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秋风起
時間转眼過去。
秋风渐起,北京比南方的冷得稍早一点。
朱厚煌這一段時間之内,一直忙碌无比。
他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比如說训练那三百军队。
正如军队并不多。只有三百人,但是朱厚煌将這三百人当成了自己起家的本钱,不管是干什么,手中有一支军队,总是好办一点。
不训练士卒,不知道裡面门道。
虽然朱厚煌亲自训练的時間少,一般都是吴明操练,但是所有训练标准都是朱厚煌自己定下来。朱厚煌主要任务是整個部队的后勤。
比如說,他们身穿的鸳鸯战袄。
不過這样的鸳鸯战袄在朱厚煌的眼睛之中,不過是红色的大棉袄而已。让朱厚煌有一种冲动,他想试试后世的军大衣防刀剑功能如何。不過老实的說,并不能說這些鸳鸯战袄一无是处,最少鸳鸯战袄并不是单纯的大棉衣,鸳鸯战袄之中的棉花,都不是普通棉花,用要几斤棉花,用力的击打,压制成薄片,以日晒不崩为标准。這样的棉花已经可以称为棉甲了。
這些棉甲之中,還有夹杂铁丝網,外面還会钉有铁片。铜钉,看上去也算威武非常。总体来說有十五斤二十斤左右。也不算太重。
不過朱厚煌吐槽他们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整個夏天之中,所有士卒都穿着這样的棉甲训练,中暑的不要太多啊。而且明朝的整個军工体系都有問題。
朱厚煌要的东西,有钱宁打過招呼,沒有人为了区区三百套棉甲去得罪钱宁,但是大明其他部队的鸳鸯战袄就不是這個样子了。棉花缺斤少两,中间的铁丝有得根本沒有,外面的铁片什么的也都是样子货,還不如后世的军大衣。
不過,朱厚煌知道又如何。
他知道为了他這点东西,特别是数百支燧发枪,已经让整個京师的工匠怨声载道了。
并不是大明就沒有手艺高超的工匠,而是大明对工匠的待遇根本不行。
所有工匠都是匠户。匠户生活艰难之极,也沒有社会地位,而且大明军队体系,特别是京营,早就是一個大窟窿了。从土木堡之变之后,京营就已经成为形式上存在了,而且這還不算是,京营几乎派不上一点用场了,三十万京营,能用的不過是正德挑挑拣拣的东西两厅,不過数万而已。
這還是正德這個好武的皇帝一力振作的结果,在正德之后,更是江河日下,在嘉靖中,就有京师被包围的情况发生,可见京营的衰败。
不過京营战力都這样了,但是银子一点也沒有少啊。
不過所有银子都被主管京营大明勋贵瓜分了。
匠户更是如此,作为副属于大明军事体系的一部分,而且是最不受重视的一部分。匠户本来的日子都不好,在匠户体系之下,一人为匠户,子子孙孙都是匠户,按规定,必须要坐班,所谓坐班就是自带干粮,去官方指定地方为官府打造兵器,有得是五年轮一年,或者說一年轮三個月。
好吧,上面已经够苦。不過請你将上面的数据忘记,因为,匠户面对的更多是不见纸面的义务。比如說长官的私活。
现在很多人還在說为老板干私活。古代更不要說了,官吏对匠户的剥削,有很多匠户,经年不许回家,以至于匠户纷纷逃亡,還有典儿卖女。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匠户们也有自己的应对之道,那就是偷工减料。沒办法,人都有活着吧。
最后只好将办法想在原材料之上,古代的铁了,棉花了,都是很值钱的。克扣一点都能应付一年人的生活。
在集体的,制度的贪污之下,任何也沒有任何办法。
這种情况,就反应到了火器上,就演变成了军中不爱用火器。
为什么這样,因为铁的原因。中国铁矿石品味并不高。而火统对铁的要求很高,必须将十斤铁锻敲成一斤铁,這种铁才适合打造火统。冷兵器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好是坏,而火器,你不开火,并不知道他会不会炸膛,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炸膛。這裡面有很多门道。
朱厚煌要求钱宁的提供的燧发枪一定好高标准严要求。钱宁可不管這個問題。他直接强压下来,要求工匠拿出合格的产品。
作为一個小小的匠户,贪污原材料的时候,不過得小头而已,甚至供给他们的原材料本身就有問題,但是钱宁的压力之下,那些官吏却不管那么多。一定要合格产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朱厚煌甚至知道,为了几百根火统,已经有好几條人命投进去了。
朱厚煌也是后来才知道了。
才知道,他被整個京师的匠户当成了吃人的大魔王。
這又是给了朱厚煌当头一棒。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這样?
他甚至感觉自己好像是堂吉诃德,一個人与整個世界做战。
从此,朱厚煌沉默了,不再匆匆忙忙的做什么事情了。而是安分下来,只做两件事情,就是练兵,与经纬度的問題,不過经纬度的問題,已经演变成了历法問題。朱厚煌向正德建言之后,正德也算是从善如流,与杨廷和一起接见了朱裕,杨廷和這边,杨慎已经做了工作。杨廷和這边一点头。事情就定下来。
正德的中旨也变成了正儿八经,有内阁附署的圣旨。一大批数学家,天文学家。完全驗證的日心說,并在這個基础之上,开始推演历法。反而成为正德一朝的一件盛事。
不過朱厚煌的主导权完全沒有了,因为现在這一件事情的主导权在内阁之中,他唯一对這一件事情有影响的就是两件事情,朱裕答应将推演历法的過程,以阿拉伯数字给朱厚煌一份报告,另一件事情,就是朱厚煌提出的经纬之法,会协商解决掉的。
其余的朱厚煌一点都插不上手了。
士林之中,只知道是杨慎的功劳,而不提朱厚煌哪怕一個字。并不是杨慎要抢朱厚煌的功劳,而是杨慎如实說,大家都不信,反而觉得杨慎一定是给朱厚煌张目,怀疑杨廷和会不会已经在朱厚煌身上下注了,吓得杨慎也不敢开口了。
皇位之争,說不定就会血流成河,杨慎哪裡敢乱說话。
這一次次打击之下,朱厚煌除却有時間在正德身边刷刷存在感之外,就是努力练兵,努力读书,读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史书。
之前,朱厚煌還觉得自己是穿越者,很有优越感。但是如今,朱厚煌一点也不感到优越了。
面对杨慎,不,朱厚煌面对任何一個人,都有一种智商被压制的感觉。
其实,并不是智商被压制,而是因为正德是大明的中心,凡是能站在正德身边的人都是一等一的人才,都是从不知道多少人之中爬出来的,根本不是朱厚煌這样连办公室政治都玩不转的人能够玩得起,而且他面对是与主角格格不入的一個体系。
压制他的并不是一個人,而是朱元璋留下的大明王朝。
朱元璋是一個将小农经济发展到极致的人,并且整個大明就是以自耕农,为基础的王朝。又被文官获得主导权之后,向他们想要的方向扭曲的王朝。面对這样层层叠叠,盘根错节的体系,作为帝国的主宰,正德都沒有任何办法,也只能抓住武力来显示自己的存在,不要說区区的一個朱厚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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