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不孝的帽子可真沉呀
边說她边往两個丫鬟手裡塞了梳子、头油等物,還有两支精巧的珠花簪子。
新芽尔雅两個即便见惯了,也不免被自家主子這般洒脱不羁的举止给惊到,下意识地接過,又对视了一眼。
最终,丹娘是在温暖的小厨房裡梳好头的。
她還趁机享用了一碗甘娘子做的鸡丝粉皮汤。
浓香的鸡汤足足炖了两個多时辰,当真是鲜美可口,裡头的鸡丝与粉皮瞧着在碗裡各自分明,一旦尝了,却是入口即化,将那一份浓郁发挥得愈发纯属。
一碗用完,丹娘只觉得浑身暖烘烘的。
见新芽尔雅忙活完了,她又让她们先用上一碗,自己却转身往院门走去。
两個丫鬟急了,异口同声:“夫人,您去哪儿呀?”
“去拜年。”她朗声道,“你们且歇歇,噢,侯爷回来了,如今正睡着,你们俩叮嘱其他人,不要去屋内打扰他,我去去就回。”
說罢,她抬起腕骨,撩起大氅于身后一荡,利落地披在肩上,快步离去。
丫鬟们都惊呆了。
半晌新芽才呢喃着:“夫人刚刚說了什么?”
“說侯爷回来了,叫我們不要去打扰。”尔雅木木的。
丹娘走到院门外,方才行了十几步,远远便瞧见陈妈妈与另外两人一道過来了,瞧着他们步伐匆匆,满脸阴沉的样子,多半是要来找自己的麻烦的。
她笑盈盈地迎上前,穿過几株盛
放的腊梅,直接拦住了那几人的去路:“陈妈妈,這般着急是要去哪儿?”
陈妈妈微微一怔:“大、大奶奶……”
在這裡遇着丹娘真是意外极了。
他们都以为這位沈大奶奶如今還在屋子裡赖床呢。
原想着气势汹汹過来教训一通,沒承想人家竟然就在半道上等着,却杀了這几人一個措手不及。
陈妈妈的惊讶都写在脸上。
足足盯着丹娘看了好一会儿,她才回過神来,连忙低头见礼:“大奶奶好,给大奶奶請安,老奴几人是要去請大奶奶去咱们太太那裡用早饭的。”
丹娘噢了一声,显得格外惊喜:“那我得快些個了。”
說罢,她步伐轻快,不過须臾间就走到了几人的前头去了。
陈妈妈为首的几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了一阵子,终于回過神来追上去。
谁知丹娘走得很快。
明明湿滑的地走起来都要小心翼翼,偏她走得如履平地,好似半点不受影响似的,只有身后那不断随风拂动的大氅一角在撩拨着那几人的视线,仿若催促着他们快一点,在快一点。
一路赶到沈夫人的屋内,身后几人已经气喘吁吁。
但瞧丹娘依旧笑容满面,半点不见疲惫。
别說疲惫了,就是大口喘息都沒有的。
她面色如桃花,笑语盈盈,眸光明澈,姿容瑰丽。
那一身雪裡青的大氅边缘镶着雪白的狐毛,一片华丽清贵。她往正中央這么一站,硬生生将一屋子人都压了
下去。
“给太太拜年了,祝太太身体康健,五福临门。”丹娘也不会旁的,也就现学现卖了一回。
這话還是昨個儿团年时,听别人說起的。
沈夫人嘴角抽了抽,似乎有些看不懂,视线落在了丹娘身后——陈妈妈进来了,忙不迭地跪下:“太太,咱们几個半路上就遇着大奶奶了。”
原来是這样。
沈夫人松了口气,笑道:“真是嘴甜,快来坐着用些果子吧。”
丹娘起身,一旁有丫鬟来接下了她脱下的大氅,她坐在沈夫人下手边,笑道:“我就說太太疼我,方才陈妈妈還說了,太太還要等我一道用早饭呢。我那边冷锅冷灶的還沒动呢,那些個懒丫头過了個年便不知如何做事,還是太太這边规矩。”
沈夫人一阵无语。
原想着是好好训斥說教一番的,谁料被這脸皮厚的上来就一通甜言蜜语地糊弄住了。
這会子要想再发作,难免不美。
沈夫人是個体面人,大年初一与儿媳闹得不愉快,也叫其他几房亲戚看笑话。
不過一呼一吸间,她就想明白了:“這是自然,陈妈妈,让小厨房摆饭吧。对了,那一碟子麻油糖果子专门给大奶奶留的,也一并上上来。”
說着,她转头对着丹娘慈爱轻笑,“這才是好吃的呢,一口嚼着又香又脆的,甜津津,你保管喜歡。”
话音刚落,早就忍够了的沈瑞开腔:“大嫂子,你也忒不像话了,年初一一早给母亲
拜年你便是最后一個来的,還让陈妈妈去三催四請,你可真是架子够大的。”
丹娘脸上的笑容不改,缓缓侧目:“我当是谁,原是二弟,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大嫂子這般怠慢母亲,母亲性子好不与你计较,但我却沒那么好說话。烦劳大嫂子往后多警醒着些,须得记得,你是儿媳,在婆母跟前你永远是晚辈,孝敬婆母天经地义。”
沈瑞颇有气势地一甩袖子,“切莫再像今日這般,大家等你一個,传出去了我沈家颜面何存?”
沈夫人這会儿就算想拦着也来不及了。
更不要說她本来也沒那么急切真的想要拦。
不過是面子上装得有些急切,吞吞吐吐地只冒出半句:“瑞儿,少說些吧……”
随后便沒声了。
丹娘如何瞧不出来,依旧笑道:“還有呢?”
“還有?”沈瑞有些诧异。
旁的妇人听到這话多半都要羞愤,偏自己這大嫂子半点不以为意,還让他继续說似的。
瞬间,他的火气都憋不住了:“你能将這做好便不错了,年初一拜年請安都姗姗来迟,可见你从前有多怠慢母亲!”
“我都听說了,母亲在你府裡养病,你也不是日日去拜见請安,如此不孝,本就是大罪!”
“好了,别說了,年节下的你何苦来的,偏要闹得大家都不痛快。”沈夫人终于开口了,“你嫂子要管着一個府邸的大小庶务,一时顾不上也是有的,咱们都是
一家子,何必說這些见外的。”
“母亲。”沈瑞拱了拱手,“您是心善,只想着一昧惯着,却不知這样纵容往后必酿成大祸。”
他面色阴沉,转向丹娘,“大嫂子請恕我今日冒犯,实在是事关母亲,不得不如此!家风不正,往后人人群而效仿,咱们家岂非乱了?”
“這……”沈夫人面露难色。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章氏慌忙去看丹娘,神色紧张。
犹豫再三,她咬着下唇道:“今儿也是年初一,昨個儿累了也是有的,想必大嫂子也不是故意为之,也不用這般较真吧。”
“弟妹所言大大不妥,正是微渐之时才能见人品,大嫂往后也是咱们沈府的当家主母,若是此时都不能上心,還指望以后?”
沈瑞义正严词,一時間叫人无法反驳。
沈夫人叹了又叹:“那你想要如何?”
“就让大嫂子去祠堂跪上半日就成。”沈瑞张口就来。
丹娘都快听笑了。
這厮可真敢說啊……
她不慌不忙勾起殷红的唇角:“二弟說的是,只是嫂子有一事不明,還望二弟为我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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