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平乱【一】
這一條路是一條捷径。
朱厚煌只要点点头。他在东雍发展所需要的一切都有了。只是他却觉得過不去自己的良心。他让数万人流离失所。作为一個后世的小老百姓,他明白這种痛苦。
真要這样子做嗎?
朱厚煌举棋不定,难道成功的人都必须从泥泽之中走出来。好一阵子,朱厚煌长出一口气,說道:“還有其他办法嗎?”
“這是伍符的意思,但是殿下却不是只有伍符一個選擇。”唐寅說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朱厚煌一拍脑袋,說道:“罗仑。”
唐寅說道:“殿下可以为罗仑撑腰,让罗仑快点解决了乱兵,也不必在乎伍符的意思了。”
“罗仑会听孤的嗎?”朱厚煌有一点犹豫。“那就要看,殿下与陛下的关系怎么样了。”
皇帝怕文官,文官怕太监,太监怕皇帝,這是一個很奇妙的循环,朱厚煌与正德关系亲厚,下面的太监自然不敢怠慢他。
“不過。”唐寅有一点迟疑,說道。
“不過什么?”朱厚煌问道。
“不過,罗仑出手,福州三卫的下场,未必比伍符下手好。”唐寅說道。
朱厚煌想了想,說道:“舅舅,去见见罗仑,看看他什么意思?”
吴凤仪立即答应道:“是。”吴凤仪停顿了一下,說道:“殿下,不必派人去找罗仑,臣以为罗仑现在已经派人来了。”
“哦,”朱厚煌露出疑惑的表情。
“锦衣卫,福建锦衣卫是罗仑在掌管的。”吴凤仪說道。
虽然现在锦衣卫大不如前,但是消息還是很灵通的。现在他们绝对知道朱厚煌已经来到了福州的事情。
“报,福州镇守太监罗仑求见。”說曹操曹操到。朱厚煌与吴凤仪对视一眼,說道:“让他過来。”
一個白胡子老头,身穿太监服饰,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說道:“奴婢罗仑见過雍王殿下。”
朱厚煌万万沒有想到,這個在人们眼中横行霸道,无法无天的罗仑见到自己居然這么害怕。朱厚煌问道:“你为什么這么害怕孤?”
“老祖宗吩咐奴婢要听雍王殿下的。”罗仑說道。
“老祖宗是?”朱厚煌问道。
“是谷大用,谷公公。”罗仑說道。
朱厚煌心中明了几分,对于罗仑为什么放在福建,也明了了。罗仑是来福建养老的。
不管太监的地位多高,在宫中都是一個奴婢,但是在外面却是钦差的身份,作威作福,好不威风。這种强烈的反差,让一些太监晚年都希望出宫养老,最好的位子,就是南京镇守太监。但是這個位置不是皇帝亲信,或者說是先皇的大伴。根本坐不上去。罗仑在宫中有谷大用当靠山,但是本质上并不得宠,能弄一個福建镇守太监的位置,已经是他将北京的积蓄全部掏空,才得到的。
到了福建可不是要捞够本嗎?更不要說太监都是无后之人,人生在世沒有一点指望,唯一在乎的不過是钱财而已。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所以他要狠狠的收拾觉得自己要高升,而不给他送孝敬银子的伍符。但是他也知道,他的根子在哪?他的底气在哪?绝对不敢得罪朱厚煌,特别是谷大用交代過的人。
收拾了文官,有上面大太监挡住,如今正德宠信宦官。并不在意文官的弹劾,但是如果正德想收拾他,就好像是收拾一條狗一样轻松写意。那头轻那头重,罗仑拎得清楚。至于面子什么的,一個注定要断子绝孙的太监,要什么面子啊。
朱厚煌說道:“孤不想在福州久留,你快点将這场兵变给平息了。孤還有事的。”朱厚煌想要径直去泉州,但是想想,现在的泉州并不是唐宋时候的刺桐城了。现在航海的力量,大部分在官府之中,虽然很快要被东海上的海商集团给超越了,但是還是保留着最后的余晖。他想得到航海上的助力,最好的办法,就是官府。
福州是他最好的選擇。
罗仑心中叹息一下,這是布置了不知道多久的局。眼看就将伍符弄进局中,让他万劫不复了,却不想雍王来了。他心中一万個十万個不舒服,但是却不敢說一個字,暗道:“算那老家伙运气好。”口中說道:“奴婢知道了,奴婢這就去办。”
在朱厚煌大船外面,另一艘大船上,這艘船正是伍符的坐船。山羊胡子的师爷来到五符身边,說道:“恭喜东翁,罗太监上了雍王的船,這一关算是過去了。”
伍符已经弄清楚這位雍王殿下的意思了,雍王殿下很在意這一场兵变。看罗仑急急忙忙過来的样子,就知道罗仑惹不起雍王。有雍王的意思,這场兵变很快就会平息了。而且罗仑想要尽快的平息兵变,就不能不找他伍符。這样兵变的责任也不能往他一個人身上推了。他這一关算是過去了。
否则,這场兵变在罗仑的掣肘之下,久久不能平定,惊动京城,在罗仑的运作下,這個责任一定会落在他自己身上。
不管罗仑怎么办?已经与自己无关了。
”福建這個破地方,老夫总算是解脱了。”伍符长叹道。
“报,罗公公来访。”一個下人說道。
伍符先是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原来他也会向老夫低头。”
“伍大人,在笑什么啊?”一個阴柔的声音响起,只让人浑身汗毛竖起来,一個白头太监站在船舱门口。不是别人,正是罗仑。
“原来是罗公公啊,失敬失敬。”伍符面不改色,說道:“罗公公驾到,有失远迎,抱歉,抱歉。”伍符口中說着抱歉,但是身上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沒有,坐在椅子上,连起身都欠奉。
罗仑也不客气找一個椅子就坐下来,說道:“伍大人,您运气真好,這时候京裡面的贵人路過,杂家也不多說了,把你的发动起来,今天晚上,杂家就要這福州城之中风平浪静。”太监是最小气不過了,今日虽然是朱厚煌破坏了他的计划,但是他不敢恨朱厚煌,转而恨伍符,心中暗道:“你以为你高升浙江,就能跑出杂家的手掌心啊,等杂家腾出空来,修书一封到江南镇守太监。即便是你到了浙江,也跑不出杂家的手掌心。”
虽然罗仑心中這样想,但是也知道,他要請江南镇守太监办事,也需要打点关系的,绝不可能空口白话,就能让江南镇守太监帮忙,从品阶上来說江南镇守太监远在福建镇守太监之上。
“好說,只是下官只想要,公公一個保证。”伍符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罗仑已经下了决心,說道:“反正你在福建也就這几日了,杂家就饶過你便是了。”
“多谢公公。”伍符說道:“事不宜迟,就今天晚上吧,我会让福州左卫反正,其余的罗公公自己能解决掉吧。”
罗仑想了想:“福州中卫之中,有杂家的人,福州左卫反正,再有福州中卫反正,联系一下福州三卫指挥使,這事情就了解。”
福州三卫兵变,本来就是两個斗法的结果。虽然也有欠饷的原因,但是并不是主要原因,正如唐寅所說,边关欠饷半年,真正兵变的也不多。而且福州三卫都在福州城附近,做些零工也好做活。這些军户不逼道绝境是不会有造反的念头的。
也是两個人自己争执不断,让下面的人无所适从,罗仑又顺水推船,才酿成了今日的兵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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