不乏重臣,想要倒……也不是說倒就倒……這事儿怎么也要等個起头的人。但依皇爷的性格,這個账本哪怕是真的,应该也不愿再掀波澜。” 朝局,怕是要动荡起来了。 朱厚照站起身来,转悠了两圈。 如今文臣把‘倒李广’的天功也分了他一半,就是太子最后一锤定音,才终于大功告成。仿佛太子也是倒李广這一派。 不過他和弘治的态度却相同,倾向于平稳度過, 不是他要保那些贿赂李广的臣子, 而是不喜歡這种明朝版的‘身份政治’、‘标签政治’。 现在有些言官肯定是张嘴就把某某官员定性为‘李广的党羽’。 這样搞下去,派别之争愈演愈烈,哪裡又是什么好事? “我倒是……也想看看這個账本。” 這是治這些個文臣的利器。 省得他们张嘴就是仁义道德,搞得你不按他說的做那就是犯了大罪了。 “如果是殿下的话,皇爷应该不会拒绝、” 朱厚照的确有些兴趣, 该不会,在上面看到吴宽两個大字吧? 虽然他觉得不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