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典型例子就是面前的小杨同学。
论年龄才比自己大了三岁半,论身高也就高了一头半,可那心智心思,言谈举止,简直就是杨廷和的缩小版,完全沒有這個年龄人憎狗嫌的男孩通病,四平八稳的简直就是小夫子。
本以为找他做伴读,自己得哄小孩了,结果,是有人哄小孩,只不過,被哄的人是他。
看着杨慎在自己面前一副大哥哥教导小弟的模样,朱厚照就脑壳疼。
现在从外表看起来他是比杨慎年纪小,可明明都穿越了无数小世界不知活了几千几万年的他,感觉這小家伙的心态简直比自己還要老成稳重,真不知杨廷和是怎么教儿子的,难怪后来被朱厚熜欺负的硬按在云南流放三十多年,都能不改初心。
可越是這样的小夫子,他就越想带他见识点“不一样”的快乐呢?果然童年的快乐還是要靠自己争取啊!
于是,他就拿着将作坊新送来的一对“千裡镜”,送给了杨慎小夫子一個,开始教他怎么用這“神器”。
杨慎就算再稳重,毕竟也只是個刚满十岁的孩子,在朱厚照身边,既觉得小太子肆意妄为果然是個熊孩子,又羡慕他可以如此恣意生活,无忧无虑。等拿到千裡镜這等神器后,就彻底放下了仅剩的那点矜持,对看到的事物忍不住惊叹起来。
可在宫裡,规矩繁多,哪怕身为太子,也不能随便“窥伺宫闱”,万一不小心看到皇帝皇后,窥视帝踪的罪名,就算是太子也得受罚。
杨慎劝住了朱厚照,沒让他爬楼去高处俯瞰皇宫,代价是帮他乔装打扮“微服出宫”。
拿着千裡镜,宫裡不能看,自然要找個宫外的制高点去欣赏京城。
都是犯错,两害择一选其轻。杨慎安慰自己,窥视帝踪是死罪,帮着太子微服出去逛街吃饭转一圈就回来,若是沒人发现,应该……也许……可能……沒事吧?
看到小太子恶形恶状地将身边的小太监衣服扒下来自己换上,還把人套上自己的衣服按在书房裡写大字,杨慎的眼皮直跳,可已经上了小太子的贼船,這会儿想下都下不去了。
微服出游這种事,对朱厚照来說,压根不算事。前世他都是让刘瑾安排,带着八虎中人一起从太监们出入的宫门乔装出行,什么地方热闹去什么地方,大半個京城都逛遍了,說新鲜也新鲜不到哪裡去。
可身边带着那些唯命是从的太监们,和一路提心吊胆的小夫子,感觉完全不同。
两個加起来都不满十八的小娃娃,大摇大摆地走进酒楼要最顶层的雅间,连聚仙楼的掌柜都被惊动,亲自前来相迎,一见来人就楞了一下。
“原来是杨家公子,下人有眼无珠,小的這就陪你上去。”
朱厚照眨眨眼,“哦,原来不是沒房,只是要看人啊!原来大哥你在京城裡的名声如此响亮,连這酒楼的掌柜都认得你呢!”
掌柜知道刚才小二见两人年纪小,怕他们沒钱或是有钱乱花家长来找,才故意說顶层雅间沒房,得罪了小公子,连忙赔笑道:“上月端午龙舟赛时,杨公子随杨大人光临本店,杨公子還赋诗一首,得到诸位大儒称赞,被我們家主收藏于楼中,待得杨公子日后金榜题名,本店也可跟着沾点光。”
“方才那小二是這月新来的,沒见過杨公子真容,得罪之处,還請二位公子海涵。”
“无碍。”杨慎略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小……舍弟得知贵酒楼的摘星阁是东城第一高处,由此可遍览东市街景,有劳掌柜的了。”
掌柜笑道:“小公子果然有眼力,正因为如此,我們摘星阁需每日预订,寻常不对外开放,也免得一些俗人上去打扰了各位贵人的清净。”
“贵人,呵呵!”朱厚照甩了张一百两银票给他,沒去看杨慎摸荷包的窘迫神色。
以前出门带着太监和侍卫,都是别人花钱,他還从未体验過“挥金如土”的感觉,到后来在各個小世界穿越修行之时,从一开始完全沒有金钱观,到后来一点点攒钱,才知道当初自己被当成冤大头宰了多少。
宫裡的账簿上,一枚鸡蛋一两银子,宫外的集市上,一文钱一枚鸡蛋,二两银子就可以让一個普通人家生活一年,一品大员的俸禄也不過百两纹银,若在宫裡吃鸡蛋,一天一個都不够吃的。
更不用說出宫一次的花费。刘瑾当年给他报账,出游一次,花费动辄上万,多则数十万,他当初毫无概念,直到掀翻了刘瑾,抄家之时,从他家中抄出财物价值数百万两,甚至抵得两年国库收入。
而聚仙楼這样的地方,寻常一桌酒席也不過十两,可若是到顶层雅间,却是百两起步的消费,一般人不光是身份不足以登顶,身上的银子也不够上开销的。
就连杨慎自己,其实也沒上過摘星阁,跟着自家老爹也只是在二楼和诸位儒林中人谈文论道,雅聚一堂,估计当时全场的开销,都沒小太子這张轻飘飘的银票多。
掌柜的接住差点飘走的银票,看了眼上面的金额和开具银票的钱庄,眼神忽然闪了闪,腰躬得更低,小心翼翼地将两人送上顶楼雅间,命人按照顶楼的消费上招牌菜,然后就擦着额上的冷汗,匆匆赶去内院。
“快,让人去通知侯爷,有贵人上门!”
他可不知道,站在顶楼摘星阁窗口的两個小公子,一人手裡拿着一管千裡镜,正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的一举一动。
小太子笑眯眯地說道:“看——這票子果然有問題吧!”
杨慎无语地看着他,小太子笑得完全不像個六七岁的孩子,倒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本来提议来摘星阁时,他還有点担心自己的荷包,他平日的零花钱不超過五两银子,這些年攒下的压腰红包和各种长辈赏赐加起来,也不到二百两银子,還都放在家中,平日看到個古籍善本都舍不得买,多看几遍背下来回家默写出来的事都干過,要他一下出一百两银子上摘星阁消费,真是割肉大出血。
可小太子却說,他手裡有些银票,总觉得有問題,正好拿来印证一下,反正是白得的,不花白不花。
杨慎一开始還沒想明白,银票如何有問題,到小太子非要来聚仙楼上摘星阁,再看這掌柜的反应,他隐约明白了什么。
上次来的时候,好像听說,這聚仙楼的主人,姓张。
巧了,皇后的娘家,也姓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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