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居丧生子 作者:沐轶 朱海银对余贵和萧老汉道:“你们也去厨房帮帮忙好了,這样快一点。吃了還要上衙呢。我跟我大哥在這說說话。” 两人一听他们有话要說,便赶紧起身告辞出去,把房门也拉上了。 萧家鼎望着他,道:“什么事情啊?” 朱海银压低了声音,道:“你今天抓到了吴东海办错案的事情了?” “嗯,你听說了?” “是啊,刑房都传开了。這吴东海办错案不是一次两次了,也沒有什么新奇的。” “哦?”萧家鼎皱眉,道:“他经常办错案子?” “嗯,害得徐司法他们不得不经常给他擦屁股。邓县尉、徐司法跟他說了很多次了,让他好好看看刑律,他倒好,嘴上答应得好,可就是不這样做!该错的案子继续错,不该错的也一样错。除了邓县尉和徐司法,其他的人要這么說他,他就发火,說不用别人管,有本事就撵他走。” 萧家鼎知道,什么地方都有這样的人,一种惰性,不思进取的惰性,而且還听不进别人的话。便道:“你要跟我說的就是這個事情?” “不是,但是跟這個事情有关。”朱海银声音更低了,“刚才,你把他们叫去商议這事之后,過了不久,吴海东回来了,跟几個要好的书吏說你呢!!” “說我什么?” “說你故意找茬,鸡蛋裡挑石头,不過他不怕,說你一個执衣,想借题发挥树立威信,拿他开刀,但是他不怕你找他麻烦。” “嘿嘿,他有甚么后台啊?办错了案子還這么嚣张?” “他有甚么后台,只不過家裡有几個钱而已,他這個书吏,就是当年花了一笔钱,从钟法曹那裡买来的!以后逢年過节的,都要给钟法曹上香。平时跑得也很勤。所以他虽然根本不懂什么刑律,经常办错案子,却沒有拿他怎么样。——刚才我看他那嚣张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把大哥你看在眼裡,我就是一肚子的气。你可不能就這么着不管,要不然,他還真的以为他后面有钟法曹,以为你怕了他呢!” 钟法曹是原来少城县的县丞,现在调任府衙法曹。也是就萧家鼎斗诗打败的那個什么益州第一才子钟文博的老爹。 萧家鼎点点头,得知這個消息之后,他脑海裡立即浮现出吴东海那满脸的不耐烦。不由冷笑,這朱海银說得沒错,自己虽然要低调,却也要该出手时就出手,杀鸡给猴看,树立自己的威信,要不然,吴东海之流就不会把自己当一回事。另一方面,衙门办案可不同于别的,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如果办错了案子,那可是难以挽回的。而案件办错,那可是大大的污点,特别是对县令。会直接影响到县令的政绩,因为康县令不懂法,已经全权委托自己把关,如果這方面出了問題,直接责任就是自己!要是自己沒有起到這把关的作用,那自己這执衣也就沒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所以,现在的問題不是照顾邓县尉他们脸面的問題,而是要想办法把案子办好,给县令的政绩增添光彩,這样自己這位子才能坐得牢,也不辜负人家原刑部尚书唐临对自己的关照。 要想办事,就肯定会得罪人,不可能全世界的人都对你满意。萧家鼎想清楚了,就算再多的人对自己不满意,但是只要有两個人对自己满意,那就什么都不怕。這两個人一個是康县令,另一個,就是原刑部尚书现在的益州司马唐临! 特别是唐临,他可真的是一個刑律专家,他是两年后参与《唐律疏议》编写的主要成员之一,刑律功底非常的深厚,他之所以推薦自己当县令的执衣,除了感激自己给他写了那首写到他心底的诗之外,更主要的是他看重自己的刑律知识。所以,自己必须让他对进一步了解自己的刑律知识,展现自己的法学功底,要是能得到他的认可和赏识,那自己以后的提拔重用,也就不用担心了。 而要想把案件办好,至少不办错案,手下必须有一批熟悉刑律,业务能力很强的书吏才行,不能只靠自己一個人。否则,一招走错,可是满盘皆输。 短短的片刻時間,萧家鼎便想好了自己以后的努力方向和处理案件的原则。具体到這件事情,他也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朱海银见萧家鼎沉思,便道:“大哥,你可不能让他這么嚣张,那可太沒有面子了!” 