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大明将亡于藩王?
“怎么从祠堂裡面出来嗎?”
這一次是朱厚煌第一次看见正德這么正经,正襟危坐的坐在御座之上,桌前铺着一张大大的地圖,他正趴在桌前,仔细沉思。远远看去,的确有一副人君的样子。
只是朱厚煌看了這样一幕,心中反而沉了下去。
正德在谁面前,越是不拘束,就越是拿這個人当成了自己人,如果越是在谁面前如临大敌,如对大宾一样,越是說明了正德与這個人疏远。
只是如此他也被正德摆到了需要疏远的人之中嗎?
朱厚煌低头行礼說道:“沒办法?母后就我一個儿子,不会将我逼得太紧。”
一時間正德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說自己顶不住压力,必须让他出京,還是說自己已经不相信他,不能让他留下来给自己碍事嗎?這些话正德說不出口,心中总有一股有愧于朱厚煌的感觉,微微暗中长长一叹,暗道:“朕這也是为他好,此刻事情還在朕的掌握之中,让他出京,還能弄一個好地方。否则将来朕控制不住,他的下场只会更惨。還不如想给他安排好。”
“你先去什么地方,皇叔想要去山东。你也去山东吧,只是去山东哪裡?”
“济南嗎?济南是德王叔的手裡面,青州在衡王叔手裡面。山东還有什么好地方?是听說济宁镇特别繁华,朕无缘以见,朕将你封到兖州吧。”
现在的济宁并不是什么大地方,但是在大明之时,却是大运河上的一处重镇,明清朝多赖漕运,整個大运河就是整個大明的主动脉,清代也是如此,否则鸦、片战争时期,也不会因为英军截断漕运,而不得不与英国谈和。而济宁也是运河上一处繁华之所,除却扬州,漕运总督所在的清江浦之外,就数到济宁了。
朱厚煌低声說道:“陛下,臣有话說。”
正在看着桌子上扒着看地圖的正德,抬起头来,他的手還放在地圖上济宁之上,說道:“說吧。”
朱厚煌說道:“臣蒙祖制,无尺寸之功,受累世之禄。与国同休,富贵之极。当忧国之难,請试言之。”
“可。”正德也沒有想到朱厚煌居然摆出一副大臣奏对的样子,虽然正德喜歡朱厚煌,但是从来沒有将朱厚煌当成一個大臣,而是将朱厚煌当成大臣,见朱厚煌如此郑重其事,感觉十分的诧异。
“太祖制,皇子封亲王,授宝册,岁禄万石,下天子一等,公侯大臣伏而拜谒,无敢钧礼,亲王嫡长子,年十岁,则授金册金宝,立为王世子。长子立为世孙,冠服视为一品。诸子年十岁,则授涂金银册银宝,封为郡王。嫡长子为郡王世子,嫡长孙授长孙,冠服视为二品,诸子授镇国将军,孙为辅国将军。曾孙为奉国将军,四世孙为镇国中尉,五世孙为辅国中尉。六世孙之下,皆奉国中尉。其生請名,长請婚,终身食禄,丧葬予费。太祖二十六子。封秦王,晋王,周王,楚王,齐王,潭王,赵王,鲁王,蜀王,湘王,代王,肃王,辽王,庆王,宁王。岷王,谷王,韩王,沈王,安王,唐王,郢王,伊王。皇子楠,另,靖江王一脉。
其中。齐王藩,潭王藩,赵王藩,谷王藩皆不在。鲁王数年前撤藩。
成祖封汉王,赵王。汉王藩如今已不在。
仁宗诸子,封郑王,越王,靳王,襄王,荆王。淮王,藤王,梁王,卫王。其中越王藩,靳王藩,滕王藩,梁王藩,卫王藩,荆王藩,绝嗣。
英宗诸子,封德王,许王,秀王,崇王,吉王,忻王,徽王。其中许王藩,秀王藩,忻王藩,绝嗣。
宪宗诸子。封岐王,益王,衡王,寿王,汝王,泾王,荣王,申王。還有先王,雍靖王。其中岐王藩,申王藩,绝嗣。
自太祖以来,历代所封共三十七王,不算郡王以下,单单算亲王所费,年耗银三十七万两,粮三十七万石,另各地藩王侵吞土地,不纳赋税,所逃之税,更以万万而论太祖立国至今不過百余年,染着子孙繁衍不下万人,其所赋税几何。臣实不知其数。
国朝赋税臣亦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子孙繁衍永无尽头,但是国朝赋税却是有尽头,陛下今不早做预备,则是遗祸子孙。”
正德听着听着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看朱厚煌的眼神也一点一点的变得庄重起来,他已经不简单的将朱厚煌当成一個少年,一個后辈,而是一個能托付大事的大臣,甚至一瞬间正德心中冒出這样的想法,如果将大明江山托付给他,也是不错的。
随即他就打消了這個念头,毕竟他還要将這個位子留给他的儿子。随即他改回正体,說道:“你算错了。”正德长长吐了一口气,說道:“其实這些亲王俸禄,虽然多,但是朝廷却能支撑起来,毕竟亲王不過只有几十個,但是郡王之下,奉国中尉以上才是大头,你知道有多少人嗎?大约有万人了吧。即便是一万個奉国中尉,每一個一年派粮百石。一年就是百万石。而是几千人不会個個都是奉国中尉。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发生了一次两次了,安化王之乱,不就是這样嗎?”
安化王之乱是正德执政前期重要的政治事情。
也就是這一件事情,让权倾朝野的刘瑾倒台。理由是刘瑾逼反藩王。但是正德执政日久,也慢慢的明白了,是底层的宗人对现状的明显不满,论血脉他们是大明皇族,血脉高贵无比,但是论现实,他们很多人连每年的禄米都弄不到手,政治上极高的地位,与现实之中极其贫贱。這种落差很多人都接受不了。
而安化王所在庆王藩。就封在宁夏,宁夏从来穷地方,地方政府根本养不起藩王,所以這边的矛盾比较先激化。還有前段時間,有大同藩底层宗人,抢劫巡抚。就是因为宗禄断绝,而且宗人除却领宗禄之外,根本沒有谋生的技巧,而且不允许有其他活计。
正德之前沒有往這裡想過,此刻朱厚煌如此一說,他忽然发现這已经是一個非常严重的問題了,如果不现在开始解决的,留到子孙之时,就是不得不解决的时候,到了那個時間就不好办了。
“怎么办?怎么办?”正德起身来回踱步。回头說道:“你有什么想法嗎?”
朱厚煌說道:“有,让各王担当起各房事务,而不是什么事情都用朝廷来办。并且放开底层宗室自谋生路,允许宗室参加科举,允许宗室从军。這些都不是問題。只是太祖建立藩王为皇室屏藩的本意,却消失无踪了,臣請为周制封建。”
“周制封建?”正德一下子变得很冷。
任何一個皇帝都有对自己权利的保护欲,就像是一個野兽保护自己的地盘一样。听见周制封建這四個字。正德眼睛一眯,心中已经开始不悦了。
因为周朝八百年的天下,给了中国歷史一個宝贵的精神财富,就是大一统。
不管有什么样的情况,不過怎么的分裂,但凡有一丝希望,中国的枭雄都会有一统天下。结束分裂。這是早已刻入骨子的本能了。
周制封建早已是被打进歷史垃圾堆之中,特别是早已习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皇帝来說,更是逆鳞一般,对朱厚煌的感官一下子变得糟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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