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太阴
法空把宁真真介绍给他。
宁真真笑盈盈的合什。
法宁慌忙合什還礼,胖脸涨红如醉酒,目光躲躲闪闪不敢直视宁真真,說话也细声细气。
法空跟他說了自己要去一趟明月庵,他随自己一起去。
法宁忙用力点头。
虽然明月庵与金刚寺交好,且明月庵与金刚寺便是最近的邻居,只有一百裡距离,可還是不放心。
三人离开药谷。
法宁搭着法空肩膀一起狂奔如风。
法空有坐在敞蓬法拉利裡的感觉,前方景物飞速冲来,呼啸而過,形成强烈冲击感。
宁真真轻盈如一朵冉冉白云,速度奇快。
夕阳西沉,暮色上涌之时,三人来到了明月庵——一座建在松林裡的寺院。
大雪山终年积雪,山下却郁郁葱葱、绿意盎然,越往上越冷,绿意也越稀疏。
明月庵位于明月峰的山脚下,掩于松林中,红墙青瓦,隐约有炊烟袅袅。
山上积雪所融化的冰水形成一條两丈宽的河,从松树林前绕過,在明月庵内听得到“哗哗”流水声。
冰河对面建了数座小院,依山势而上,彼此独立,错落有致。
他们一抵达河边,两位美貌中年女尼迎上前,引着法空二人到了河对面的一座小院。
明月庵是尼庵,不能进男人,所以建了這么一片接待男子的精舍。
這两個美貌女尼一個修长一個娇小,容颜宛如少女,气质清冷。
法空暗自点头,明月庵心法果然有驻颜之效,名不虚传。
“宁师妹,既然来了,何不直接去看看宝树?”法空跨进小院,目光逡巡。
左边是花圃,六种鲜花正绽放飘香,右边是竹林,萧萧簌簌。
假山下還有一個小亭,亭中可赏竹看花。
一條小溪绕假山,从小亭下方穿過,清澈溪溪潺潺流淌過青苔鹅卵石。
院子虽小,却幽静雅致不俗。
宁真真笑道:“法空师兄你先歇一歇,养足精神才好。”
“那倒也是。”法空颔首。
他推测是大雷音寺与净业寺的高手在试着治疗太阴宝树。
自己毕竟太過年轻,份量当然不如大雷音寺与净业寺的。
宁真真笑着退去。
法宁惆怅的盯着院门口,目光久久收不回来。
法空笑着摇摇头,来到小亭裡坐下。
直到有侍女端进茶来,法宁才无精打采的坐到法空身边,神思不属。
法空接過茶盏细细打量。
羊脂白玉盏,晶莹温润,精美而纯净。
他露出笑容,金刚寺可沒這么讲究,都是粗陶茶盏呢。
轻啜一口茶,他却露出惋惜神色。
茶是好茶,火候不是好火候,平白糟蹋了這么好的茶叶,可惜可惜。
但身为客人,還是少說为妙。
他放下月白玉盏,双手结印。
一遍清心咒后,法宁仍旧神思不属,這让法空无可奈何。
看来清心咒的威力不够,只能排除杂念、清爽心神,对分泌的多巴胺等激素是沒办法的。
他知道劝也沒用。
宁真真绝美无俦,笑靥如花,哪一個男人能抗拒得了?
自己是因为见多了美人,且药师佛镇着心神,所以心如止水。
法宁一天到晚呆在金刚寺,见了宁真真這样的美人怎能扛得住?
自己要尽快提高清心咒才好。
——
夕阳染红了天空,染红了小院。
法宁在院中练拳,劲风呼啸。
法空给花圃的几株花施展回春咒。
宁真真推门进来。
白衣如雪,黛眉含愁。
法宁戛然而止,红着脸合什。
宁真真嫣然笑着合什還礼。
法空解开手印,徐徐說道:“大雷音寺与净业寺的前辈们治不好?”
宁真真苦涩的点头:“是。”
“什么病?”
“不是病,是大限已至,非人力可变。”
世间之物,除了本如,有生必有灭。
太阴宝树已经活了两千多年,现在终究還是到了灭亡之时。
“大限到了,我恐怕也沒办法。”
“来一趟,总要看看吧。”宁真真道:“庵主已经答应,不管能不能治,你都可以观看《月光菩萨通慧经》。”
“西迦贝叶经所雕的《月光菩萨通慧经》。”
“正是!”
“也好,那就见识一下太阴宝树是何模样。”法空微笑。
宁真真从罗袖抽出一方素巾,递给法空。
法空蒙上自己双眼。
宁真真靠近一步,沁人清香浮动,帮忙系上了素巾,不仅蒙住眼,還遮住耳朵,最后轻轻一勒。
顿时漆黑如夜,溪水声一下变得遥远,甚至听不到青竹的簌簌声。
這布條不但隔绝视觉,還阻碍听觉。
宁真真素手搭上他肩膀,他身体浮起,流水声越来越遥远,十几次呼吸之后,双脚踏上地面。
素巾被取下。
漆黑的山洞裡,一株萤光树映入他眼帘。
是一棵与他差不多高的桃树模样,散发出柔和的萤光。
十二條枝上各挂一個拳头大小、如水蜜桃的果实。
灰尘般的点点光芒飘浮着,弥散着,慢慢洒落到枝條树叶上,融入树身的萤光中。
法空凝神打量。
宝树有两條树枝黯淡无华,而且其中一树枝上還挂着一颗太阴果。
這颗太阴果也比其余十一颗黯淡。
他上前两步,仔细打量。
“我能碰触吧?”
