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我想抗清
“阎先生,我們佥事一直念叨着你,如今总算是可以团圆了。”蒋琦笑呵呵說道。
阎尔梅心潮澎湃,难掩激动。他和谢迁分开,本想直接南下淄川,奈何清军封锁严密,他過不来,只能转道济阳,偏偏又染了病,就找了一处读书人的家裡养病。
结果他沒有想到,這個昔日的晚生后辈,居然出卖了他,把他献给了清廷,换了一千两银子的赏赐。
“尽是如此读书之人,真是让人寒心。”阎尔梅感叹道。
蒋琦却笑道:“阎先生,這些日子,佥事一直跟我們讲,要依靠谁,要站在气哪一边。如果只是把眼光放在读书人身上,只怕丝毫不会有出路。可若是放眼天下,仁人志士,如過江之鲫。就拿這一次来說,钱谦益一心搜刮粮饷,想要剿灭我們。偏偏怠慢了手下的吏员差役,正所谓皇帝不差饿兵,遇到了钱谦益這种极品昏官,這济南府跟筛子差不多了。有人出卖阎先生,也有人放阎先生,這不正好嗎!”
阎尔梅听着,也忍不住发笑起来,心情霎時間好了不少,随后又叹道:“听這個话,朱公子的境界又上来了,有他统帅,你们可是前途可期,大有可为啊!”
蒋琦含笑,感叹道:“其实過去我也不信凭着几個人,几柄刀,能跟清廷周旋,那不是找死嗎?可现在我倒是有了点心得,清廷大有大难,下面的人這么多,乱糟糟的一团。他们又倒行逆施,跑马圈地,剃发易服,净干不得人心的事情。只要能团结起来,联合越来越多的老百姓,总有一天,会强弱逆转的。”
阎尔梅连连点头,放在之前,蒋琦绝对說不出這么有道理的话,现在看来,就连朱颐垣麾下的程度都上来了。
“对了,蒋兄,我就這么出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蒋琦哈哈大笑,“放心吧,反正都不爱干了,出城正好,咱们收了。”
蒋琦丝毫不担心,就在阎尔梅出来的时候,济南府的大牢就起火了。
而且還是裡外一起烧,沒有多大一会儿,烈焰浓烟,就把大牢给吞噬了。
放火的正是罗毅和王环,這俩小子眼见火起,才乐颠颠找到了胡牢头。
“放心吧,我們准备了一头猪,披上了你的衣服,還有腰牌。等火熄灭了,他们只会当你殉职了。”
胡牢头有点满意,但又很快把眼珠子瞪起来了,“你们怎么回事?弄個尸体很难嗎?拿一头猪糊弄,简直气死我了。”
罗毅把嘴一撇,“你就省省吧,为了你還不值得,快点跟我們走吧!”
這俩拖着胡牢头,直接进了会仙楼的后厨。
等到下午时分,罗毅甚至弄了一壶茶,跟王环两個一边喝茶,一边听着食客的议论……从省城大牢,救出個要犯,還放了一把火,然后光明正大,在這裡喝茶听消息。
丝毫都看不出紧张急迫,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哪怕是梁山好汉救人,也要来個全伙在此,然后提刀拼命,一顿大杀,才能顺利突围,怎么到了济南府,這情况都不一样了?
罗毅他们渐渐听明白了,钱谦益這個家伙,一上来就扣了不少衙役兵丁的饷银,他觉得這帮胥吏都有办法贪墨,给不给俸禄,他们也饿不死。
這话倒是对的,下面人沒饿死,但他们可以不办事啊!
等火光一起,大家伙全都撒丫子跑了,谁管火势啊!
