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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岁暮天寒(三)

作者:雁九
沈睿的胳膊火辣辣的疼,强忍下小身板才沒有战栗。 郝婆子的手下却沒有停,又掐了第二把,越发用力气。 沈睿心中直骂娘,這老虔婆太坏了。自己该如何反应?乖乖忍受似与本主性情不符,可要闹腾起来谁晓得又有什么脏水等着。 沈睿恨的直咬牙,可也不能无动于衷,否则就假了,便依旧闭着眼睛,皱起眉头,呻吟道:“娘,疼……” 胳膊上的毒手终于顿住。 過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有人离去的声音。 沈睿依旧沒有睁眼,继续呢喃了两声“娘”,又做入睡状。 门口脚步声又起,過了一会儿,才彻底安静了。 沈睿依旧沒有睁开眼,直到過了将两刻钟,外屋脚步声又起时,他才睁开眼。 屋子裡已经点了灯,进来的是柳芽,见沈睿醒了,小声道:“小婢给二哥值夜哩,二哥可要吃茶?” 沈睿睡了好一会儿,口中正渴,便点点头。 柳芽倒了一杯热水,又拿着一個杯子,两個杯子折来折去,让热水快些凉。 沈睿刚睡完,身上毛孔舒张,越发觉得這屋子阴寒,身上正冷飕飕的,见状道:“我要喝热的,不用折了。” 柳芽听话端水杯上前,迟疑道:“二哥得慢些吃,可热着……” 口气中满是不放心,将沈睿当成稚子般。 沈睿巴巴地看着水杯,待她进前,就探出身子伸手捞了来。 热乎乎的温度,透過瓷杯传到手指上时,他眯了眯眼。 阿弥陀佛,什么是幸福的感觉,阴凉阴凉的时候有点热乎气,就是幸福。待举起水杯,将略有些烫的热水咽了一口下去,他身上不由一哆嗦。 身上早已凉透,肚子裡空荡荡的,一口热水浇下去,就要沸腾了似的。 沈睿将空杯子递還柳芽手中,翻身下床,走向门口。 柳芽有些不解,想要跟上来,沈睿看了一眼地上沒打开的铺盖,道:“你收拾铺盖,我去……更個衣……” 外间沒点灯,柳芽有些不放心:“灯,小婢给二哥举灯……” 沈睿摆摆手道:“不用,我自己来。” 這屋子很是袖珍,从床边到门口也不過几步远,目测一下十来個平方。沈睿自己捞了灯台,出到外屋。外屋与裡屋一样大小,只是沒有床,只有一個桌子,几把方凳。裡外间之间的隔断,就是個百宝格,空荡荡的,陈旧破败。 沈睿回头看一眼,透過百宝格的空隙,還能看到柳芽的影子。她并沒有蹲下收拾铺盖,而是站在那裡不动。看来是听着外间的动静,等着随时听使唤。 一個半新不旧的红漆马桶,就在百宝格下。 虽說醒来這两日,用的就是這马桶,可都是在王妈妈跟前,加上浑浑噩噩的,脑子也不怎么清楚。如今换做了一個小萝莉,又是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沈睿不免有些不自在。 可是到底憋的慌,他只能抽抽嘴角,将灯台放在百宝格上。 水流落在空马桶裡,“哗哗”的声音就格外响亮,偏生肚子又跟着凑热闹,“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沈睿沒心思想自己当着几步之外的小萝莉放水是不是猥琐,摩挲着肚子,往窗外看了一眼。厢房裡的灯還沒熄,再看向院门口方向,黑漆漆一片。 一個上了年岁的老妈妈,一個干干瘪瘪的小婢子,看似无人守着的院门,好大的诱惑。 可即便是出了院子,去跟谁說這家老安人故意饿着冻着自己、居心不良? 谁会相信? 就算他找外人在的时候出去,哭哭闹闹,說了真话,只要那個狠心的老安人一句,“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病中要清淡败火,非要闹着肉吃”,“不孝顽劣”的大帽子就实实在在落在他身上。 虽說他這個身体不大,可民间有句老话“三岁看老”,又是母丧這样的敏感期。 可是乖乖地不闹,在這样饥寒交迫下,這孩童的身体又能坚持几日? “哗哗”声止,沈睿提上裤子,举了烛台回裡屋。 柳芽這才低下头,打开自己的铺盖。 沈睿摸了摸自己头上的两個角,又看了看柳芽额头的双髻,乍看上去有些相似。只是他头上的角小,柳芽头上的发髻略粗些。 沈睿走进前,道:“柳芽,你听不听我的话?” 柳芽眨着眼睛,憨憨道:“二哥是小主人,小婢听二哥的话哩。” 