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忽悠第一弹 作者:未知 拿后世玄幻小說裡面的段子忽悠完了,狠狠的出了口恶气,苏默拍拍屁股,神清气爽的闪了。 至于老道会不会被忽悠瘸了……管他去死! 灾民们的斗志总算激励起来了,接下来就要拿出些实实在在的东西了。不然,前面一番激昂慷慨,可也就成了忽悠了。 至于說实在的东西,苏默心中已然大体有了谱儿。双岭山东依凤水,离着县城不到五裡,无论是从陆路還是水路,正好都是一個交点。如此绝佳的地理位置,绝对大有可为。 再加上整個双岭山全是一片荒芜之地,并非良田,自然也就不会牵扯什么豪门大族的利益,苏默心中的谋划便会少了最大的阻碍。 唯一要解决的,就是两個方面。一是使用此地的合法权;二便是初期的启动资金。這两個問題,就必须借助县衙的官方权威才可能达成。 至于說灾民们留下的問題,這個其实不算問題。這個时代,官员的政绩不是什么GDP,除了赋税之外,治下人口的增长也是极重要的一個考核指标。 庞士言不欲收留這些灾民,不是不愿意接受這些人口,而是因为沒有能供养這些灾民的资源。 此时的官员,百分之九十的人,经济能力极差。再加上土地大都被贵族豪门圈占,沒钱沒地的,难敢随便起這個心思。 而苏默要做的,便是从這不可能中找可能,玩一手经典的空手套白狼,咳,是资本运作。 一個人溜溜达达的也不着急,从怀中摸出早上刘老汉给的烧饼啃着,一边将要做的事儿理了一遍,直到将一些细节問題也考虑完善了,正好也走入了城裡。 将最后一块饼塞到嘴裡慢慢嚼着,抬目四望,這裡早先的混乱已然平静。街道两边的铺子大都重新开了门,只是各家伙计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眼神中含着几分忐忑。 “唉哟,這可不是苏小郎君。”正观望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叫。转身看去,却是一個四十上下的中年人笑眯眯的对着自己。 苏默不由激灵灵打個寒颤,别误会,不是吓的,是冻的。也不是自個儿冷,是瞅着這位主儿就觉得冷。 這大冷天的,人家愣是就穿着一身单薄的长袍。明明在寒风中不可自抑的瑟瑟抖着,偏偏脸上却是一副天塌不惊、云淡风轻的神气。 這叫啥,這叫范儿!文人的范儿!湿衣而不乱步,冻死不能掉份儿! 张文墨,武清城大族张家子弟,嗯,旁支的。也是苏默的债主,墨韵印坊的东家。 此刻张先生脸上带笑,抱拳而揖,一双眼珠子却是滴溜溜转個不停,直往苏默袖筒裡瞄。 這情况苏默太明白了。记得当年借钱给某位同事后,到了承诺還钱的时候,苏老师当时也是這么個眼神儿。张口直接要吧,不太好意思啊,那就只能靠抛媚眼……呃,靠眼神儿了。 “啊,原来是张东家,真是巧啊。”苏默抱拳還礼。 “呃,是啊是啊,好巧,好巧,呵呵。” “张东家這是要去哪裡?” “啊?去……哦哦,溜溜,随便溜溜。” “最近生意如何?瞅张东家面色……這個,紫气直透华盖,当是生发了吧。”(冻的脑门子都发青了,青大了可不就紫了) “……還好,還好,咳咳。”(還钱啊混蛋,還我钱我就生发了) “唉,還是张东家有财运啊。您瞅瞅這周围,哪一家有個好脸色的。唉,世道不易啊,都是這走灾闹的。說起這走灾,小子刚才城外回来,亲眼看過那些灾民,惨啊,那真叫一個惨啊。张东家你是不知道,那些灾民……咦,张东家,你可是牙疼?怎么一劲儿咬牙呢?” “……无事!” 张文墨眼角直抽抽,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跟退了毛的鹌鹑似的。這大冷天的,在外面站的久点都受不住,更不用說穿的這么单薄了。 這该死的天儿!张文墨暗暗咒骂了一句。眼见对面這小子還要白活,赶紧强挤出几丝笑容,抢先道:“咳咳,苏小郎君,时辰不早了,老夫還要回去照看店铺,咱们回头再聊。你看這個……咳咳……這個……” “啊?哦哦,是哦,天還真不早了。哈,和您聊天真是愉快,這時間過的……唉,那成那成,您忙吧,咱们回见了。啊,不用送了不用送了,看您客气的。”抬头望望天,叹息一声,道不尽的不舍之意。 眼瞅着“鹌鹑”下意识的跟上一步,连忙又回身摆手,满脸的谦逊感慨。 张文墨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不用送了?我送你個蛋啊!老夫送的是钱好不好?啊不对,是跟你要欠我的钱! “那個……苏小郎君,前些时日,你在小店印的书……”张先生实在撑不住了,一咬牙,直接张口提醒道。 “哦,挺好挺好,印的挺清楚的,一百本书都卖掉了,沒有回来找岔的。”苏小郎君一脸的称赞。 张文墨脸色稍缓,眼巴巴的等着下文。 嗯?怎么不說了?后面的呢?說好的下文呢?這怎么又一副要走的架势? 张文墨真急眼了,再顾不上什么风度,伸手一把扯住苏默袍袖,急道:“钱!” “钱?”某人一脸的迷惑。 “印书的钱!”张文墨瞪着眼,一字一顿的道。 “啊,看我這记性。”苏默一拍自己脑门,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印书的钱是吧?看您,也不早說。