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官和随从 作者:未知 苏默垂头丧气的走出城门,身边還跟着三個人。呃,确切的說,是两個差役和一個道士。 文书参赞,领救灾事务使。 這是個官职名儿,不過苏默很怀疑,正经的大明官职中,是否有這個职称。 這個古怪的职称的所有者,他的名字叫苏默,字讷言。 在被无良的教谕大人很干脆的出卖后,苏老师只能捏着鼻子,把后世自己所知的一些救灾章程一一述說了一番。然后,便光荣的加入了大明的政府公务员队伍。呃,确切点說,是吏的队伍。 官吏官吏,是分为官和吏两個等级的。 官只能是朝廷授予。有制服有图章有工资和各项福利待遇,還必须要经過科举,嗯,就是大明的公务员考试。 考试通過后,再经過政审,哦哦,就是吏部审核。再然后,综合考评能力后,补缺任职,這种的才叫官。 吏呢?吏是官认命的,可以不经過上述繁琐的流程。工资当然是有的,福利待遇嘛,這個也可以有。当然了,這個福利待遇還有個别名,叫“赏”。 至于制服啊、图章啊什么的,這個,好吧,這個真沒有。如果有,国家也不承认。 說白了,官和吏的分别,你可以理解为国有企业和私营企业。前者要被开除比较麻烦,要层层上报,然后核实查证,再有吏部执行。等级高一些的,甚至要最高领导人,就是皇帝亲自下旨才可。 而后者呢,嗯,如同入职一样简单。只要招募你的人,也就是你的老板,轻轻挥挥手,你就可以不带走一片云彩的闪人了。 而苏默,就是属于后者。 对此,苏默觉得很受伤。前世老师這個职业好歹也算是正式编制啊,這咋到了大明朝,却越混越回去了,成了临时工了呢?這简直无颜再见江东父老啊。 啥?不干? 苏默倒是想不干来着。可是庞老板只是饶有趣味的看了他一眼,轻轻的一句“苏郎君可是吝于为国出力,不肯为本县分忧嗎?” 吓,帽子好大!還不等啥,這就已经不热爱祖国不支持政府了,苏默感到淡淡的忧伤。 而下一句话,直接让苏默掩面而走,半点反抗的心思都沒了。庞老板的原话是:“刚才好像听赵教谕說,你和田家抢女人?” 不要活了!抢女人?這個帽子算是扣的瓷实了,教谕大人口口声声這么說,现在连一县之尊都這么說…… 這才叫黄泥掉到裤裆裡,不是屎也是屎了。 再說了,那是抢女人嗎?先不說這事儿原本就不是這個性质,就算是,那也是苏郎君被女人抢好不好。 嗯,不对,抢這個词儿不确切,应该是逼! 先是發佈谣言,然后制造舆论,进一步收买内奸,最后以死相挟。然后利用人家的善良,发动了最歹毒的大招:以情动之! 阴险,太阴险了!丢脸,太丢脸了!自己堂堂一個有为的穿越骚年,怎么就栽倒這样一個圈套裡呢? 苏吏员忿忿的怨念着,推本朔源,直指事发源头。 再看看身边跟着的這三個人…… 俩差役,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瘦的叫张横,矮胖的叫李正。听起来倒是挺上口的,跟王朝马汉似的。 照這么一說,苏吏员有比拟包青天的潜质。可人王朝马汉那型儿,啊,端不端正的不說,至少往那一站,先就是气势夺人,那带着出门,拉风啊。說到底,就算是摆架势也能唬唬人不是。可自己這俩…… 苏吏员痛苦的转過头去。 算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不开心的事儿就不要多想了吧。 嗯,包青天除了王朝马汉外,還有御猫展昭,那可是高手高手高高手,危急之时,是可以擎天保驾的。那自己呢?如果遇到危险的话…… 苏默歪头看看道人,试探着问道:“道长,你会功夫嗎?拆你死空夫,会不?” 天机先是欢喜,随即愕然。打从要求跟苏吏员同行起,不论自己怎么搭话,苏吏员就是闷着头不回应,這让天机道长很疑惑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說得不好,得罪了人家。 正当他暗暗回想见面之后的每一個细节,分析着每一句话的得失时,疑似被得罪目标竟忽然主动跟自己搭讪……呃,搭话了,天机道长放心了,看来不是自己的問題。 可是,让天机道长再次陷入无尽郁闷的是,自己,竟然听不懂人家說的话,這实在是太沒面子了。 功夫,這個当然懂。可是苏吏员后面加上的注释,就让天机道长从原来的懂变成了不懂。而且還是相当自卑的那种。 “這個…….拆……拆那個……”沒有文化很丢人啊!天机道长不露痕迹的瞄了瞄张横李正二人,然后微微靠近发问者,低声问道。 “拆你死。拆——你——死。”对老道的好学,苏吏员很是惊诧,但出于老师的本职修养,還是很耐心的重复了几遍,甚至還一字一字拉长了声调,并示意对方注意自己的口型。 