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杀鸡儆猴 作者:沐轶 萧家鼎皱了皱眉,道:“为什么這個在赵氏的口供裡沒有记录?” “因为只有她一個人這么說,康县令觉得,她是在狡辩,要是這样,那不成了過失杀人了嗎?所以沒有采信她這個說法。” “嗯,那死者的母亲童氏所說的与赵氏私通的那個男人,你们问了嗎?” “沒有,因为童氏說,当时是晚上,她只是看见一個男人跟赵氏在屋外的野地裡媾和,她害怕就叫了一声,那男子就跑了。所以她也沒有看见那男子究竟是谁。” “這就麻烦了。”萧家鼎道:“那這個說法也就只有童氏一個人的陈述,沒有其他证据印证啊?” “可不是嘛啊,所以這個說法最终康县令沒有采信。” “那這個案子杀人的动机,既不采信赵氏自己的過失杀人的說法,又不采信童氏的通.奸被撞破的說法,岂不是沒有动机了?” 邓县尉点点头:“是啊,這個在上报的时候也想到了,只是,這种动机說不清楚的命案,以前我們也是审理過的,也判過死刑的,上面也沒有說什么都核准了。所以這個案子,可能不是這方面存疑吧? 萧家鼎道:“如果不是這样,那我也想不到其他的疑点了。還是明天升堂再說吧。” “只能這样了。” 回到签押房,萧家鼎集中精力看了拿来的那吴东海以前的判词,只看了几個,便发现了一大堆的错误,好在這些案子基本上都是县衙有权力一审终结的案子,只是笞、杖刑,也就是打屁股。他不想往下再看,生怕看见什么重大案件他处理错了,那自己可是擦不完的屁股。手裡的這些资料已经够用了。 他正要拿着判词去找康县令禀报,便看见门外不远处邓县尉在朝他招手,便放下判词,走了過去,道:“有事嗎?” “沒有别的事。”邓县尉低声道:“刑房那個书吏吴海东說了,晚上想請你吃個饭,我作陪,他還有一些薄礼孝敬你。不知道……” 萧家鼎肚子裡冷笑,這吴东海不是很张扬嗎?不是說自己拿他沒有办法嗎?看样子,是邓县尉他们在后面作了工作,說服了他先服软,所以才請客。只不過,沒用,這种根本不懂法的人呆在衙门,只会给自己麻烦,必须撵走!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当下,萧家鼎故作为难的样子,低声道:“我正要跟你說這個事情呢!哎呀這件事麻烦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康县令刚才把我叫去了,說吴东海這個书吏根本不懂法,经常办错案子,他已经考虑要解聘他了。” 邓县尉大吃了一惊,瞧着萧家鼎。萧家鼎沒有躲闪他的目光,皱着眉道:“咱们两私下說,這吴海东虽然的确刑律方面不太懂,可是为人還是不错的,就這么撵走,也不好了。我本来想跟康县令說說情的,可是我初来乍到,想說情也不好說啊。要不,你去找康县令替他說說情?” 這吴海东经常办错案子,這個邓县尉知道,因为他的执衣邢旭忠对刑律很在行,跟他說過,也纠正過几次,衙门也都知道他根本不懂刑律,偏偏又喜歡赖在刑房。可能是這一行油水比较多吧。要說康县令知道了吴海东的事情,考虑解聘他,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以前沒有這样,现在這萧家鼎一来,康县令就要考虑解聘吴海东,两者的联系只怕是不言而喻的。 邓县尉又好生看了萧家鼎一眼,這件事情很可能是萧家鼎這位新来的执衣,想借這件事情杀鸡给猴看,自己可不能坏了他的打算,为了一個小小的吴海东,实在不值得。再說了,要是康县令已经决定了要解聘吴海东,自己就算是去說情,也沒有什么用处。他知道康县令這個人,认准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 于是,邓县尉道:“不用說了,其实,我早就看不惯吴海东這個人了,太沒有什么本事,而且,還很张扬,经常的办错案件,让他好好学刑律他也不听,這样的人,怎么能留在我們刑房呢?還是早点撵走的好。免得以后出大错!我告辞了。” 說罢,邓县尉拱拱手,回去了。 萧家鼎微微一笑,望着他的背影,這老狐狸倒是很会见风使舵。不過,這件事情要是捅到康县令那裡,只怕就不是撵出门那么简单了。 他回到签押房,萧家鼎拿着那几份判词,来到了康县令的几案前,躬身道:“康县令,我发现這些班判词有一些問題。” “哦?”