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诛
“不一样的。”法空摇头:“回春咒治病是快,治伤就差了点儿,对那种缠绕已久的伤還好,对這种致命伤,也沒什么办法。”
法宁還是沒办法相信,不能接受,看着一动不动如熟睡過去的宁真真,觉得她更美了。
可偏偏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她死去。
這种感觉让他既愤怒又痛苦,只恨自己沒本事,救不得宁真真。
莲雪抬头,泪眼婆娑:“法空,真沒办法了么?难道真真她今天就要命绝于此?”
法空沉吟一下。
“還有救吧?”法宁精神大振:“师兄!”
法空道:“师弟你去我屋裡卧室的匣柜裡,取一瓶……”
他话還沒說完,法宁已经按上他肩膀,带着他飞向木屋。
法空被带着冲进屋,摇摇头懒得說法宁。
他打开床头的一個小匣柜的抽屉,裡面有一個碧玉小葫芦。
大拇指大小,玲珑精致,莹光隐隐。
“走吧。”
法空這话一出口,身子猛被扯走,宛如一阵风般回到莲雪身边。
莲雪坐在地上紧紧搂着宁真真。
法空打开小玉瓶,倒出一颗龙眼大小的赤红丹丸:“這是师父当初奇遇而来的两颗灵丹,据說能肉白骨医死人,就看宁师妹的造化了。”
“灵丹沒用的。”莲雪失望的道。
“试试吧。”法空将赤红丹丸塞进宁真真檀口。
她红唇苍白,微微开启,恰好能塞进去。
法空收回小玉瓶,在她双颊轻点。
湛蓝寂静,梵音隐约的虚空中,药师佛的甘露枝轻轻一颤。
一团柔和的光从莲花座升起,落到甘露枝上,扩散弥漫开去。
一個月寿元。
這光芒通過脑海集中于他手指,被送到宁真真体内。
熄灭的蜡烛重新被点燃。
宁真真重新有了生机,微弱如风中残烛。
法空结手印,阖目轻诵回春咒。
虚空有玉瓶慢慢倾倒,玉浆直接浇到了宁真真身体,助她恢复伤势。
莲雪与法宁一动不动看着,呼吸极力放轻,唯恐打扰他。
回春咒的力量奇异,堵住了宁真真浑身的筛子眼,让她能存得住生机与力量。
——
一個时辰后,法空、法宁、莲雪還有宁真真坐在桌边一起吃午膳。
桌上一共八道菜两個汤,色香味俱全。
法空嘴裡的口水已经咽下数次。
他五官敏锐远胜常人,一道道独特菜香对他的刺激远比常人强烈。
他沒想到莲雪竟有如此精绝的厨艺。
莲雪亲自夹了一個水晶肉丸送到法空碗裡,又夹一個给法宁,笑道:“真真這一次大劫得脱,既要感谢法空你的灵丹,又要感谢法宁相助,略备几道小菜聊表谢意!”
法宁忙摆手:“莲雪师叔,我沒帮什么忙的。”
“亏得你奔走。”莲雪笑道。
法宁很不好意思。
法空笑道:“师叔不必如此客气的,宁师妹遇到什么人了?”
宁真真脸色苍白,楚楚动人。
她黛眉轻轻一蹙,顿生我见犹怜之美。
“难道不能說?”
“是不知道该怎么說。”宁真真沉吟道:“那家伙年纪跟我差不多吧,相貌平常。”
死而复生,她变的沉静许多。
“然后呢?”
“剑法惊绝。”宁真真摇头道:“用的是无形剑气,……我从沒见過這样的路数。”
“无形剑气……”法空若有所思。
“你知道?”宁真真问。
论治病救人,法空确实是一绝,可论武功修炼甚至武学见识……,他哪裡来的见识?
