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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一脉香烟(二...

作者:雁九
沈珏還罢,身上有大功之服,旁人也多体谅他是族长太爷亲孙;沈瑞却是代表二房南下的,其他房头族亲长辈少不得使人来相邀。 就是外头的帖子,沈瑞也收到不少。 族亲长辈這裡,是需要去拜会的,毕竟沈瑞代表着二房回来,该进的礼数還是要进到;至于外头的帖子,旁人還好,牵扯不大,松江知府刘琬的帖子沈瑞却不得不接。只因這刘琬是弘治十四年进士,与杨廷和是同年。官场之上,同窗、同乡、同年這都是顶顶重要的关系。沈瑞這杨门之婿,既是知晓了這重关系,便也只能行晚辈礼。 另外就是孙氏之祭,对沈瑞来說是头等大事。 只是祭祀之事,不是想要過去祭拜就祭拜的,需择吉而行。 因八月十三宜祭祀,最后就择定八月十三這日。 因祭祀前需斋戒,沈瑞就选了初八、初九两日出门交际,初八這日往各房族亲长辈处拜访了一圈。 三房有老太爷在,且与二房在五房内,沈瑞先拜访的就是三房。因沈珏带了孝,不宜交际,随同沈瑞前往的就是沈全。 三房老太爷也是八旬开外的人了,须发皆白,看着并不如前几年硬朗。 陪客除了三房大老爷之外,還有三房宝贝秀才沈珠。不過同三年前意气风发相比,现下的沈珠沉寂许多。 “瑞哥啊,老朽晓得当年是珠哥的错,惹了你们着恼……老朽叫他与你赔不是……”三房老太爷拄着拐杖,一边咳着,一边道。 沈珠已经出列,对着沈瑞躬下身去:“瑞哥,当年是我不对……” 三房老太爷虽殷切看着,可沈瑞還是避开,躲過沈珠的礼。 沈珠见状,面色发白,三房老太爷咳的越发厉害。 沈瑞不看沈珠,对三房老太爷道:“老太爷,当年令曾孙用热茶泼的是珏哥,即便要赔不是,也当寻了正主方好……” 三房老太爷闻言,皱眉皱的紧紧的,道:“不過少年口角,還要记一辈子不成?” 沈瑞摇头道:“若是真要赔不是,就要有赔不是的诚意,否则也沒意思了 這几年三房日子每况愈下,三房大老爷看似分了家产大头,却放了几個会经营的兄弟自由身。他自己不善经营,被掌柜管事们糊弄,十停生意已经败了五停;京城铺子,更是早就保不住,易了主。 三房与宗房的关系,也因当年沈珠欺负沈珏的事,变得微妙起来。 三房不思前因,反埋怨宗房小气,這才想要抱上二房這棵大树。 如今让沈珠赔不是是引子,接下来才是正文。 “我上了年纪,总要看着儿孙齐全才好,玲哥一去两年,也不知如何了?”三房老太爷叹气道。 沈瑞看了沈珠一眼,道:“都說三房子孙繁茂,如今众族叔都在松江么?怎么听說涌二叔去了南京?” 沈涌生性厚道,即便从三房分家出来,也不愿与兄弟相争,避到南京另起一摊生意。只是人离乡贱,南京又是都城,想要立足岂是那么容易?正好沈洲有同年在南京为官,特意写了信去关照。他在家书中提及此事,沈瑞才记得這一茬。 三房老太爷讪笑两声道:“正是因为涌官儿不在,老朽才越发惦记他们這一房……听說玲哥已经娶妻生子,如此大事,怎么能不回乡告祭祖宗?” 說到這裡,他顿了顿,道:“老朽正要打发珠哥去南昌府换了玲哥回来……他老子不在,他是长子,代他老子留乡尽孝也說得過去……” 沈瑞神色不动,并不接三房老太爷的话茬。 沈洲从松江带走两個族侄时,同沈涌与九房太爷都写了契书,即便沒有收那两人为养子,可也立了字据,两侄归族亲沈洲教导,婚丧嫁娶、前程安排皆有沈洲定夺,自家长辈不得插手。 三房老太爷想要凭一句话就让沈珠对沈玲“取而代之”那是做梦,他即便辈分再高,也是对三房众人說的,对于二房老爷们来說,不過是几辈子无往来的隔房堂叔祖父。回到松江时,過来探望就是给了面子,要是再想要求其他,却是奢想。 见沈瑞不接话,三房老太爷皱眉道:“瑞哥怎么不說话?可是觉得老朽安排的不妥当?百善孝为先,为人晚辈,還是当以孝顺为主,這才是做人道理 沈瑞神色淡淡的道:“如何用人,到底用什么人,是家叔之事。沒有叔叔身边的事,侄儿随便开口的道理,這也合了老太爷說的孝顺之道,您觉得是不是?” 三房老太爷一下子被噎住。 沈瑞却懒得再应付三房老太爷,起身道:“還要往八房老太爷那边請安,就不叨扰老太爷了……” 三房老太爷本想要从沈瑞這裡借個人情,眼见他一句话都不接就要走,不免着急,连声咳了起来。 三房大老爷陪坐在一旁,见状不由有些着恼,对沈瑞皱眉道:“瑞哥這架子也恁大了吧?今日为了款待你,太爷早早就吩咐从饭庄订了八珍席面……” 沈瑞抬了抬眉毛道:“长辈赐饭,本不应辞,只是另有尊亲长辈不曾拜会,晚去无礼。因此早在送帖子過来时,侄儿就打发从人代为說项,看来是从人无状,竟是忘了侄儿吩咐。” 三房大老爷于瞪眼,也被堵得說不出话了。 沈瑞打发人递帖子时,确实叫人提前打了招呼。 沈珠神色有些灰败,不過却沒有开口說什么。 