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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百八十七章 质疑

作者:未知
林延潮来京已快三個月了。 从刚到京时的炎炎夏日,到了昨日已是下了一场飞雪。 三個月远离了政事,也等于离开了权力。 虽說三個月裡,每日林延潮也在读书,著书,研习功课,甚至還写了文章怼人,日子過了十分忙碌。 但怎么說反而有几分疲乏了,以往在归德时,就算忙到三更,再如何的繁忙,但也還是充实。但闲居后三個月,這样的日子却真是令人不好受。 难怪有醒掌天下权,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這样的话,林延潮现在终于体会到那些刚退休的老干部,反而为何会那么难受,找個什么事做都行。 对于士大夫而言,讲究的是幽游林下的悠然,但是有心事功之人而言,却是不可有一日无事可作。 所以不得不說,天子這一招凉人,实在太不厚道了, 到了這一天,林延潮正与几位学生讨论学问。 這时候一封信恰好来了。 林延潮展信一看,是黄河大水退去的事,楚大江第一時間将消息送至了他這裡了。 黄河水退,归德府安如泰山。 這是林延潮所预料之中的事,而至于其余各州府,在潘季驯的指挥调度下,也沒有大损失。消息传来令林延潮也是松了一口气。 沒错,若是其他州府办的不好,反而衬托出归德府的政绩斐然,但是林延潮不愿如此。 并非是他有多么高风亮节,而是若真的到這個地步,說明大明這官场实在是烂到家了。那么自己政绩再如何卓著,也是不值得高兴。 张居正虽去,但他留下的新政挽回了大明江山二十年的气运,申时行,潘季驯都是出色的官僚,可以维持住局面。 但是再以后就不好說了。 见众弟子一脸疑惑的样子,林延潮笑着道:“刚刚接到消息,黄河大水已是退去,下游州府安然无恙。” 众弟子都是大喜。 林延潮见袁可立,陶望龄二人都是纯粹高兴下游沒有受灾,而不是期望延河州府都出事,唯独自家平安无事的私心。 林延潮庆幸自己沒有误人子弟,将两位弟子教的還算不错。 当然丘明山脸色很难看,他也是可以理解的,這是心腹啊。 林延潮却是觉得問題不大,自己疏通贾鲁河也有分黄河正流水势的作用,這一点潘季驯不会视若无睹,应该会如实上奏天子。 就是沒有治水的功劳,今年秋收后,自己在归德,灌淤开田几十万亩的政绩,也会上报朝廷。 林延潮笑了笑,正要安抚自己的弟子们,這时候外头下人禀告說礼部来人了。 林延潮当下见了礼部的官吏。 這官吏入内后就向林延潮递上帖子道:“陛下,定于三日后在皇宫裡赐宴来京觐见的外官,到时請林大人准时赴宴,這是座次的帖子,到时候依贴而坐。” “有劳了。”林延潮点点头。 這三年一度的外官朝觐,终于也是开始了。 本来說林延潮奉诏赐传驿进京,理应早在三個月前,就提前授官才是。 但是……但是直到今天這一刻任命還沒下达。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只能沦落到和這些外官们一起一并朝觐天子,這简直一远一近,一前一后待遇悬殊啊。 這件事放在别人眼底,基本都以为林延潮失去圣眷,马上是要凉凉的节奏。 几位学生开始抱不平心想。 這样的宴席去了有什么意思? 可是天子赐宴,又不能不去。 老师去了岂非颜面无光。 众弟子心底這么想,但口上却不好說。 但林延潮却沒有计较那么多。 待三日之后,林延潮即前往皇宫赴宴。 皇宫裡有大宴,中宴,其中以郊祀庆成宴,以及(元旦,冬至,万寿)三大宴最为隆重。 如此外官觐见,就摆不上大宴的档次,故而称是中宴。 不過別听是中宴,规模就小了,皇宫裡的中宴也有好几百桌的。 大明大约两万余流品官,其中京官只有一千多名。 大部分都是外官,按道理外官朝觐,這两万多外官都要上京的。 但天子免除一些格外边远州县的参见,只要他们派副僚即可。其余路途不太远的州县,除了必要留守官员,基本都要来京朝觐。 這是从明太祖朱元璋起就定的规矩。 所以這一次入京朝觐的外官也有五六千人之数。 对于很多边远的卑微官员而言,這或许是他们一辈子唯一一次进京面圣的机会,因此都会格外珍惜。 他们上京后,向吏部报道,然后会在朝觐宴后颁布优劣。 现在施政趋于宽和,不会似朱元璋朱棣在位时,一次朝觐之后处罚几百上千官员這样的例子。 