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难言之隐
给陶仲文讲完故事的宁玦只觉得浑身轻松。
哪怕二龙不相见這件事完全是自己臆想出来的,陶仲文也决计不可能轻易放過自己。
毕竟這是自己从歷史走向倒推回来的结果。
想到自己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宁玦的心情由得大好,连见到真人府街门处把守的校尉,都忍不住欣慰的露出了几分笑意。
只不過当真人府的大门敞开时。
宁玦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就在真人府的街门前,已然摆上了一张供案,贡案之上则是摆着香炉、贡果、甚至還有一只已然烧熟的烧鸡。
還沒等宁玦反应過来,朱希忠的那张大脸便凑了過来。
“宁贤弟!你与陶神仙都谈完了罢!愚兄都备好了,只要你我结拜,那咱们便是兄弟了!”
讲真的,宁玦其实都有点感动了。
朱希忠自幼便是世子,而后更是成了大明勋戚魁首,一辈子顺风顺水,现在也不過三十岁出头,正是年轻气盛之时。
虽然宁玦不知道朱希忠這是吃错了什么药,但是能做到這個份儿上,显然已是相当不易。
不待宁玦感动多久,朱希忠便兀自上前,勾肩搭背的将宁玦带到了贡案前。
“宁贤弟你放心,只要有愚兄在!必护兄弟你周全!自即日起,你我兄弟一体!你们几個也给咱做個见证!”
对于陶仲文的方术,朱希忠是深信不疑的。
毕竟嘉靖找陶仲文算卦时,朱希忠多次在场,那叫一個灵,尤其是当年行宫大火时,要不是陶仲文早上算了一卦說行宫有火劫,朱希忠压根就不可能第一時間冲进火场救驾,也就更不会有今日的朱希忠了。
朱希忠身后的校尉们登时齐声唱喏。
直接惊醒了宁玦。
奶奶個腿的。
感动归感动,但是這厮還是在害我啊!
這要是真的跟朱希忠结拜了,本来自己空无一人的九族,那可就凭空添上個人了。
這不是自己给自己增加难度嗎?!
不成,绝对不成!
宁玦将心一横,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贡桌。
只见朱希忠再次举手道:“黄天在上,厚土为证,我朱希忠今日愿与宁贤弟……”
不待朱希忠颂完誓词“哗啦”一声传来。
宁玦一抬手,便直接将贡桌掀翻。
香炉、果盘硬声落地摔得粉碎,四個苹果顺着真人府前的石板路滚出老远。
那滚出去的不是苹果,而是朱希忠的脸。
“你!”
朱希忠整個人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宁玦。
“成国公!你此时应当在大明门当值!天子将肘腋安危托付与公,公便是這般报答天子的嗎?!”
宁玦的话回荡在真人府外,字字掷地有声!
朱希忠本就是武夫,受此等大辱,大脑早已是一片空白。
“安敢如此辱某!”
朱希忠猛地从那校尉的腰间抽出了朴刀。
当朴刀的寒光在宁玦眼前闪過时。
宁玦不由得心头一喜。
只要這刀锋落下,自己也就算交代了。
老朱,哥们对不住你,這條命赔你总可以了吧,大不了等我回去再给你烧柱高香。
“公爷!”
那校尉本想阻拦,但朱希忠的刀确实是太快了些,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只不過朱希忠手中的那柄朴刀最终却是停在了宁玦的脖颈处半寸的位置。
睚眦欲裂的朱希忠,满头大汗的盯着面前的宁玦大口的喘着粗气。
“当啷”一声,朴刀便被朱希忠扔在了地上。
“好!是條汉子!咱不杀你!”
宁玦倒也沒有太過失望。
虽然朱希忠這個货憨了些,但宁玦对他印象還不错,這刀刃若是真的落下来,自己倒是解脱了,而朱希忠怕是会有不小的麻烦,毕竟有自己给陶仲文讲的那個故事在那裡,自己怕是也活不過今夜了。
想到這裡宁玦便是朝着朱希忠一拱手,扭头便朝着自己家的方向离去。
而朱希忠也是同样气鼓鼓的翻身上马,重新赶往了禁中当值。
唯有真人府外的校尉,望着婢女清扫真人府外散落一地的贡果时,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失望。
……………………
大明门,厂值房。
高忠不经意的一抬头,却发现了朱希忠又在大明门下转起了圈,看的高忠的眼睛都要晕了。
“成公,您怎么又在這儿转上了?连陶神仙都沒能替你解忧嗎?”
朱希忠见有人跟自己說话,登时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
“高公公,你說我這個很讨人嫌嗎?”
高忠闻言一愣,心中对于陶仲文的敬佩不由得又增深了几分!
到底是這么多年的江湖沒白走,這么短一会功夫,竟能让朱希忠对自己的认知变得如此清晰,這本事都快赶上一泡尿了。
心裡這么想,但高忠依旧是笑盈盈的望着朱希忠道:“成公說笑了,您這是从何說起啊?”
朱希忠一拂袖坐在了厂值房外的椅子上怅然道
“陶神仙给我指了路,說只有贵人才能救我。”
“可是我按照陶神仙的法子找到了贵人,想要跟贵人结拜,谁料那贵人竟不理睬我!還直接掀了我备好的贡案!”
听到這裡,高忠倒是有些惊诧了,朱希忠身上穿的可是坐莽袍服,寻常人见了這等人要结拜。
那可就意味着泼天的富贵砸到脑袋上了,哪怕是心疑有诈,也不可能直接掀桌子啊。
高忠闻言也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头。
“這倒是奇哉怪也了,按理說是不想结拜,也不应当如此拂了成公的面子啊。”
沉吟良久之后,高忠才抬起头,看着朱希忠笑道:“莫不是……成公的那位贵人,有难言之隐?”
听到高忠的這句话,朱希忠這才逐渐回過味儿来,眼神中逐渐展露出了智慧的光芒。
“难言之隐?”
“是啊,难言之隐,不然沒法子解释啊,俗话說冤家宜解不宜结,若非另有隐情,焉会如此无礼?”
高忠纯粹就是吃瓜的心态,光天化日宫闸也未落下,說是当值,也不過就是在厂值房裡喝茶罢了。
但是朱希忠便不一样了。
将宁玦的种种反应串起来,那可不就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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