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陶先知懂他的意思,嘿嘿笑道:“总不能是方先生活着时瞧上的,你還别說我,你们付家抢起生意可比我們陶家凶多了,你二娘可是個狠角色,我瞧着都快跟王秀禾平分秋色了,恨不能生吞了方家的生意给她亲生的儿子儿孙,总之如今的茶商会裡就沒一個好东西,一個個嘴上說着疼惜方泽生无父无母,抢生意的时候可都忘了他是死是活。”
陶少爷嗓门挺大,连带自家也骂了进去,說完才想到人站在方泽生的院子裡,他只瞧见了付景轩,四下张望,小声问道:“方泽生在嗎?”
付景轩瞅了眼书房,“在。”
陶先知探头探脑:“我要不要进去看看?得有bā•jiǔ年沒见過他了,他愿不愿见人啊?”
付景轩做不了這個主,原地转了一圈,本想找哑叔进去通传一声,却沒想滚滚的木轮声从书房门口传来,哑叔已经推着方泽生从裡面出来了。
陶先知吓了一跳,瞪着方泽生看了许久才缓過神来,忙上前道:“方少爷,好久不见。”
方泽生淡淡点头,做了個請的手势:“陶少爷稀客,主厅坐。”
主厅看茶。
陶先知捧着一支花雁纹蝶的白脂玉盖碗,嘬了一口今年春天的最后一茬新芽,一双眼睛提溜乱转,时不时瞥向方泽生的瘸腿,又生恐看得過于露骨,只得眨着眼睛频繁饮茶,不消半晌饮了小有三杯,竟還打了個水嗝。
付景轩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猴戏一样地看他,不解围也不說话,气得陶先知拿眼剜他,放下茶碗,拘束地对方泽生道:“方少爷這些年,過得可還好?”
說完便想抽自己嘴巴,好什么好?好了才怪!
方泽生却不以为意,又让哑叔帮陶先知续了一杯茶,說道:“還好。”
陶先知忙道:“那就好那就好。”
虽然多年未见,再见断了双腿,陶先知還是觉得在方泽生的面前矮了半头,他自幼不如方泽生,不止不如,差得還不是一星半点。方家出了事之后,整個茶市一片哗然,有喜有悲,更有落井下石,如今更是看方昌儒死了多年,各自出手,瓜分了方家不少生意。王秀禾虽然精明,但一個外姓,想要彻底拿下方家,自然要先架空了方家再行主事。如此一来,外忧内患,不少散户的生意自然是顾及不到,所以才使得這些年方家的生意一落千丈。
不過今年,品茗大会又在楚州办了起来,看来王秀禾确实已经彻底摆平了方家的外戚宗亲,开始着手茶市上的买卖了。
陶先知說:“不知方少爷今年会否参加聿茗山上的品茗大会?”
方泽生摇了摇头,只是问:“今年除了四大家,還請了谁過来?”
陶先知說:“听說是有一位京城裡的大人物過来。”
王秀禾顾不得散户,官家的买卖却紧紧攥在手裡,今年更是走访了不少官吏,重金請来了一位京裡来的大人物過来做评,为得就是打开京门的销路,做王氏的铺子,卖方家的茶。
夜裡,陶先知邀請付景轩外出喝酒。
付二爷带着三宝一路吃吃喝喝,亥时三刻,才拎着一壶桂花陈酿,迈进书房。
方泽生难得沒有睡下,正披着一件大氅,支靠在榻上跟自己下棋。
付景轩路過书案,瞧见上面一片狼藉,纸笔横飞,地上還碎了一個放置画卷的花鸟纹方瓶。這瓶子原先放在窗户旁边,好生生地也碍不着谁的闲事,如今碎在這裡,必定是有人刻意砸的。
付景轩绕過破碎的瓷片,心道,怪不得人传方泽生痴傻疯癫,喜怒无常,竟是這么来的。
他提着酒壶上了木榻,盘坐在方泽生的对面,单手撑着棋桌支着下巴,摸起了一粒白子,待方泽生黑子落定,不声不响,截他了半目。
灯光昏暗,方泽生眉眼沉静,每落一子,都要思量许久。
這棋局沒什么可杀,不過是看谁能抢尽先机,占住机会,若错漏一步,便要从头再来,甚至满盘皆输。
“你为何不落在這裡?”付景轩两指夹着棋子,点了点棋盘上的一处空位。
方泽生沒有应声,一缕长发随着歪斜的身体垂在鬓角处,许久,终要落子,却是打算避开那個位置。
付景轩挡了一下,沒等他把黑子落定,便把他手裡的棋子捏了過来。
他此时握有两子,一黑一白,躺在掌心分明可见。
“你等的机会来了?”
方泽生抬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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