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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四章 疯不疯

作者:宗辰
“弹劾,他们凭什么弹劾杂家?”

  南京皇宫当中,南京六部联名弹劾他刘瑾的事情,并沒有做什么隐瞒,這消息,自然也传进了刘瑾的耳朵裡。

  如今的刘瑾,可以說是落水狗,是有之前的凶名在外,可那都是之前了,现在的刘瑾,可是在沒什么威慑力了。

  所以,這联名弹劾刘瑾的折子,根本就沒有什么隐瞒,直接呈送了上去。

  消息传到刘瑾這裡,刘瑾好歹也在司礼监這么多年了,虽然肚子裡沒什么墨水,算计也不如朝廷的這帮老大臣们。

  可是,這不代表刘瑾就什么都看不明白了,有些事情,刘瑾也是能看明白的。

  南京六部這是根本不把他刘瑾放在眼裡了,這就是明摆着要踩着他刘瑾的面子往上冲的。

  “混账东西。”

  刘瑾捏着手裡的纸张,上面写的就是南京六部联合弹劾他刘瑾的奏折的內容,如今,這奏折的內容不知道怎么的,已经流传了出来。

  “厂督息怒。”

  贺桂在旁边迎着头皮开口,其实,现在贺桂心裡已经越来越后悔了,這情形,他似乎早先就不该跟着刘瑾来南京。

  早先,就该直接在刘瑾离开的时候,他也辞官悄悄离开了。

  如今,跟在刘瑾的身边,根本就找不到什么正大光明能够走人的机会。

  若是沒這個正大光明走人的机会,贺桂還不敢不辞而别,若不然,這些個朝廷的大臣们可以不在乎刘瑾,甚至,如今可以踩着刘瑾的身子。

  可是,他贺桂却是不成的,万一有一天,刘瑾稍微翻過身来,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他贺桂的。

  “這些個官员弹劾也就弹劾了,当初,弹劾厂督您的還少嗎?可不都沒用嗎?”

  “您虽然来了南京,可,陛下那裡,终究会念着您的,不会任凭這些個大臣们胡来的。”

  贺桂這话,說的也有几分道理,若非是皇帝念旧情,想要给他刘瑾留下一條活路,单凭之前刘瑾的所作所为,那就是死罪,哪還能来南京這当大内总管啊。

  的确,南京大内总管這個位置,对于刘瑾来說,這是贬了。

  可是,這只是针对刘瑾之前的权势而言,但并不意味着南京大内总管這個位置就真的很差了。

  說实在的,南京大内总管這個位置,還是很多太监都盯着的呢。

  皇帝和嫔妃等都在京城那边宫中住着呢,南京這边的留都,不過是他们這些個宫女太监侍卫们在看着。

  而南京大内总管,那可就等于是這裡的天了,而且,還有些油水可捞,最为主要的,是安全,不用怕惹哪位不高兴了,受罚什么的。

  所以,盯着這個位置的太监,可是不少的。

  皇帝虽說是贬了刘瑾,可是,却把他贬来了這裡,也透漏出了皇帝对刘瑾的几分留情,等于是给了他一個能够养老的位置。

  如此一来,皇帝心裡既然不愿真把刘瑾给处死了,還念着几分主仆之情,那,单凭如今南京六部的弹劾,怕是不会有多大用处的。

  毕竟,在贺桂看来,死的不過是几個宫女罢了,而且,只要给她们安上一個罪名就成了,能闹出什么天大的事来不成?

  “你這话倒是說的不错。”

  刘瑾双眼猛的来了神采,手中的纸张也正在了地上,嘿嘿仰头笑着:“陛下心裡终究是记着杂家的。”

  “杂家尽心尽力伺候陛下這么些年了,陛下岂会轻易忘了杂家?”

  “他们弹劾的好啊,弹劾的好。”

  刘瑾嘿嘿笑着,双眼眯在了一起,笑声尖细,听的贺桂身子忍不住发冷。

  “怎么,你也认为杂家疯了?”