“……可以,但要小心一些。”
法空手掌慢慢按上树身,一触便知道這不是桃树,形似而已。
湛蓝寂静之中,药师佛右手的甘露枝颤一下。
法空凝神感应,灵光闪动。
這太阴宝树刺激出了甘露枝的用法。
他慢慢松开手,惋惜的看着眼前的太阴宝树,叹口气。
“可找到問題了?”
“生的什么病?”
“……”法空摇头。
“法空师兄?”
“唉——!”法空叹气。
宁真真明眸闪了闪,淡淡道:“沒办法?”
“唉——!”法空长长叹口气,摇摇头:“难!难!”
宁真真声音越发轻淡,绝美脸庞平静淡漠:“法空师兄還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法空暗叹慧心通明果然厉害。
能隐隐感应到自己所想,类似于读心术了吧?
“我還有两個小小的請求,当然,我也要提前說清楚,這棵太阴宝树确实是寿数已尽,真沒办法了。”
“然后呢?”
“可以用它的枝條,培养一棵新的太阴宝树。”
“庵裡试過了很多次,很多年,不可能成功的。”
“别人不成,我未必不成。”
宁真真冷冷道:“法空师兄說條件罢。”
“我想取一根枝條与一颗太阴果,還有便是太阴小炼形。”
“……我去跟师父禀报。”宁真真面无表情:“稍等。”
她轻盈飘走。
法空露出笑容。
明月庵会答应這两個條件。
太阴宝树对明月庵太過重要,這两個條件只是小意思而已。
当然,圆滑一点的话,应该培养成功之后再提條件,明月庵十有八九也会答应,现在就提就有要挟与趁人之危的意思。
但他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摩人心,還是先小人后君子的好。
至于办法,他确实想到了。
甘露枝可以将寿元化为生机,瞬间灌入,再配合回春咒,当能栽活太阴宝树枝。
衣袂飘飞声中,宁真真带着淡淡幽香返回:“师父已经答应。”
“好。”
法空露出笑容,指向那條黯淡的树枝:“宁师妹,截取這段树枝吧。”
“它?”宁真真迟疑。
這一根树枝黯淡,显然是不行了,即使全好的树枝也栽不活,更何况是它。
“就它。”法空道。
宁真真不再犹豫,玉管般的右食指轻轻一划,树枝落到她左掌。
她转身递给法空。
法空指向旁边的泥土:“插进去,浇些水。”
宁真真将其插进泥裡,然后飘身而去。
法空伸手轻轻点一下树枝。
湛蓝寂静的虚空内。
莲花瓣中升起一团秋水般明光,飘进药师佛右手所拈甘露枝上。
被甘露枝一碰,這团明光一下扩散开去,融入虚空。
這一团光便是一年寿元,通過甘露枝转移到他手上,传到了树枝上。
宁真真提来一壶清水。
法空接過来浇了一点儿,开始诵持回春咒。
一個时辰后,树枝开始明亮,周围光尘慢慢弥漫過来,纷纷扬扬落到它身上。
宁真真发现它竟然抽出了新的嫩芽,疑惑的看看又看向法空,以为自己看错了。
法空不由感慨甘露枝厉害。
消耗一年寿元很心疼,效果当真立竿见影。
好像把一年的生长浓缩到短短半個时辰,這嫩芽慢慢长大,在宁真真惊奇注视下,长成了三米多高的大树,比旁边那棵太阴宝树高了一米多。
宁真真从震惊变得麻木。
法空神情淡漠,心下惊异。
沒想到双管齐下的威力如此之强,太惊世骇俗了,還好事关太阴宝树,宁真真不会說出去。
“太阴宝树应该是五年一结果吧?”法空问道。
“是。”
“那它還需要四年才能结果。”法空道:“這棵老树应该還有五年的寿命,下一次结完果就会归于大地。”
宁真真慢慢点头。
“宁师妹。”法空露出微笑。
宁真真轻哼一声,伸手轻轻一划,一條树枝脱落,枝上挂着一颗太阴果。
法空收入袖中:“如果還有什么問題,随时去药谷找我便是。”
“走吧。”
宁真真将素巾递给他。
法空蒙上,眼前一片漆黑中,身形飘飘而动,直到耳边再次响起哗哗流水声。
“好啦。”素巾條被抽走,法空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小院前。
一轮明月斜挂天空。
清辉悠悠洒落。
法宁正沐浴着月华等在院中央,看到他回来,松了一口气。
宁真真从罗袖取出一本薄册子递给法空:“這是太阴小炼形,离开之前還给我即可,……還有,练太阴小炼形时,先服下太阴果方能入门。”
“好。”法空笑着接過来。
宁真真道:“至于《月光菩萨通慧经》,会由莲玉师叔带過来。”
她說罢,冷着脸转身而去。
法宁直待她曼妙身影彻底消失,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看向法空:“师兄,治好了嗎?”
“嗯。”
“治好啦,那怎会得罪宁师姐?”
“沒关系的。”
法空不在意的笑笑,坐到小亭石桌旁,嗅着花圃传来的香气,打开了太阴小炼形。
太阴果与太阴宝树的枝條已在时轮塔内,旁边是一堆褐黑泥土,是趁宁真真离开的时候收进来的。
时轮塔处于時間静止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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