沈睿点点头,指着她头上发髻道:“我要梳這样的头,這样大的。” 這两日王妈妈曾给他梳過头,所以他晓得梳子所在,指给了柳芽看。 柳芽很是柔顺,并沒有质疑沈睿为何半夜要梳头,取了梳子,老实地给沈睿梳了两個发髻。一时找不到白色头绳,就解了自己的头绳给沈睿系上。 不一会儿,沈睿头发打得松松的,看上去跟柳芽的发髻差不多大小。 沈睿对着铜镜看了看,原本白白嫩嫩的孩子,经過這几日煎熬,迅速瘦了下去,下巴都尖了,梳上這发髻,看着倒像個小婢子,不過肤色又太苍白了些。 他站起身来,走到屋角炭盆,抓了一把炭灰,笑嘻嘻地往脸上、脸上手上涂了几把,道:“像不像柳芽?” 柳芽劝阻不及,看着沈睿黑乎乎的小脸,讪笑两声。 沈睿打量柳芽两眼,难得两人高矮差不多,拉了拉柳芽袖子,道:“這样的衣服我沒穿過,让我穿穿玩……” 柳芽似有挣扎,可见沈睿铁了心似的不改口,咬了咬嘴唇,“嗯”了一声,低着头脱下了外衣,服侍沈睿穿上。 沈睿换好外衣,俨然一個小婢,微微一笑:“先陪我耍一耍……” 柳芽還在迷糊,沈睿已经拿了解下床幔帐两侧的带子,看着柳芽道:“咱们做游戏。你装被拐的小哥,我扮官差来救你。” 柳芽认识中,只有各种各样的家务活,哪裡晓得什么游戏不游戏。 不過是老实惯了,看着沈睿有兴致,任由他摆弄。 沒一会儿,柳芽就被反绑了胳膊,眼睛上被蒙上,嘴巴勒住。 沈睿将柳芽带到床边,让她在床上躺好,道:“這裡算是庙裡,你被藏在這裡,安静躺着。官差办案,手续繁杂,要半夜三更才能出动,你得多等一会儿。” 柳芽虽有些惶恐不解,可大致明白沈睿的意思,点点头应了。 過了许久,远远地传来梆子声,二更天了。 屋子裡越发阴冷,沈睿将被子往上头拉了拉,盖到柳芽身上,又将幔帐放好,走到窗前熄了灯火。 西厢的门被推开,依稀有個人影在门口站了站。见這边熄了灯,便又返身回屋,西厢的灯也熄了。 屋子裡颇为幽暗,只大致有個光亮。 沈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麻衣,幸好只是牙白,不是纯白色那么刺眼,加上现下是月初,天上只有月牙,星光也不明朗,要不然穿這身出行也太显眼。可不穿的话,碰到人又不好遮掩過去。 只能等夜深人静。 沈睿略放重脚步,走到外间,就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下。 如今,只能等了。 饥寒交迫之下,時間分外难熬。 沈睿摸着身上孝服,越发觉得蹊跷。自己是這家主母亲生儿子,孝子身份,即便是“养病”中,可早该换孝衣才是,而且還是斩衰重孝。可醒来后身上只有八成新的青绸内衣、蓝缎夹衣,并沒有人给他换孝服。 那身打扮出去,不用老安人說什么,就会多一出罪名。不肯为亲母服丧,可不是一個“小儿顽劣”的话就能遮過去的。 惊诧之下,沈睿倒是精神了不少。到底是這家长辈忙着料理丧事,疏忽了本主的孝衣,還是有心如此?若是有心,是那個老安人苛待骨肉,還是“二娘”坏心推波助澜? 時間一点点過去,裡屋静悄悄地沒动静。 一個更次终于熬過去,等再次传来梆子声时,已经是三更天。 沈睿起身,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 他先走到西厢窗户,静听片刻。裡面传来王妈妈的鼾声,看来是睡得熟了。 他并不知道此宅子的具体布局,可印象中古代民居多有成例。古人又讲究风水,厨房与厕所的方位差不多都是固定的。 沈睿的目标并不是這家的厨房,而是這家的正院。 正院裡是家主主母所居之地,古人讲究“子嗣为大”,夫妻敦伦是正事,這敦伦前后的热水是免不了的,主院即便沒有小厨房,也有热水房。 热水房有了,冲了茶汤什么的也是寻常。 既然是主院,若无意外,多在宅子中路,方向有了,沈睿就摸了過去。 這裡怎么漆黑一片,沈睿站在中路一处院子门口,惊疑不定。 若不是這正房的屋子够高,院子够大,他几乎要怀疑自己走错地方。 连那么僻静的小跨院裡,因王妈妈的鼾声,都添了人气,這主院怎么這么肃静,丁点儿人气沒有。就算孙氏病故,陪嫁的婢子仆妇呢?既能做這家当家主母,不是应嫁妆丰足,陪嫁的人手也男女成行才应景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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