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兴王(下) 作者:未知 总而言之,如今的大秦,相当于华夏古代的春秋和魏晋南北朝的综合体,看起来强盛,却已经隐现动荡的端倪。 秦震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仿佛若有所思,一边的北宫言說道:“秦贤弟此言未免有些偏激了,我大秦一向是强干弱枝,皇室对于地方拥有绝对的优势,历代帝王又都是雄才大略之辈,对各地势力一向采取的是分化之策,绝不容许其形成合力与朝廷对抗,国库中积累的财富更是足够天下百姓用上数年的,怎么可能会出现你所說的那种情况?” 這也是大部分人的看法。并不是沒有人看出問題所在,但大秦数千年来的强盛蒙蔽了他们的眼睛,让他们一厢情愿地认定,只要皇室能够保证足够的强势,只要继续对地方势力进行分化拉拢,使其不能拧成一股绳,就会保证帝国的稳定。 雷烈看着北宫言,从嘴裡吐出两個字:“天灾。” 他說得简单,在场的两人却明白他的意思:从上古战帝之后,這個世界的王朝传承,长则数千年,短则百余年,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因为自然灾害而毁灭的。远的不說,大秦之前统治這片土地的云光王朝,就是因为连续数年的大旱才分崩离析,被大秦的皇室取而代之。 “西疆行省五年前每年会有四到五场大的降水,”雷烈缓缓道:“但到了前年,全年只下過两场雨,今年更是至今滴雨未下。西疆毗邻的安西行省号称富庶,二十年未必遇到一次旱灾,近十年却连续发生了三次大旱。朝中的积累可以维持平时的运转,可一旦遇到了百年甚至千年不遇的大灾,或者灾害持续上数年,就算金山银山也会被搬空,那时又如何?” “大户的趁机剥削,贪官污吏的压榨克扣,足以让原本就艰辛度日的百姓铤而走险,宗门和诸侯如果足够聪明,必定会抓住机会兼并弱小,壮大自身,更有可能会操控民意,将民怨引导到皇室头上。时势造英雄,实力固然重要,时机却同样重要,乱世灾年,往往是动荡的根源,這世界上从来不乏有野心,有能力的人,這些人一旦有了机会,就好比风云际会,就算成不了龙,也有可能化蛟,滔天风雨必然随之而起。” 雷烈說這些话的时候,自己脑海裡想的却是前世歷史上东汉末年的黄巾起义——那一场战争,耗尽了东汉王朝最后的一点元气,更让各地的割据势力趁势而起。 雷烈的声音沉缓有力,仿佛重锤般敲在两人的心上。他說的這些情况,并不是沒有人看到——大秦的星术师每年都会预测节气,同时对往年的气候进行汇编统计,但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听到别人說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 “天灾影响的不仅是大秦,還有周边诸国。”雷烈继续說道:“西疆蛮族连年遭受雪灾,去年的一场大雪,更是几乎毁掉了三成的牛羊,冻死饿死的老弱无数,這次蛮族展开血神行动,想要冒险用兽神开辟疆土,正是走投无路下的孤注一掷。大秦四道边界线,皇室掌控的领地就挨着三條,而且全都毗邻异族,這些年除了归顺的巴兰人,那些游牧民族的日子比我們還不好過,一旦爆发大规模的天灾,极有可能会效仿蛮族,对我大秦铤而走险。” 秦震突然长吸了一口气。“秦兄弟,我想請你帮助我,不是作为部属,而是平等相交的伙伴。”他诚恳地說道:“我是大秦的皇位继承人,我要让這個国家在我的手裡变得更加强盛,让所有的百姓都安居乐业,让整個帝国真正实现大一统,为了這,我必须确保自己能登上皇位,为了這,我需要强有力的帮助,你愿不愿意帮我?” 這几句话說得很平实,沒有半点慷慨激扬的韵味,却让人感受到一股强大的自信和无可改变的坚定,很容易被其感染。雷烈当然不会受到影响,也是一笑道:“殿下志向远大,臣佩服得紧,但不知殿下准备如何实现這些想法?” 雷烈对秦震的印象不错,此人并沒有平常身居高位者那种盛气凌人的架势,反而显得平易近人——不是那种刻意做作出来的亲民,而是发自骨子裡的对人的尊重,对于一個皇位继承人来說,這点尤为难得。身为皇储,却沒有半点骄娇之气,有志向,品性又好,這样的人无疑可以称得上是個优秀的人才,但作为帝王,光凭這些却是不够的,如果沒有相应的手腕,一切设想到最后都只能是空谈,甚至变成误国误民的根源。 雷烈是想扳倒十三宗门不假,却還沒到饥不择食,胡乱選擇盟友的地步。秦震如果真是人君之才,他也不介意在借助力量报仇的同时,用自己的武功和两世的见识来助其成就大业,但如果秦震不是這块料,哪怕对他再欣赏,雷烈也绝不会把自己与之绑在同一條战船上。 只是他如今虽然勉强也算官员,却充其量不過是個不入流的芝麻小官,這样质问一朝的皇储,显然有些失礼,這也是他为秦震设下的考验之一,不仅是看对方是否信任自己,更重要的,却是在看秦震的心胸:如果后者因此而动怒,或者感到不悦的话,那其日后的成就也就有限——做帝王的,可以沒有能力,但却绝不可以沒有胸襟。 秦震当然不会因为雷烈的质问而动怒,一個极有希望晋身战心境的武学天才,一個对时事和大局洞若观火的智者,這两者结合起来,任何一個稍微合格点的君王都会毫不犹豫地折节相交。他本性纯良,但从小受到的帝王之术的教育,足以让他知道此时该如何做。“我的打算是這样的……”秦震兴致勃勃地說道,和幕僚们商议了无数次的计划毫无保留地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