萧家鼎淡淡一笑:“他办错了案子,不想着检讨自己,還怪人家找他麻烦,這样的人,我就要找找他的麻烦!” “沒错!這小子的靠山只不過是用钱买来的,真的要遇到事情,钟法曹他们也不会下死力帮他的。” “嗯。你知道這小子有什么错处嗎?” “這個太多了,向案件事主吃拿卡要,经常的事情。听說要得挺多的,只是沒把柄。” “沒把柄的事情先不要說,别的错处有沒有?” “這個……”朱海银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道:“对了,他妻子两個月前刚给他生了個儿子!” 萧家鼎瞪眼道:“這個也算错处?” “大哥你别急啊,他妻子生這個儿子的时候,他的老爹刚刚死了還不到两年!” 萧家鼎立即就明白了。唐律规定:“诸居父母丧生子,徒一年。”父母丧属于斩衰,按照规定要守孝三年。這期间是不能生子的。否则就要判徒一年。很显然,這吴海东是在守孝期间生子。 這小子身为衙门刑房书吏,居然连這個犯法都不知道,可见其是個十足的法盲,這样的法盲居然還在刑房混,当真是個大笑话。 两人正說话,听到门口余贵敲门說:“萧公子,饭菜准备好了,可以吃的嗎?” 想不到這楼兰的厨艺如此娴熟,才片刻间,便已经准备好菜肴了。忙道:“可以啊!上菜吧!” 菜肴便一道道的上来了。放在了矮桌上,不一会就满满一桌了。 萧家鼎道:“這是丰盛啊,看不出来,楼兰姑娘的厨艺如此的精湛!” 朱海银也附和着,对余贵說:“我說余掌柜啊,我大哥对楼兰姑娘的厨艺如此赞叹,也该請她過来相见啊!” 萧家鼎忙道:“对对,楼兰姑娘辛苦了,菜肴够多的了,让她也来一起吃吧!” 他這么一說,几個人都是微微一愣。古代男尊女卑,女人是不能上桌一起吃饭的。萧家鼎却让她来一起吃,余贵有些为难,望向萧老汉。 朱海银却是很高兴,道:“我大哥都說了,让楼兰姑娘来一起吃,赶紧的叫来啊!” 余贵只好出去,把楼兰叫了进来。 楼兰是西域胡女,虽然在大唐中土长大,但天性洒脱,沒有中原女子的那种矜持甚至扭捏,大大方方地进来,跪坐在了萧家鼎旁边的坐榻上。 美女在侧,萧家鼎很高兴,加上刚才想通了以后的道路该怎么走,更是心情大乐,笑嘻嘻道:“要不,咱们多少喝一点酒如何?” 朱海银拊掌连声說好。 因为余贵他们知道萧家鼎下午還要上衙,所以沒有敢提出吃酒。现在萧家鼎主动提出来,自己不会拒绝,赶紧的拿来了一坛子郫筒酒。 郫筒酒是益州本地特产的一种美酒,虽然比不上烧春酒那样名贵,但是正因为价钱便宜,酒劲比较强,所以老百姓很多都吃這种酒。 楼兰赶紧的去拿来了酒樽。余贵拍开了泥封,抱着咕咚咚倒在大酒樽裡,然后用樽杓给每人杓了一碗。 萧家鼎见楼兰面前却沒有,忙道:“怎么沒有楼兰姑娘的?” “她女孩子家就不要吃酒了吧?”余贵讪讪道。 “那怎么行?”萧家鼎瞪眼道:“人家楼兰姑娘辛苦了半天,弄了一桌的饭菜,你却连一杯酒都不让人家吃,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拿来!”萧家鼎抢過余贵手裡的樽杓,杓了一碗,放在楼兰面前,說:“呐,喝吧。” 楼兰从小在中土大唐长大,自然知道汉人女子地位的低下,而自己是胡女,在大唐,這地位比普通汉人女子還要低,加之又只是一個小吃铺跑堂的。可是萧家鼎這位饱学书生,竟然会让她上桌一起吃饭,還亲自给她倒酒,不由得心裡暖洋洋的,感激地笑了笑,道:“多谢萧公子。” 萧家鼎见她美丽的蓝眼睛那么的幽深,就好象照片上看见過的蓝色海滩那波光粼粼的海水,她的睫毛比一般的汉人女子都要长,扑扇着,就像蝴蝶的翅膀,那高挺的鼻梁,那牛奶一般白净的肌肤,嫣然一笑之下,嘴角還有一個小小的梨涡。萧家鼎沒有亲身跟這样的西域女子近距离的接触過,他自诩自己对美色熔点很高,轻易不会动情,可是瞧着眼前這异域美女,闻着她身上那种淡淡的异香,萧家鼎還是有点发痴。 发现萧家鼎呆呆的望着自己,楼兰霜雪一般洁白的脸颊泛起了两朵红晕,微微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