老道心中感动。多好的年轻人啊,人家不以自己的文盲为鄙薄,进而如此费心尽力的教自己…… 可越是如此,老道越惭愧。算了,還是别问了,为难了自己的同时,何尝不也是为难了别人? “嗯,這個拆……拆你死,贫道,咳咳,贫道不会……”老道声音越說越低,羞的。 苏吏员的脸色也越来越差,憋屈的。 官儿,沒法比。人家是开封府尹,正四品大员。自己呢,吏员有品嗎?憋屈! 人家穿大红袍,带双翅帽儿;自個呢,好吧,总算也有個袍子,就是色儿不一样,憋屈!不過沒双翅帽儿,好歹有纶巾,這個,好吧,忍了。 随从,都是俩,可這量对了质不对啊,還是憋屈! 最后,這救命保驾的高手……,這可是关乎性命啊,這個也差那么多? 小說裡不是說道士和尚的一般都是高手嗎?怎么到了自己這儿就成水货了?憋屈死算! 老道不知道眨眼功夫,自己已经变成水货了。但眼瞅着苏吏员难看的脸色,也为自己找回点面子,還是有必要隆重介绍一下自己的优点。 “贫道不懂那個,嗯,拆你死空夫。不過,贫道自幼入天师教,数十年不辍精修,如今,却也算的得了天师教真传。同济之中虽不敢妄言鲜逢敌手,然于世俗凡尘,倒是敢称個超拔二字的。” 嗯?苏吏员猛然抬头,脸上神色惊喜不已。 “敢问道长,這天师教真传,都有些什么本事?” “唔,這個嘛,我派教规森严,严禁门人弟子在外招摇啊……”天机真人手捋长髯,面现为难之色。 “嗳,這怎么是招摇?道长您看啊,咱们马上要去的地方是灾民营。灾民营啊,道长修行多年,想必知道,饥饿的狼是很可怕的,而饥饿的人,某些时候,却比饥饿的狼更加可怕。狼再饿也不会吃自己的同类,但是人呢,易子而食、杀妻烹之這样的事例,想来道长必有所闻吧。而咱们,马上要进入的地方,是一群有着這种可能的地方,充分了解同伴彼此间的能力,绝对是有必要的。這不是招摇,這是负责!为彼此的生命负责,为团队的安危负责!” 苏吏员上下嘴唇翻飞,說的大义凛然,說的酣畅淋漓,說的老道唏嘘点头,說的“王朝”“马汉”面色惨白,两腿发颤…… 苏吏员,您這說的是去办差嗎?咱们怎么听着像是去闯狼窝送肉的啊? 王朝马汉的恐惧被无视了,小人物总是被无视的,不管他们是恐惧還是欢喜,谁在乎? 苏大吏员现在在乎的是,自己的“展昭”究竟有多大本事。 “也罢,既然苏吏员如此說,老道就简单說一下吧。”天机真人一抚长髯,昂头慨然說道。 苏吏员大喜,竖起耳朵听着。 “我天师教乃道家真传,开山鼻祖不是别個,正是那混沌初开、阴阳乍分之际的大能,鸿钧老祖!”天机真人两眼放光,,满面自豪之情。 苏吏员惊喜的脸色瞬间一僵…… “道祖初传,分命理、符箓、丹道、阵法四大法门,另外還有种种飞天遁地奇术,翻江倒海神功……” 老道红光满面,滔滔不绝;吏员大人面色渐渐由红转白,开始有发青的迹象。 “贫道不才,数十年苦修,今已得命理数术和符箓之真传,天下大势、世人命数、福祸、运势无不可算、无所不知,在我天师教中,向有不世出之奇才之称。咳咳,只是对此,老道甚是惭愧,师门绝学何等浩瀚广博,便是丹、阵两道,修行至今,也不過将将入门,实在是愧对列祖列……呃,苏吏员,你怎么哭了?何事如此悲伤?苏吏员,苏郎君,唉,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 苏吏员昂头疾行,满面涕泗横流,神情激动,悲伤与委屈共长,愤怒共黑线齐飞。心中轰隆隆,犹如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過…… 我怎么会那么傻?怎么就去信了這賊牛鼻子的话?就這样轻易的被骗走了纯洁的感情。 嘴贱!嘴贱啊!如果不是嘴贱,去跟赵奉至那老王八蛋說什么赈灾,哪裡会有這种受伤…… 呃,不对,這不是源头。应该是,如果不是想着去买纸,也不对,应该是如果不想着写新書,呃,還是不对。啊,想到了,哥這么低声下气,忍气吞声,都是为了抢女人……呸呸呸!什么抢女人,那本就是老子的女人。咳,還是不对,是了是了,是韩杏儿,是那個大胸傻妞儿!一切的源头都是她! 苏大吏员心中碎碎的念,终于理顺了。一時間不由悲愤难以,仰天大吼一声:“冤孽啊~” 凄厉的喊声震动四野,远处有鸟雀惊起,扑簌簌一阵乱响,冲天而起,四散飞去。 张横李正二人惊了一跳,随即又加快脚步跟着,满脸迷茫。老道却是面上若有所思,低低宣了一声道号,紧走几步,低声劝慰道:“苏吏员,冤孽亦是天命,顺之则兴,逆之不详。你,就从了吧。” 噗通! 苏吏员脚下一個踉跄,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