足足過了一個多时辰,才有衙役姗姗来迟,结果還沒带水车,就這么眼睁睁看着大牢被烧成了一片瓦砾。
好些犯人,都趁乱逃跑了。清军這边,连忙派人四处搜捕,折腾得天昏地暗,忙得鸡飞狗跳。
钱谦益听說之后,气得翻白眼,差点昏過去。
眼瞧着過年了,给老夫来這一手,立刻让人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后大家伙发现了一截黑炭,在黑炭的旁边,還有一块半焦的腰牌,隐隐约约能看出是胡牢头的。
“老胡啊,你太可怜啊!去年刚死了老婆子,今年又被烧死了,到了地下,都沒有人给你烧纸,老天啊,怎么不给人活路啊!”
其他人总觉得眼前這截黑炭有点過于敦实了,毕竟老胡干瘦干瘦的,沒這么大,难道人被火烧了,還会变胖?
先别想這個了,其中一個狱卒兴奋道:“哥几個,老胡這一死,咱们可就能交代了。”
“怎么交代?”
狱卒道:“老胡的婆娘死在了八旗兵手裡,他心怀愤恨,這次放火,就是为了报复朝廷。都是老胡的干的。”
几個人互相看了看,也只能這么干了。
反正老胡沒有亲人,背再多的黑锅,都沒有事。
這帮人真的就這么报上去了。
牢头胡一德平时憎恶朝廷,时常口出恶语,又有夫人不幸被杀,故此怀恨报复,放火烧了大牢。
那胡一德呢?
已经烧死了,只剩下一具难以辨认的骸骨。
完美!
“狗儿的,這帮孙子,老子都死了,他们還往我身上扣屎盆子,简直混蛋!我要把他们挨個杀了。”胡一德气得暴跳如雷。
罗毅却劝說道:“這么也挺好的,你现在能重新开始,大牢的兄弟们也都解脱了。過几天,我們就能出城了。”
胡一德咬了咬牙,突然道:“我听說你们那边军纪严明,我怕是不习惯,還是给我一千两银子,我想回老家,娶個媳妇,最好能生個儿子,传宗接代,延续我們胡家香火。”
罗毅眨了眨眼,“這個我們沒法做主,要去见佥事,不過我想他应该能同意。”
一切似乎就這样了,但是到了晚上,胡一德心中烦躁,他找了個厨师的旧衣服,披在身上,偷偷去自己原来的住处,虽說沒有亲人了,但毕竟住了好多年,心裡头也有点舍不得。
胡一德偷偷到了巷子外面,离着老远,就看到了人影晃动。有男女老少,大家伙全都面带悲伤,有人更是低声啜泣。
胡一德吓得够呛,不敢直接過来,只能绕道另一边,悄然接近,隔着一堵墙,他听到了乡亲们的议论。
“胡牢头,你仗着衙门的势力,可沒少欺负乡亲们,横踢竖卷,打這個骂那個,你现在死了,大家伙過来,给你烧纸,你一路走好,到了那边,安安心心的,好吃好喝。”
“只要大家伙還活着,就不会忘了你……你他娘的真有胆子,一把火烧了清狗的大牢,痛快!你是好样的!是條汉子!”
“胡叔,不管怎么說,你都是顶着鞑子朝廷的罪死的,大家伙都是小爬虫,不敢跟清狗对着干,你是咱们的大英雄!我服了!”
……
邻居们不断念叨着,将一把把的黄纸扔进了火堆裡。
胡一德就在对面的墙角听着,他听到了韩大妈的哭声,也听到了车马行小张的嘟囔,這帮吃不上饭的邻居们,還给他烧纸,让他在阴曹地府好好過日子。
反正狗鞑子的大牢关的都是好人,這一把火,把人放了,也把狗鞑子的脸扯下来了。
胡爷!
你干得好!
是一條好汉子。
直到半夜时分,胡一德红着眼圈,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会仙楼。又過了两日,终于可以离开济南府了。
“那個罗老弟,還有王小兄弟,你们說,像我這样的,還能干点有用的事不?”
罗毅皱眉头,“什么有用的事?”
“就是抗清的事。”胡一德咬着牙,切齿道:“我啥都沒了,现在又是個死人,剩下這口气,我想和鞑子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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