  刘瑾猛然回头,看着贺桂,双目眯着,双眼当中透漏着精光。

  “卑职不敢。”

  贺桂赶紧拱手,后背已经有冷汗开始往外冒了。

  “是不敢,不是沒有想過。”

  刘瑾嘿嘿笑着,也不等贺桂开口,就自顾自的道:“你也别瞒着杂家,杂家也不是聋子,更不是瞎子。”

  “私下裡你们說的那些,你们心裡想的,杂家都知道。”

  “杂家今個就告诉你,杂家沒疯,杂家好着呢。”

  刘瑾咧着嘴,嘿嘿笑着道:“只是,杂家想明白了,以前,是杂家太仁慈了,才铸成大错啊,日后,谁在敢惹杂家不痛快,杂家直接斩草除根,杂家就不信了,谁還能怎么着杂家。”

  “只是可惜,杂家明白的晚了,若不然,這满朝文武那些個大臣们,早就被杂家给收拾的差不多了,何至于如今和曾毅联合起来,对付杂家。”

  刘瑾這话,听的贺桂脸色惨白,根本不敢接腔,刘瑾這岂止是疯了,這是疯的厉害。

  他這话的意思,满朝文武,他看不惯的,都给砍了,试问,這事情,就算是皇帝,怕也不会如此做的吧。

  更何况他不過是一個太监,他的权力在大,终究是太监,除非是他能够控制皇帝,若不然,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只是,這话,贺桂不敢說,不管刘瑾是疯了還是沒疯,他贺桂都不敢說,只不過,刘瑾的這番话,却是加剧了贺桂想要找由头想法子尽快脱身的想法了。

  在這么呆下去,迟早要被這已经疯了的刘瑾给连累死的。

  “他们想要在皇帝跟前弹劾杂家,好的很呐,正好帮了杂家的大忙。”

  刘瑾嘿嘿笑着,脸上带着浓郁的戾气:“杂家不在陛下身边伺候了,時間久了,指不定陛下真会忘了杂家,可,有這些個大臣们弹劾,陛下岂会忘了杂家,這是好事啊。”

  “這些個混账大臣们,可是帮了杂家的大忙啊。”

  說完這话,刘瑾尖着嗓子不停哈哈大笑着。

  贺桂仍旧是不敢吭声,心裡早就认定了刘瑾已经疯了,還說什么?

  尤其是刘瑾的這番话,那根本就是不合情理的,若非是疯了,怎么会說出這样的话?

  怕被皇帝忘了名字,想要有人能时常在皇帝跟前提起,這是外官们都想的事情,可,問題是,這個提起,是說好话,或者是中性的不好不坏的话。

  而不是如同這般被人给弹劾了。

  這般被人给弹劾,就算是之前在皇帝跟前有不错的印象,怕也是抵不住的。

  若非是真的疯了,刘瑾岂会因此而高兴?

  “等杂家回京了,到时候,你就是功臣,杂家重重赏你。”

  刘瑾笑眯眯的看着贺桂,似乎是给了贺桂天大是赏赐,這话,若是刘瑾沒失势之前說,贺桂肯定万分欣喜,甚至激动的睡不着觉,只是,现在說這话,贺桂却沒什么太大的反应了。

  只是,虽然心裡沒什么反应,可是,面上,该有的,還是要有的,若不然,现在刘瑾肯定是要动怒的。

  “卑职先谢過厂督大恩了。”

  贺桂直接跪倒在地,咚咚的磕了几個响头,抬头,满脸激动的看着刘瑾:“到时候厂督可别忘了卑职就好。”

  贺桂现在拍刘瑾的马屁也算是摸到套路了,知道這個时候,他若只是欣喜什么的,刘瑾指不定根本不信,還要训斥他几句,可,他最后的那句看似担心的话,却是恰恰說到了刘瑾的心坎裡。

  他的這句担心的话,刘瑾是很喜歡听的。

  這话看似是在担心刘瑾到时候忘了他說過的這话,可,其实,却是能理解出另外一個意思,那就是,刘瑾肯定有重新掌权的那一天。

  最起码,贺桂是這么认为的,若不然,若只是敷衍应付刘瑾的话,贺桂完全沒必要說出這一句话的。

  人心就是如此的奇怪的。

  而贺桂,如今就是摸透了刘瑾的脾气,所以才会說出這话的。

  這一点,对贺桂而言,却是有些亏了,若是早在刘瑾得势的时候,他能早担任一些大档头的位置,怕是之前他就能摸透刘瑾的脾气,得的好处,肯定是要比前任大档头要多。

  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了,有的人,恰好能摸透了对方的脾气,這,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你這货。”

  果然,贺桂的這话說的刘瑾是眉开眼笑,不過,却是仍旧等着贺桂,道:“杂家今個既然說出去了,那就不会忘了。”

  “你這货担心什么?”