法空道:“如果說无形剑气的话,那应该就是大永的神剑峰了。”
“神剑峰!”莲雪脸色微变。
宁真真蹙眉。
法空笑道:“神剑峰有二十几年沒进大雪山了吧,沒想到又有弟子进来。”
无形剑气乃神剑峰独门秘术,這来自慧闻的记忆。
湛蓝寂静的虚空内,那颗夜明珠已经钻进药师佛眉心,被药师佛存于脑海。
他心念一动就能调用這记忆。
心念一动间,他化身为慧闻走過了一百二十二年的人生。
慧闻从小拜入金刚寺。
先练小罗汉拳,再练金刚八绝,一直练到二品境界,想从佛法之中寻找更上一條路。
终究還是沒能打破障碍抵达一品,带着不甘心归寂,寿尽于一百二十二岁。
在武林之中,便是神元境的绝顶高手,一代武学宗师。
慧闻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少年成名,在一百年前参与围剿钓月道的六名绝顶高手,生擒之后镇压在万佛峰。
法空也明白了为何要把他们镇压在万佛峰,還要金刚寺弟子去送饭,而不是直接杀掉。
归根到底還是有顾忌,不敢杀了他们。
一旦杀掉,必招来钓月道扑天盖地的报复,金刚寺即使能挡得住也会元气大伤。
钓月道属于魔门六道之一,魔门弟子行事都是疯狂的,不顾后果。
除了钓月道,慧闻還见识過魔宗六道其他五道的高手,還有大永朝的高手。
他的一生,既波澜起伏,又沒什么波澜。
波澜起伏是经历不少厮杀,数次险死還生。
沒有波澜是从金刚寺初级弟子一直到长老,個人生活平平淡淡,几乎沒有变化,朋友两三個,如此而已。
沒有喜歡上女人,沒有尘缘与情缘沾身,干干爽爽,简简单单。
“圆智师伯所遗的到底是什么灵丹?”宁真真回想先前的经历。
好像看到了一條阳光大道,轻盈的飘過去,可惜沒能走多远便被无形力量拽回来。
法空笑笑:“名字不知。”
甘露枝的功用绝不能外传,否则麻烦无穷。
他一向不打无准备之仗,奉行凡事预则立,凡事求稳妥,所以准备了這灵丹。
果然用到了。
“如此灵丹,真沒听說過。”莲雪轻轻点头。
世间的灵丹就那几种,都是顶尖大宗的灵丹,像太阴转魂丹已然是最顶尖的。
可药医不死人。
再灵的丹,也未必能救回性命。
“可惜,再沒办法问师父了。”法空惆怅叹息。
看他如此,宁真真翻一记白眼。
她慧心通明圆满,心如明月,照得人心纤毫毕现,一览无遗。
法空很古怪,她沒办一眼看透,也能通過细微表情与性情也能猜個十之八九。
這是故意不让人多问了。
那個神剑峰弟子有无形力量护着,也看不透所想。
不過那时候自己慧心通明沒圆满,如果像现在一般圆满,应该能看透。
法空要更古怪一些,看他的心思,好像看水中月亮,乍看有影子,再看就看不清。
莲心看法空神情,不忍再问,岔开话题:“這一次太险了,神剑峰弟子怎会来我們大雪山?”
“他身上有這個。”宁真真从罗袖取出一柄小剑,递给法空。
法空接過来。
剑虽仅一巴掌大小,沉坠压手。
墨绿剑鞘,剑穗紫金,沧桑沉郁中透着雍容华贵。
剑虽小,气势不凡。
他掂了掂小剑,轻轻一拔,戛然而止。
他又拔了拔,仍沒能拔出小剑来。
“师弟。”
“是。”法宁接過小剑用力一拔,顿时涨红了胖脸,還是沒拔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僧袍缓缓鼓起,瞪大眼睛用出吃奶的劲往外拔,终于拔出了小剑。
剑身漆黑无华,剑刃似乎沒有开锋。
法空接過来,轻轻挥动,轻飘飘的好像一块木炭雕刻而成。
明明很沉重,偏偏挥动起来轻飘飘的。
他从沒有這么古怪的感觉。
宁真真笑盈盈的:“這剑送给你啦,算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法空看一眼她。
宁真真道:“不想要?”
“真给?”
“当然!”
“那我就收下了。”法空還剑归鞘。
宁真真抿嘴轻笑。
法空知道她在笑自己修为低,即使得了剑也拔不出来,总不能剑一直不归鞘吧?
法空递给莲雪:“师叔可知這剑的来历?”
莲雪白一眼宁真真,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這丫头,欠了人家一條命還是不服气,還要斗個不停。
她接過来好一番打量,敲击数下传出笃笃声,取筷子试了试剑锋,确实无锋。
最终她摇头,不认得。
法空笑看宁真真:“如果我沒看错的话,這应该是天诛神剑。”
“天诛神剑?”
宁真真与莲雪及法宁都摇头。
法空笑着收剑归鞘,塞回自己僧袖中:“来,吃饭,吃饱了,我想去看看那神剑峰弟子。”
“死人有什么看的?想救活,那不可能了吧?”
“灵丹再灵,尸首冷了也沒办法。”
“那看什么?”
“就看看。”
“看看就看看!”宁真真哼一声。
莲雪在桌下踢了她一脚。
宁真真顿时笑靥如花,酌一盏茶敬法空一杯表达谢意,法空坦然接受。
她又敬法宁一杯,法宁红着胖脸一饮而尽。
——
“就是這裡?”
夕阳之中,一行四人停在一片松树林,站在一堆新土前。
斜晖通過树枝树叶,照在這坯黄土堆上,照在上面的一束红色野花上。
這一束野花红如火焰。
“就這裡了。”
“你埋的?”
宁真真顾盼四周,妙眸灼灼,亮得逼人。
法空道:“师弟,小心。”
法宁顿时紧张,胖脸紧绷,左右顾盼。
同时左手搭上法空肩膀,僧袍鼓起如球,罡气把两人笼罩其中。
莲雪与宁真真后背相抵,明眸微眯只留一线,以眼睛余光捕捉周围。
法空双手结印,微阖眼帘嘴唇轻动。
法宁顿觉一股清凉当头浇下,脑海裡的紧张不安瞬间消失。
他一片平静,思维转动开来。
于是轻轻转身,后背朝着两女。
三人便分别守住了一個方向,可防备偷袭。
宁真真与莲雪很快有同样感觉,清凉缭绕在脑海,思维转动更快,感觉更灵敏。
她们知道這是清心咒加持。
树林裡缓缓走出一個黄袍青年,脸色焦黄仿佛有肝胆病变。
他削瘦,劲拔,英俊,双眼阴沉沉盯着宁真真。
法空若有所思。
莲雪与法宁的修为都不逊色于宁真真,为何此人笃定是宁真真下的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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