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李良钦【二】
“来人,上酒菜。”朱厚煌旁若无人,镇定自若。他心中暗道:“镇定,镇定,我一定要镇定。现在這個局面我越是镇定,越有活路。如果越是慌乱,越是求饶,越是被李良钦瞧不起。越是容易沒命。”
虽然朱厚煌沒有与李良钦沒有太多的交集,但是看得出来,李良钦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江湖人,有自己一套衡量标准,越是镇定,越是被对手看得起,但是越是软蛋,越是看不起,纵然朱厚煌已经紧张的手心出汗,但還是硬撑着一副镇定自如的样子。
李良钦眼睛动了动。沒有說话。
立即有人搬上桌椅,摆上酒菜,朱厚煌好像招待客人一样,請李良钦坐下来。自己先自饮一杯。說道:“李壮士先請一杯。”
李良钦不为所动,朱厚煌只好自己倒了一杯,满饮一杯,說道:“壮士好胆量,敢袭击亲王。這可是诛九族的罪名。”
李良钦冷哼一声,沒有說话,只是抓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锦衣卫不是吃干饭的,壮士既然已经露了脸,不管你杀不杀孤,都不会放過你。”朱厚煌慢條斯理的說道。“
“你是逼我杀了你嗎?”李良钦說道。
朱厚煌后背微微见汗,冷汗直冒。他好像面对一只猛虎一样,他知道,眼前這一個人要杀他,不過是抬抬手的功夫。但是他必须說清楚,因为只有說清楚了,他才能留下一條小命,說道:“当然不是,孤不想死,而想活,正因为想活,有些事情想跟你說清楚。”
“咚。”的一声,李良钦猛地一拳打在朱厚煌的胸前,朱厚煌只觉得胸口一疼,就有点窜不上来气的感觉,连连咳嗽。
“殿下。”吴明与吴凤仪還有周围的一干士卒一并上前,想要将朱厚煌救出来。却见剑光一闪,李良钦的长剑,再次搭在朱厚煌的脖子上了。
所有人的动作为之一僵。李良钦說道:“都回去。”
吴凤仪目眦欲裂,恨不得咬断牙根,从嘴裡崩出一句话,說道:“都回去。”
李良钦转過头来說道:“說清楚,怎么說清楚,福州城之中数百條人命,還有福州三卫一万多户人家,都是你一個說清楚就可以了嗎?”
朱厚煌說道:“壮士,孤是昨天才到福州的,那么這個時間却安排福州三卫的事情,你既然那么了解。应该知道這一件事情不可能是孤安排的。”
這一件事情,李良钦還真不知道,他前些日子来福州访友,结果遇见這一场乱事,而他的朋友就是福州三卫中人,可以說這一场兵变李良钦从头到尾参与其中,刚刚开始,不過是想闹一闹,让上面发泄军饷,但是到了后来越闹越大。
福州三卫之中,彼此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彼此之间的消息灵通的很。本来這一场兵变的最后结果,大家都有预料,无非上上面发银子,再找几個领头的顶罪而已,大明兵变不過是這個套路而已,但是镇东卫忽然入城平叛,兵祸连结,大半個福州城都遭殃了。這還不算,還要将福州三卫数万人流放到海外做奴隶。
李良钦亲眼看见种种残局,心中义愤填膺,而且朱厚煌住在船上。比不得住在深宅大院的罗公公与伍符。這才让李良钦定下了决心,劫持朱厚煌要求放弃流放福州三卫。
李良钦說道:“不是你安排的。哼,你以为我不知道嗎?原本是自诛首恶,余者不论。只因为你来了之后,变成了流放琉球。”
朱厚煌心中电转,暗道:“這好像說不清楚了。”两人之间缺乏信任,不管怎么說,朱厚煌說得话,李良钦恐怕一個字也不会信的。
朱厚煌心中一转,說道:“壮士,你想为福州三卫数万人着想的想法,我很理解,但是你這样对他们只有坏处沒有好处。”
李良钦冷哼一声,不說话。
要不是逼上绝路了,李良钦也不会這样做,他的朋友已经去了,孤儿寡母的,全靠他照顾。只是他除却一身武功,哪裡有其他办法。福州三卫全部流放。這流放之刑,在古人看来,不比死刑差多少,背井离乡,无依无靠,生不如死,连死了也不能入祖坟。
中国人安土重迁,不是說說的。
“你能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作为军户的苦楚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你劫持亲王,犯了朝廷大忌。就算是我想放過你,朝廷也不会放過你的。”朱厚煌說道。
“你是不是很想死,很想逼我杀了你。”李良钦眼中杀机一展。
朱厚煌感到身子一寒,說道:“好,不說這個,我先說說我的志向吧。”
李良钦冷哼,說道:“你们這些藩王,好像什么志向,不過混吃等死,欺男霸女,還有别的什么嗎?”
朱厚煌說道:“那是别人,而不是我。”朱厚煌叹息一声,說道:“我四岁那一年,衡阳地裂,父王身死,就在我面前。本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叫做死。后来读史书,知道人生在世谁无死,人总是要死了,但是重要的是死之后留下点什么。人過留声,雁過留名。总要留下一点什么了。”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太史公所言一点不虚。我从懂事开始,就想着怎么留名后世,青史著名。最后還是一個福建人给了我灵感。”
“福建人,谁?”李良钦本来沒有兴趣,但是提起福建人。有一点兴趣。
“开漳圣王。”
李良钦对开漳圣王并不陌生。李良钦故裡在同安,离漳州并不远。开漳圣王陈元光是唐朝首任漳州刺史,从赴任到病逝,闽南镇守四十多年。对闽南影响很大,可以說闽南彻底融入中华文化圈,就是从陈元光开始。即便是到了后世开漳圣王陈元光也是闽南的重要的民间信仰。
“对。”朱厚煌說道:“陈公在时,不享大名。即便是死后,也不在唐史之中。但是后世之中,但是自宋之后,陈公地位日高,朝廷加封不绝,就是为了表彰陈公开漳之举。而也有效仿之心。”
朱厚煌說着說着,刚刚开始是为打动李良钦,让他放過自己。但是慢慢的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话。他想得不就是要改变這個世界嗎?
“我即便不能改变整個世界的走向,不能将科学的种子在這個时代种下来。也要开辟台湾,即便是后世满清入关,台湾也可以做为反攻的基地,不会像郑成功那时候,還要一边建设一边想办法反攻。”朱厚煌心中暗道。
“琉球大岛在东海之上,气候与福建相仿,但是荒芜人烟。我求陛下封在琉球大岛,对了,琉球大岛,被圣上改名为东雍。我决定将一辈子就花在這东雍之地。将东雍建设为新的漳州。”
李良钦忽然手上一松,說道:“那你准备怎么对流放在琉球的人。”
“全部放之为民,为他们分地,当然了,是荒地,必须自己开垦才行。”朱厚煌不带停顿了,說道:“仿唐朝府兵制,出则为兵,入则为农,一户出一兵,兵甲自备,当然了這都是民兵而已,我会挑选精兵良将为我的亲卫,我会带着他们征讨野人。”朱厚煌一說起开辟东雍之事,就滔滔不绝,說道:“东雍之上,并不是沒有人,而是有福建迁過去的,這些我能收为己用。還有一些野人与我汉人有過交流。這些是能够归化,剩下的就是居于深山之中。听說還有猎头恶习,這些冥顽不灵之辈,自然是要斩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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