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神仙”之争 作者:未知 (求收藏求推薦) 梦裡的“坚持”神秘莫测,袁大人的“坚持”却很容易理解,袁彬希望胡桂扬不要“变妖”,也不要“成仙”,老老实实地当一名凡人。 突然之间,胡桂扬变得更加重要,处境也更加危险。 但是也有一些好处近在眼前。 第二天凌晨,胡桂扬還在熟睡中,有人进来去除了镣铐,他沒醒,伸手拽了一下,好像那两條铁链子是他藏在身上的宝贝。 食物也丰富多了,大清早就有酒有肉,胡桂扬吃喝了一会才注意到手脚已沒有束缚,继续大吃大嚼,全不当回事。 下午,来了一位陌生的官儿,也不說自己的姓名与官职,只是笑呵呵地询问前晚的详细情况。 “我当时晕倒了,要问詳情,你去找西厂太监云丹,還有灵济宫的三位真人,他们看得真切。” 官员微笑道:“若是按他们四人的說法,对你可不太有利,为公平起见,我們希望你能再想想,或许当时听到、看到了什么,只是一时沒想起来。” “你這么一提醒,我好像真想起一点事情。” “很好,你想起什么了?” “我想起东边真武大帝现身,一招五雷轰顶,将妖狐击得四粉五裂,西边观音菩萨显形,一招三昧真火,将太监和老道烧得抱头鼠蹿,然后两人对面作揖,互道辛苦,聊了一会又对我說话。观音說我是如来座下第七十八位弟子,叫什么什么来着,真武大帝說我是太上老君的管家,因为思凡而下界。如今佛道两家正在谈判,看我今后回哪個家,還问我的想法。我也头痛,都是天上的神仙,我敢得罪谁啊。而且腿也痛,痛来痛去,我就晕了。” 官员知道他在胡說八道,也不戳破,笑道:“凡人怎与神仙争?要我說,哪一個家都挺好,有家可回,总比无家可归强,回家就沒這么多烦心事了,不管是如来佛祖,還是太上老君,想必都能保你周全。” 胡桂扬打量官员,“看样子你是文官,哪個衙门的?怎么称呼?” 官员指指胸前的补子,“六品小官儿,何足挂齿,不提也罢。” “照此說来,我這样一介平民百姓,连說话都显得无礼了。” “不,你不是平民百姓,你是燕山前卫试百户,从六品,咱们差不多。” 胡桂扬這才想起来,袁彬为了派人捉拿“逃兵”,必须事先给予任命,估计几天前前军都督府就已发出任命,只有他自己還不知情。 胡桂扬站起身,正式的行礼,对方還礼。 “原来我已经是从六品的官儿了,嗯,的确有资格‘回家’了,可观音菩萨和真武大帝只是传话的神仙,我宁愿与更上头的神仙谈,免得中间发生误解,你說对不对?” “呵呵,如果你真是下凡的神仙,当然应该与最大的神仙谈,可万一观音菩萨与真武大帝认错了呢?如果你只是凡人,一见到佛祖与老君,立刻就会漏馅,到时候你会输得一干二净。” “說到输——咱们就当這是一场豪赌,要么一步登天,要么永坠深渊,你若是有這样的机会,是不是也要赌一把?” 那官儿大笑,拱手告辞,“我明白了。” 胡桂扬送到门口,借机向外面瞥了一眼,院子裡的看守不少,至少有十個人,穿着却不一样,有他熟悉的锦衣卫、地方公差,也有他比较陌生的各路官兵。 胡桂扬真是糊涂了,要說真有神仙相助,他肯定不信,要說那晚的雷鸣与白光是灵济宫的把戏,那西厂已是大获获胜,用不着再与任何人争夺“妖狐”,可是看现在的情况,西厂显然失去了操控权,要与其它衙门竞争。 “奇怪啊奇怪。”胡桂扬小声自语,怎么都想不明白,可是不管心裡有多少疑惑,面对外人他总要表现得胸有成竹,好像只有他一個人了解全部事实。 最顶层的“神仙”不会說来就来,胡桂扬干脆不再操心,一整天都在吃吃睡睡。 若是在从前,胡桂扬会觉得這是好日子,他能几天不出屋,饿了就站在大门口喊话,让面馆送点吃的来,可现在是软禁,他反而忍受不了寂寞,总想出去走走。 外面的看守很严厉,连话都不肯多讲一句,更不用說放他出门。 就這样過了几天,谁都不来了,大小“神仙”似乎都将他忘在脑后,胡桂扬无聊得几乎要发狂,一個人自言自语,甚至将两边的神像与佛像搬過来,围成一圈座谈。 房门打开,何五疯子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愣了一下,然后一瘸一拐地走過来,坐在对面,看着几尊雕像,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胡桂扬很高兴看到真正的活人,“随便聊聊,可他们不太爱說话,问什么都不回答,神仙都這么沉默嗎?” 