话說今個儿一早我就出门,就是准备来给钱您的。谁知道半路碰上县尊大人,愣是给我安排了個安置灾民的差使,一直忙到现在也沒消停。您是不知道,那些個灾民,惨啊……” 张文墨腮帮子直抽抽,咬着牙低声道:“苏小郎君,有什么话,你就直說吧。” 他不是笨人,這小子扯东扯西的必有所求,偏偏装憨充愣的,逼自己开口。這小子哪像個十五六岁的孩子,分明就是只千年老狐! “啊?什么意思?哦,莫不是您也觉得灾民可怜,想要尽一份心意?哎呀,您這可真是……真是高风亮节啊。赞佩,這個必须赞佩!” 苏吏员一脸的欢喜赞叹。事实充分的证明,欠钱的才是爷!只要杨白劳节操无下限,黄世仁神马的都是纸老虎。 张文墨瞪眼,胸膛急剧的起伏了几下,這才沉声道:“老夫经营的是印坊,一不能产粮米,二不能制衣被,又尽的什么心意?” 苏默笑眯眯的摇摇头,“张东家何必自谦,所谓有人的捧個人场,有钱的捧個钱场,只要想尽這份心意,总是会有办法的嘛。” 张文墨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冷冷的道:“一本书印资十文,刻板工费银一两,苏公子這单生意,总共二两银子。钱场?却不知苏公子欲要老夫捧多大的场?要不然整個印坊都奉上?” 苏默双眼一亮,拍手喜道:“哈,张东家果然豪爽大气!” 张文墨一窒,随即气得浑身颤抖,指着苏默怒道:“你……你竟欲谋我店铺,你……你你……你好大的口气!别說你只是县尊临时委派的差事,就算你真是有职事的,难道我张家就是好欺的嗎?” “谋你店铺?文墨先生何出此言?”苏默面不改色,笑眯眯的将指着自己的手按下,摇头道:“我刚才不是說了嘛,有人的捧個人场,有钱的才要捧個钱场。” 张文墨愣住,盯着他看了半响,眼睛微微眯起,冷声道:“苏公子究竟何意?莫非不是打我墨韵印坊的主意?” 苏默笑眯眯的点点头,又摇摇头,“当然不是,不過說是嘛,也无不可。” 张文墨一股血飙上脑门,张口要骂,苏默却轻笑一声,低声道:“文墨先生就不想把這印坊做大?就不想在家族中获得重视?就甘心继续這么被边缘化,守着這份贫寒苦熬?” 张文墨陡然一窒,到了嘴边的话生生的噎了回去。 苏默身子前倾,微微靠近他,低声道:“我有一策,只要先生肯与我合作,墨韵印坊必将财源广进不說,更有可能成为我大明文坛举足轻重的所在。除此之外,便是先生在张家的地位,也将大大提高,绝不会如现在這般,被人不闻不问,只一個小小印坊打发出来自生自灭。机会便在眼下,是龙是虫,只在先生一念之间。” 說罢,轻轻拍拍张文墨肩头,又哦了一声,从袖筒裡摸出一块二两大小的碎银递了過去,笑道:“如你所见,跟我合作,败,最多维持现状。而胜,则前途不可限量。” 张文墨愣愣的接過银子,脸上又是不可置信又是惊疑不定,怎么也想不到,不過就是個巧遇讨债的事儿,竟然发展成眼下這般。 正如苏默說的,他是张家族人不错,但只是個旁支,在族裡根本沒什么地位可言。虽說幼时聪慧,又有個秀才的功名,但后面数第不中,族中族长和几位耆老早把他抛在脑后了。 及到分了個印坊的营生,即算是家族的照顾,也意味着他不可能再从家族得到别的资源,是死是活、過好過坏都是他自己的事儿了。 好在他颇有些经营的天赋,靠着這個印坊也能過的吃饱穿暖。但也仅只是吃饱穿暖而已,至于曾经的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之类的抱负,却已经渺茫的看不到一丝曙光。 而苏默刚刚這番话,便不由的又勾起遥远的记忆,让他有些恍惚,又有些渴望。 但是,這個苏家小子又凭什么敢跟他說這些?苏默的事儿他听說了,那首临江仙自己也读過。实话是,当时未尝不让他心旌摇动,唏嘘不已。 然而,正如自己一般,這苏家小子便再有才,也只不過是一個十五六岁的少年,以后能不能真正的崛起全是两說。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這句话,不知道尽多少如同他自己一般的少年天才。這苏家子…… 更何况,苏家只是平民,不要說什么背景根基之类的了,连跟张家這样的都完全沒有可比性。他又如何敢跟自己夸下如此大话? 先前以为這小子想拿着鸡毛当令箭,借此赖账或者讹诈自己,但现在沉甸甸的二两银子就在自己手裡握着,赖账之說自然不成立。讹诈?更不消提起。那么,难道是……骗? 想到這儿,他眼中闪過一抹警惕。心中冷笑,想要行骗,可也要自己上钩不是。唔,既如此,且听他說說,看其到底能說出什么道理来。 所谓执念便是如此,哪怕再如何压制,也总会存着隐隐的念想。 “不知苏小郎君,要我如何做?”张文墨按下脑中的杂乱,翻手将那二两银子先揣了起来,這才慢吞吞的问道。 起先他发愣的时候,苏默便笑嘻嘻的等着,一点儿也不着急。此刻听他问出這话,心中已是笃定了七八分,当下凑過去低声說了起来…… 苏默說完就走了,剩下张文墨一人站在那儿,满脸的惊疑不定。一忽儿兴奋一忽儿迟疑,直到一阵风刮過,才不由的激灵灵一個寒颤,两手抱肩搓了搓,转身往店裡躲去。口中犹自喃喃念叨着什么,寒风中吹落几個断断续续的字眼: “……十石米……货场……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