  “起来吧。”

  刘瑾笑着,道:“只要你一直忠心耿耿,杂家還能亏了你不成?”

  贺桂嘿嘿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主要是您一但回京,到时候,围在您身边的人肯定多了去了,卑职又沒什么大才,总是有些担心的。”

  說完這话,贺桂還一手挠头,嘿嘿的笑着,看起来很是老实。

  這也是贺桂琢磨出来的对付刘瑾的一個招数,最起码,是对付如今這個地步的刘瑾的一個招式。

  如今的刘瑾,其实心裡是很薄弱的,他想要回京,可又担心回不去,但是,又怕被下面的人妄议。

  所以,這個时候,怎么拍刘瑾的马屁,都不如這般旁敲侧击的說,這话听着是有些不该說的,可偏偏,這话是恰巧能說到刘瑾心坎裡去的。

  而且,這话,刘瑾听了,還会觉得這個人老实。

  “杂家经此一劫,有些事情,可是看透了。”

  刘瑾嘿嘿笑着,双目闪過狠戾之色:“那些個平日裡恭恭敬敬的,真要杂家落难了,他们可未必就护着杂家。”

  “倒是你,平日裡不显山不漏水的,却对杂家忠心耿耿,杂家岂能亏待了你?”

  刘瑾這话,等于是把贺桂给彻底的划归了他自己人的裡面。

  不過,也难怪刘瑾会如此,都說患难见真情,這事情,别說是刘瑾碰到了,就是别的什么人碰到了,也会和刘瑾一样的,都会把贺桂当成的自己人的,不說是彻底当成心腹,可也最起码是要划归亲近一类的。

  而刘瑾的情况则是特殊一些,他身边,可就贺桂這一個是自己主动追随他的人,那,自然是要归为心腹的。

  “给杂家盯着点京城,有什么动静,可别漏了。”

  刘瑾叹了口气:“杂家现在可是落难了,可消息却不能断了,京城那边,可不能沒了耳目。”

  贺桂点头,道:“厂督您放心,京城那边已经派人去了,虽然咱们的消息或许传递慢些,但,只要是有重要消息,也会以最快速度传递的。”

  “而且,卑职想着,過段時間,卑职亲自前去京城一趟,好歹,当初卑职在京城也有些旧识的,总是好打开些路子。”

  這却是贺桂想的脱身之计,原本,是想着在過些时日在给刘瑾說的,只是,现在看来,刘瑾這边,是不好继续呆下去了,若不然,真突然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可就晚了。

  “恩。”

  刘瑾点了点头,道:“可信嗎?”

  這可信么,自然是问的贺桂的那些個旧识,這是让他们帮忙盯着京城的消息的,這虽然沒什么见不得人的,可,若是被人告知朝廷的那些個官员了,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应该不会差的。”

  贺桂点头。

  “不可太過信了他们。”

  刘瑾微微叹气,道:“若是之前,不必多說,咱家的身份,他们自然尽心办事,可如今,杂家已然落难,你是杂家的人,他们都清楚,可要小心行事,千万别出什么差错了。”

  刘瑾這虽然沒问贺桂的那些個旧识是谁,可也能猜出来,肯定是和东厂的番子脱不了干系的,且,刘瑾的這番话說的稳妥,其实,刘瑾现在就是這模样,說他疯了,他也沒疯,可說他沒疯,他确确实实的疯了。

  “卑职记下了。”

  贺桂点了点头,道:“卑职在等些日子,等過完年就去京城。”

  “恩。”

  刘瑾点了点头,這是为他办事的,他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你走的时候,這边给安排下,挑出個暂代替你的,早去早回,盘缠什么的,杂家替你准备。”

  刘瑾這话說的,若是以前他得势的时候,根本不会說這话的,還亲自准备盘缠,可落得如此地步,也只能是换個对人的方式了。

  当然,這会的刘瑾,看起来应该是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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