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永昌候蓝玉 作者:阳光下写字 阳光下写字:、、、、、、、、、 韩度看着离去的众人,如释重负般长长吐出一口气。想要大笑出声,又怕在這监牢裡面被隔墙之耳听到,有些不合时宜。便强忍住内心的喜悦,顾不得手臂的疼痛,翻身起来跑到老爹面前,一脸笑容的看着老爹。 韩度发现老爹脸上愁容依旧,心裡顿时咯噔一下,问道:“爹,你這是怎么了?” 韩德看着脸色大变的儿子,叹气道:“不是我想泼你冷水,你知道刚才的那人是谁嗎?” “不知道。”韩度干净利落的回道。他的确是不知道,虽然他韩度也是在這京城生活了好几年,但是由于老爹一向都是严格要求他读书,所以他接触到的基本上都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同窗,从来就沒有关心過朝廷裡面谁谁谁当什么官。 难道這人是老爹的仇敌? 想到這裡,韩度的心情可谓是从云端跌落到谷底,颤声道:“爹,难道他是你的对头?” 如果那人真是老爹的对头,那自己的命可真就完蛋了。自己刚才的行为,简直就是把救命稻草伸到别人的剪刀下,然后被人狞笑着一剪子剪断般可笑。 韩度越想脸色越是惨白的厉害。 韩德倒是沒有想到自己儿子的内心戏這么多,继续道:“他倒算不上是爹的对头,你爹我为官只是不愿意和那些人同流合污罢了,但是也沒有什么人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還真算不上有什么对头。” “呼,不是就好,不是就好”韩度闻言自言自语的說道,然后轻声问了一句:“那爹的意思是?” 韩德无奈的看了一眼,道:“他叫蓝玉,前不久才打了败仗,被陛下一顿训斥,他就算是想要帮你恐怕陛下都不会见他。更何况他现在未必有勇气去触陛下的怒火,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看来我韩家這一劫,是渡不過去了,可惜......” 韩德看着韩度一阵叹息摇头。 而韩度却双眼猛然瞪的老大,完全沒有注意到老爹的话语,满脑子都被“蓝玉”两個字占满。 蓝玉是谁? 哪怕是韩度這個理工男都知道,這是蓝玉案的主犯啊,被朱元璋抄家灭族的人物。 大明朝洪武年间最著名的两大案,一個是胡惟庸案,另外一個便是蓝玉案。胡惟庸案不去說它,单单只是蓝玉案,前前后后被牵连诛杀了上万人。 心思电转之间,韩度脑子裡面只有两個念头。一個就是蓝玉不敢去见朱元璋,這样一来他几天之后就被砍头,不知道還有沒有机会穿越回去。另外一個就是,蓝玉将他的上书呈给了朱元璋,然后便赦免了他全家,但是从此就被认为是蓝玉一党,几年之后又被老朱给提溜出来砍头。 左右都是死,也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韩度此时心裡有句想要骂街的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蓝玉一行则是办完了公事,便离开了刑部大牢。 站在大牢的门口,旁边的官员看着蓝玉手上捏着的衣衫,脸上露出一個微笑,问道:“蓝将军,难道你真的要帮他,拿着這個东西去见陛下?” “要不你去?”蓝玉面无表情的一伸手,将衣衫递到官员面前。 官员陡然被吓得如避蛇蝎一般,后退两步双手直摆,“不不不,一事不烦二主,還是蓝将军自己去吧。” 蓝玉也不认为他会将這衣衫接過去,见他拒绝的如此干脆,便将其收了回来,面无表情的轻叹一声:“败军之将,恐怕陛下未必会召见我啊。” 官员见蓝玉收回了手,便上前走到刚才的位置,听到叹息,好奇的问道:“既然将军如此为难,那又何必要帮那韩侍郎一家呢?据本官所知,那韩侍郎和将军应该沒有什么交情才对。” “本将军自然和那韩侍郎沒有交情。”蓝玉轻哼一声。 “本将军之所以要将此物呈给陛下,一来是因为那小子說此物关系着天下百姓。陛下经常說百姓之事无小事,所以哪怕是有着万一的可能,本将也不会轻忽。” 微微一叹,蓝玉继续說道:“這二来嘛,则是他让我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同病相怜?下官不是太明白。”一旁的官员短時間沒有理解蓝玉的意思,别人在坐牢,你蓝将军又沒坐牢,你们同的哪门子病? “我蓝玉曾经也算是意气风发,可是自从那一战之后......”