沈瑞瞧着他的精神不对劲,出了三房,便与沈全问道:“沈珠怎么了?科岁考试又沒考好?沈玲那边不算什么美差,怎么還被三房老太爷惦记上了?” 沈玲跟着沈洲在任上打理庶务,名义上是族侄家人,可行的不過是管家事。沈珠却是被三房上下寄予厚望的读书种子,两人分量压根就不一样。 沈全点点头道:“去年岁试考了四等……错過上次乡试,還能說是年纪小文章火候不足,如今可是又三年過去了……廪生沒指望,岁科考试总是不好,怕是三房也着急了……” 沈瑞道:“即便着急也沒有……就這一個读书种子,還舍得放弃不成?二叔那边,有什么他们好看上眼的?還是想要效仿沈玲,通過结亲官宦多一门助力? 沈全摇头道:“不是這個。忘了跟你說了,沈珠已经定亲了,不是旁人,就是他姑父董举人家小娘子,年底就要完婚了……” 沈瑞闻言,不由自主地想到沈琰。 這算不算“夺妻之恨”?不過同沈琰相比,沈珠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不知董举人会后悔成什么模样。 沈全笑道:“去年初两家就订下了,本是去年年底要迎娶的,结果为了聘金与嫁妆的事好一番扯皮,差点沒黄了,后来不知怎么又谈拢了……” 沈瑞挑眉道:“董夫子看着并不像贪财之人……” “不是董家多要聘金,是想要少要,可是湖大婶子却不肯依,姑嫂两個为了這個,差点都动手了……啧啧,骨血倒流,本就要被人說道,還闹出這些笑话来,這是结亲還是结仇?”沈全道。 松江婚嫁习俗,女子要厚嫁。沒有体面嫁妆,压根說不上门当户对的亲事 按照约定俗成,這男方的聘金是女方嫁妆的一半,具体数字在正式過定前两家都要私下协商。要是女方收了男方聘金,准备不出相应的嫁妆,那受嘲笑的就是娘家人。 “董家就忍了這口气?”沈瑞不解道:“董夫子沒出仕,家裡不是還有儿子做知县么?三房连個支撑门户的人都沒有,作甚還這样猖狂?” 沈全道:“谁让董夫子早年得岳家提挈,欠着三房人情……他要是敢翻脸,被戳脊梁骨的就是董家人了……” 沈珠既不是为了结亲,那是为了什么想要往南昌府去? “不会是看上二房的荫监了吧?”沈瑞寻思了一下,道。 沈全道:“還能有什么?去年你過了院试的消息传回松江,有赞你出息的,也有觉得北直隶科考好考的……沈珠這模样,继续在松江混日子,以后乡试能不能下场還两說,真要入了北监,就能避开岁科考试,参加顺天府乡试…… “倒是敢想真要觉得岁科考试艰难,直接花银子入南监不也一样?照样能乡试下场……看来是连乡试的底气都沒有,八成是盼着直接恩萌入仕……”沈瑞摇头道:“只是這般异想天开,当二房长辈是傻子么?” 北监不容易进,南监就省事许多。南直隶士绅子弟,想要避开童子试,直接参加乡试的,直接花钱买個出身都是寻常。就是得了秀才功名,想要去南监正经读几年书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当年沈琦乡试前就曾在南监读书。 二房长辈即便提挈族亲晚辈,现成的进士、举人好几個,還用得着在一個秀才身上使劲?更不多要說沈珠为人不良,在二房长辈跟前已经记档。 三房,老太爷房裡。 老太爷耷拉着脸,看着跪着的曾孙,不耐地皱眉道:“怎地?我舍了老脸为你筹划還筹划错了不成?” 沈珠满脸祈求道:“老太爷,我不去南昌府,不去换玲二哥……再给孙儿三年功夫,孙儿一定在乡试上一搏……” “哼连岁试都過不去,還有脸谈乡试?族中秀才不是只有你一個,可谁像你這样连乡试门槛都摸不到?就算是乡试落第,也要先能进了场方好……想想沈琰,十九岁就中了举人,你今年都二十了……”老太爷毫不客气地說道。 当年有多希望,如今就有多失望。 早先瞧着自己曾孙不能說是同辈中翘楚,也是其中佼佼者,如今却有泯灭众人之意。 老太爷既指望沈珠光耀门楣,怎么能看他如此水波逐流,自然是全心为他操心筹划,不想沈珠压根不领情。 沈珠白着脸道:“孙儿晓得老太爷是为了孙儿好,可是孙儿還想要试试… 有一句话,沈珠沒有說,那就是老太爷即便想要算计二房,也是白算计。 二房大老爷、大太太并不是慈和的性子,即便前几年开始二房就与松江族人恢复往来走动,可松江這些房头,有谁真正占過二房便宜? 更不要說他与沈珏、沈瑞有嫌隙在前,二房即便肯提挈族亲晚辈,也不会提挈他。 与其自取其辱,還不若奋发图强…… 初九则是拜会知府刘琬。 刘琬是大前年继蒋知府为松江知府,之前在南京为御史。不過因他早年曾在上海县任知县,早就听闻松江沈氏与贺氏之名,对于松江府士绅倒是也相熟 閱讀提示: 如果对小說列表作品內容有意见,建议发送邮件或站内消息告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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