康县令听說判词有問題,立即紧张起来。 要知道,古代的官员的政绩,其中非常重要的一個內容就是狱讼,如果這上面出了大問題,无论你其他方面干得再好,那也是要被一票否决的。 萧家鼎便把几個案子存在了错判一一說了。有的是本来沒有罪判有罪或者轻罪重判的,有的则是重罪轻判二者有罪判无罪的。 康县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听完的时候,他的老脸差不多的绿了,沉声道:“這些案子都是谁承办的?” “都是一個名叫吴海东的书吏承办的。” 康县令问:“出入人罪,该当如何处置?” 出入人罪就是法官故意或者過失办错案件而应当承担的罪名。一般的原则是按照他重罪轻判或者轻罪重判情况决定刑罚。萧家鼎道:“這個我已经看過,他這個情况,可能要判处徒一年。” “那好!马上将他缉捕……” “康县令,這样不是很稳妥啊!” 康县令一愣,琢磨了一下他的话,马上就明白了萧家鼎话裡的意思,這吴海东只是一個承办的刑房书吏,他只是拿出草拟的判词,层层报送到自己這裡。由自己升堂断案,该打板子的打板子,该重判的重判报送府衙。所以,真的要是追究起来,自己這個作出最终裁断的县令也是难辞其咎的。如果要是真的追究他的出入人罪的责任,判徒一年。徒刑县衙不能一审终审,必须报州府衙门二审。那不就是让上面的人知道自己办错了案子了嗎?要是让御史知道了,参上一本,說不定官帽都不包。 幸亏這萧家鼎提醒了自己,康县令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沉吟道:“這人有甚么毛病嗎?” 萧家鼎明白,康县令這是想找别的原由来处置吴海东。這個他已经跟朱海银打听清楚了,低声道:“听說,此人在两個月前才生了一個儿子。可是他的父亲刚刚死了到两年。如果這是真的,那他是居丧生子,按照刑律,正好要判处徒一年!” “嗯!”康县令点点头,“你做得很好,你去告诉戴捕头,让他亲自查出這個案子,绝不姑息!要将查处结果向本县禀报!” “是!” 萧家鼎出门来到了捕快房。戴捕头看见他,满脸是笑迎了上来,抱拳道:“属下拜见萧执衣!” 按理說,戴捕头是衙役,萧家鼎只是书吏,两人并沒有上下级的关系,這戴捕头居然自称属下,自然是对萧家鼎的一种信任。 萧家鼎忙道:“戴捕头,咱们自家兄弟,不需要這么客气吧?” 听萧家鼎說两人是“自家兄弟”,這让戴捕头顿时全身轻飘飘的,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忙把他迎到了自己的房间裡。 萧家鼎道:“兄弟啊,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件事情要你办啊。” “大哥尽管說,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既然萧家鼎已经說了两人是自家兄弟,戴捕头這称呼立即改了,叫萧家鼎为大哥了。其实他比萧家鼎年纪要大得多。 萧家鼎也不客气,道:“兄弟,這件事情不是我的私事,是康县令让我来传达指示的。康县令听說咱们县衙刑房的书吏吴海东,在居父亲丧期间,竟然生了一個孩子!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让康县令非常的震怒,指令由你亲自查办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绝不姑息,這等逆子,一定要绳之以法!要将结果禀报康县令。” “是!小的马上办理!”戴捕头又低声道:“小弟還听說吴海东這小子多次向案件的事主索贿受贿,要不要也一起查一下?” 如果吴海东受贿办错案子,那這個错案最终会是康县令升堂审理后签发的。要是错案,就会牵连到他,這是不能出现的。于是,萧家鼎摇头道:“算了,家丑不可外扬。要是别的事情可以查查,要是与咱们衙门有关的事情,還是不要多事了。” 戴捕头到底是衙门多年的人,马上就明白了萧家鼎的意思。忙不迭点头道:“好好,小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