蓝玉停顿一下,嘴唇挪动了几下也沒有出声,好似实在是难以启齿不愿意再去提起一般。 片刻后继续說道:“你看那小子现在被困在牢中,其实本将在這京城裡又何尝不像是在坐牢一般,就這样下去,或许有一天发霉了都沒有人知道。反正我在看见那小子眼睛的时候,就忽然感到自己其实和他的境遇很像,既然如此,趁着本将還能够有能力去帮他一把,那就顺手帮一次吧。” 一旁的官员明白了蓝玉的意思,蓝玉這是被冷落了太久了啊。 洪武五年,大明开始第二次北征北元,在沙漠之战中,蓝玉隶属徐达之中路军,时徐达以都督佥事,蓝玉则为先锋官。开始先出雁门关,在野马川打败扩廓帖木儿游骑,又打败在土剌河扩廓帖木儿的军队,扩廓逃去。蓝玉则率军一路追击扩廓帖木儿,但是這样一来便导致大军孤军深入,沒有按照原作战策略行事。后被北元扩廓帖木儿和贺宗哲的联军在岭北击败,明军死万余人,被迫南逃。 大明中路军的溃败直接导致了进展顺利的东、西两路大军不敢继续进军,宋国公冯胜在判断形势之后明白大军已经失去了征伐北元的良机,无奈只能班师回朝。 至此,大明的第二次北伐宣告失败。 中路军的轻敌冒进导致了第二次北伐的失败,這自然是让朱元璋恼怒无比。但是对于中路军的惩罚,朱元璋却轻描淡写的揭過。或者說根本就沒对中路军进行說明处罚,好像整個第二次北伐失败了也就失败了。 就像是平常人吃顿饭一般,過去了就過去了,至于這顿饭好不好吃,毫不在意。 或许是朱元璋在顾忌徐达,毕竟徐达作为开国的第一功臣,跟随他出生入死几十年,要是因为這一次失败就惩罚徐达,恐怕朱元璋自己都不愿意。 但是不惩罚归不惩罚,冷落却是不可避免的。 蓝玉虽然侥幸逃脱了战败的惩罚,但是接踵而来的便是长达数年的冷落,虽然在洪武十二年随沐英一起征讨西蕃的叛变大获全胜,還因此被封为永昌侯,俸禄二千五百石,并赐予世袭爵位。 即便是获得永昌候的爵位也沒有让蓝玉真真正正的高兴起来,因为他心裡一直心心念念的還是希望能够亲自打败北元,一雪前耻。 可是洪武十三年的第三次北伐朱元璋沒有让他参加。這让刚刚振奋一点的蓝玉,犹如被泼了一盆冰水一般。 第三次北伐,朱元璋直接命令西平侯沐英率其陕西明军进攻北元,此战大获全胜,更是让蓝玉心底的心气直接跌落到了谷底。 所谓沒有对比就沒有伤害,沐英的胜利让蓝玉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力不行。 不能参与北伐对于徐达這样躺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的人来說,根本无所谓,反正他的功劳早就已经足够,說不定要不是朱元璋命令他,他都不想去战场上折腾。 但是对于蓝玉這样正值壮年想要建功立业的人来說,不能参与北伐真是比杀了他還让他难受。 這也是蓝玉在大牢裡面被韩度拉住的时候,会产生出感同身受的原因,在蓝玉看来他现在的处境和韩度是何其相似。沒有带兵出征的机会,這座京城和大牢也沒有什么区别。 一旁官员根本不想在蓝玉面前去提這茬,朝着蓝玉一拱手道:“既然蓝将军的事已了解,下官還有公务在身,就先行告辞。” 官员衣袍飘飞的离开,清瘦的身躯套在官袍下显得有些滑稽。這是真正的官僚做派,对于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去探究,反而生怕会沾染到自己身上。 蓝玉瞥了离去官员一眼,沒有多說什么。 低头把视线落在了手裡的衣衫上,虽然他想帮忙,但是就這么拿着去见陛下自然是不可能的,得找人帮忙才行。 该找谁呢? 蓝玉思索片刻,脑海裡浮现一個人来,找太子殿下准能成。 蓝玉是常遇春的妻弟,而常遇春是太子朱标岳父,所以作为太子妃舅父,而且蓝玉一向都是极力维护太子殿下的。 不管是论亲戚彼此间的亲近,還是论从属,蓝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太子朱标。 想到太子殿下,蓝玉整日低沉的脸色都开始带上几分笑意。想要打开衣衫看看那小子究竟在這裡面写了些什么东西,不過還沒有打开,蓝玉犹豫了一下又再次把衣衫揣了回去。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刚才那官员不就是因为這個原因而离去的嗎? 收拾好心情,蓝玉抬头朝着东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