何五疯子挠挠头,“我的神仙师父会說话。” 胡桂扬笑了两声,“你不是被抓起来了嗎?怎么会到這裡?” 何五疯子又挠挠头,“不知道啊,我被关了几天,今天上午有人来问我认不认识胡桂扬,我說认识,那是我姐姐看中的姐夫,我還欠他四五天仆人,吃完中午饭,我就被带到這裡了。這是什么地方?” “我的另一個家。” “這裡很大啊,比那個家好多了,姐姐来了以后……” “這是我小时候的家,现在不属于我。” “为什么?有人跟你争家产嗎?” “呵呵,我有四十個兄弟,要說争家产,我连资格都沒有。” “四十個?這么多?”何五疯子吃了一惊。 “不对,现在只剩三十位了,也不知道這几天還有沒有人遇害。” “那也不少……你娘多大岁数?不对,应该是你爹有多少個妻妾?” “我們不是亲兄弟,都是义父收养的。” “哦,对了,你說過你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你也不知道。” “你糊涂了,我姓何,叫何五凤。” 何五疯子還不知道自己是收养的义子,胡桂扬也不点破,一笑而過,“你的祖籍也是广西?” “对。” “断藤峡?” “不记得了,反正是個山很多的地方,然后我們就搬到了江南,哪都去,我和姐姐就是在江边遇见师父的……你问這個干嘛?” “你是来给我当仆人的吧?” “对,愿赌服输,說好给你当十天仆人,還剩……” “不算今天,還剩四天。” “哈哈,一半已经過去了,当仆人也沒多难嘛。” “把神像收起来,把地扫扫,被褥铺好。” “嗯?”何五疯子瞪起较大的那只眼睛。 “仆人得做仆人的事情。” 何五疯子抓起两尊雕像,不情愿地起身,嘀咕道:“等着瞧……” “神像不能乱,這边是佛门,這边是道派……算了,随你便吧,两家很熟,不会计较的。” 何五疯子收拾东西倒快,雕像胡乱摆放,地上的灰尘扬起又落下,被褥抖了两下,跟沒铺一样,“好了,還有什么活儿?” 胡桂扬皱着眉头,对這個“仆人”不太满意,“暂时沒有了,休息一会。” 何五疯子松了口气,坐在地板上,“就一床被褥,怎么睡?” “当然是主人睡。”胡桂扬盘腿坐在被褥旁边,盯着何五疯子。 “干嘛?” “說吧。” “說什么?”何五疯子打一进屋就有种感觉,這位临时主人兼未来姐夫,有点古怪。 “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把你送来,肯定是让你带话。” “他们是谁?带什么话?”何五疯子越发摸不着头脑。 “什么人把你带来的?锦衣卫?太监?官兵?公差?” “不知道,十好几個人,有的穿盔甲,有的不穿,有的带刀剑,有的不带,有的……” “行了。”胡桂扬打断,从何五疯子這裡显然问不出什么,于是打個哈欠,“天晚了,睡吧。你睡那边,我睡這边,晚上不许打呼噜,不许磨牙,不许說梦话。” “我睡觉最安静,从来不打呼噜。” 何五疯子沒有說谎,他的确不打呼噜,只是喜歡磨牙,還爱說梦话,大都含糊不清,一会像是在赌博,一会像是在打架,反正是他平时最在意的两件事。 胡桂扬睡不着,大声提醒,何五疯子消停一会,很快故态重萌,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胡桂扬摸到何五疯子身边,伸手去推,“小点儿……” 话才出口,手指刚碰到肩膀,何五疯子挺身扭腰,好的那只脚雷电般踹出,别說屋子裡黑咕隆咚,就算是大白天,胡桂扬也躲避不及。 這一脚正中小腹,胡桂扬被踹回被褥上,带动腿上的伤口,痛得他呲牙咧嘴,忍不住骂了一句。 何五疯子甚至沒有醒,转過身接着睡,哼哼几声,吐出比较清晰的几個字,“火神诀第九式……” 胡桂扬一惊,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抓起枕头向何五疯子的大概位置砸去。 何五疯子一把抓住枕头,终于醒了過来,茫然无措,“怎么回事?這是什么?我在哪裡?什么时候了?谁在屋裡?” “我。”胡桂扬回道。 何五疯子想起来了,“哦,原来是枕头,谢谢啊。” “问你一件事。” 何五疯子抱着枕头躺下,困倦地說:“问吧。” “火神诀是什么?” “神仙师父教给我的……”何五疯子又睡着了。 胡桂扬坐在黑暗中,轻轻点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