所以官员们赴宴的心情都還是不错的。 宫门前十几余头大象组成了象鼻桥,赴宴官员们从桥下而過,一路不免谈及西南边事,以及缅王进献的這几头大象。 魏允贞与李三才二人一路走過象鼻桥。 李三才为人四海,交游满天下,一路之上不少官员都是向他抱拳作揖。 李三才豪爽地笑着,向众人回礼。 李三才之前任户部云南司郎中,后被贬为东昌府推官。 魏允贞也是一般境遇,被贬至许州判官。 现在二人在吏部保举上,名列第二第三,這一次重回京师,显然是要东山再起的。 当时魏允贞上疏批评首辅张四维,阁臣申时行徇私,在科举考试裡公然将自己儿子录取。 而且反对内阁对吏部,兵部的人事权指手画脚。 张四维被气的是辞官求去,天子为了挽留张四维,将魏允贞贬官,李三才不服,上疏相求,然后李三才也被天子贬官。 二人胆敢上疏攻讦如日中天的内阁,這魏允贞還是张四维的门生。于是得到了朝野上下一致钦佩,为清议所推崇。 所以這二人這一次回到京师,不少官员们都是争相结识。 特别是李三才,他是三辅王锡爵的得意门生,而天子对王锡爵的器重,甚至還在申时行之上。 而李三才在与内阁的对抗中,又是表现出色,所以他无疑是一颗耀眼的政治新星。 李三才,魏允贞在建极殿外宴席裡入座。 這宴席位置,颇为靠近建极殿,仅次于殿内的上席。 与李三才,魏允贞同坐的還有数名官员,還有一人则是沐王府世子沐睿。 說来沐睿坐在殿外,有些大失身份。 作为国公的世子,他這一次本应该坐在殿内,与总督,巡抚,布政使同席才是。但是沐睿坐在殿外,显然是天子故意冷落這位世子。 沐睿也知道這一次沐王府事闹的不小,引起了文官群起攻之,天子落他面子也是可以理解。 但沐睿毕竟是国公世子,心底那股窝火实在无处可去。 同席众人相互通名,沐睿实在沒什么好脸色,随意說了几句。 至于文官们知道沐睿是沐王府的世子,也是沒什么太多反应。 坐在這席上的哪個不是有背景的官员,而沐家虽然是国公,但势力仅限于云南,而且沐家這一次事做的实在是不厚道。 文官与勋戚两個体系,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是。 這时席间的山东参政开口道:“同席差不多都到了,对了,還缺一人,可知是哪位大人?” 众官员都摇头表示不知。 這位山东参政当下叫来了安排席位的光禄寺官员,他禀告道:“是,前归德府知府林大人。” 听到林延潮三個字,众官员都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一名官员问道:“听闻林大人之前与魏兄,李兄一并上了吏部荐单,并赐传驿进京,比我等都是先到了,但为何還沒听說授官?” 众官员有的知道内情,有的不知道内情,大家沒說什么。 同席一名御史笑着道:“這位仁兄有所不知,之前林三元临大水而不顾,弃治下百姓上京,此事已被御史台的诸位同僚弹劾,恐怕现在是自身难保吧。” 有的官员道:“有此事?据我所知,林大人爱民如子,人称青天,不至于做出此事来吧。” 沐睿笑着道:“确实有此,這位仁兄不知哪裡道听途說来林三元爱民如子,還是眼见为实的好,我上京时,就看见路上林三元持天子的恩宠,一路招摇上京,横行无忌呢!” 這官员闻言拂然道:“沐侯爷,话不要乱說啊,特别在老道长当前谈论一名朝廷重臣。” 沐睿笑着道:“本侯說的绝无虚言,就是在天子面前也是一样。” 在场的御史神秘地笑了笑,很显然此事已是计入了他心底的小本本上。 方才那位起话头的山东参政打圆场道:“我這一次从山东来,刚见大水退去,那么這一次朝觐后朝廷也是要论功行赏,有错当罚。” “若林三元真有亏百姓,那么朝廷肯定会追究前事,大家要相信朝廷会有一個公道的,咱们为官之人說话還是谨慎。” 說完這名参政看了沐睿一眼。 這时李三才道:“余大参所言极是,這一次所幸沿河州府都安然无恙,料想朝廷是不会追究。” 御史冷笑道:“未必,听闻林三元善于治水,吏部夸得他如何如何,修堤费了不少钱如此,但也未真正见一個成效来。倒是其他州府也沒见如何修堤,照样无事,那么我倒要问一句,林三元修堤的钱花到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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