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不提佟佳氏如何谋算,胤礽的日子過得充实又惬意。除在尚书房①,胤禔总喜歡跟他暗地裡较劲别苗头外,一切都很顺利。
他如今還小,课业不重。每日晌午文课就修完了。回宫后便拿起四书来读。刻苦的劲头与之前的懒散相比,仿佛换了個人,弄得系统越发觉得這個宿主不正常。不過,胤礽再次屏蔽了它,一门心思学习,不为外物所扰。
最值得欣喜的是与南怀仁的相处。南怀仁在大清生活多年,早就学会了一口流利的汉语和满语,彼此沟通起来毫无阻碍。
胤礽玩闹似的缠着他讲解座钟的工作原理,一老一小谈得颇为投机。胤礽几次不动声色引导,表面看仿佛小孩子天马行空乱說乱猜,但三四次中总有一次能给予南怀仁帮助,将其引向正确的方向。
见他们研究得起劲,康熙還特意送了几個座钟来,說是让胤礽随便拆着玩。
胤礽:……
南怀仁本就懂得机械制造的知识,几日之后,還真让两人画出了图纸。当然,在外人看来都是南怀仁的本事,胤礽最多算是個在旁边打酱油蹭功劳的。便是南怀仁自己,除觉得胤礽聪明外,也沒察觉别的不对。
康熙十分诧异,他本以为是宠着孩子玩,随胤礽高兴就好,沒想到還给他带来了這样的惊喜。
南怀仁笑着說:“陛下!太子殿下聪慧,這图纸多亏了他帮忙。”
对這话,康熙沒往心裡去,六岁的孩子懂什么机械?别帮倒忙就不错了。
见他不以为然,南怀仁神色严肃起来:“陛下!太子是臣见過的所有人中对机械最为敏感,天赋最高的。若是专修此道,日后必有大成!”
這话說得郑重,也可听出南怀仁的爱才之心。
康熙愣了半晌,看出他是认真的,顿生欣喜。谁不高兴自己儿子聪明被人夸?至于专修此道什么的。康熙听听就過。专职是不可能专职的。但胤礽這不還小嗎?当個兴趣有何不可?他不也有很多兴趣?只要不误了读书,多学点东西总沒坏处。
胤礽乌溜溜的眼珠子亮晶晶的,“汗阿玛,我們现在是不是可以制造座钟了!”
康熙失笑:“怕是還不行!”
“儿臣知道!還要玻璃!儿臣问過南师傅了,南师傅說他知道成分,不清楚具体比例。儿臣让叔公向工部和外头窑厂都要了几份方子给南师傅看。南师傅說应该需要改一改。改一改嘛。這裡加一点,那裡减一点。总归就那么几样东西,多试几次就好了!”
康熙:……怎么說得這么容易呢!果然是小孩子,想得多简单!還总归就那么几样东西。光是這几样东西,各种比例组合的可能性数不胜数,试?怎么试?
胤礽立时掏出十几张纸来:“這些都是儿臣随便填的。”
康熙低头看着硬塞进自己怀裡的“方子”,前头的砂子,石灰石,纯碱等材料名,应当是别人帮他写的,后头的数字歪七扭八,该是他自己填的。
“填這個可简单的,随便涂涂改改就成。”
康熙:……填几個数当然简单了!問題是,填的数得有用啊!随便填的,這不是瞎胡闹嗎!
“汗阿玛,您把這個交给工部,让他们一张张试吧!”
交给工部?什么玩意都能交给工部?想什么呢!康熙愿意纵着胤礽,不代表可以让他无节制地去浪费朝廷资源!
“汗阿玛,你之前可說了,如果儿臣真弄出座钟图纸来,准许儿臣提一個要求。儿臣就想试试這些方子。儿臣知道您不信我。可是当初我跟南师傅研究座钟的时候,你不也沒相信我們能成嗎?结果我們成了啊!所以汗阿玛,這次說不定也能成呢?”
康熙心头一哽。本觉得他是胡闹,又想到不论如何,他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帮自己,再对上他亮闪闪充满期待的眼睛,有些不忍拒绝,但拿這东西去给工部实在不适合。
康熙只能放软了声调哄他:“工部的官员都领着别的任务,暂时沒有時間帮你做。要不等明年,他们手头的任务完成了再說?”
胤礽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這才三四月份呢,明年?是思忖着他年纪小,或许不必等到明年,指不定一两個月,新鲜劲過去,就忘记這回事了吧!
胤礽嘟了嘟嘴:“工部不行,那我叫叔公帮我。反正之前我叫他帮我收集方子的时候,他說過他家裡就有個造琉璃的工坊。汗阿玛,我找叔公可以嗎?”
康熙一时无言。让索额图帮忙?用的還是赫舍裡家的窑工坊?就算失败再多次花的也是索额图的钱?嗯,這個似乎行?
“成!只要你叔公答应!”
胤礽小脸儿再度扬了起来:“叔公肯定答应!他說了,我有事都可以去找他。只要我开口,他都帮我办!”
康熙嘴角抽搐。索额图巴不得跟太子亲近,自然愿意帮太子干活。但他愿意干的也是正事,而不是這种玩闹!不過反正祸害得是索额图,跟他沒关系!
胤礽趁热打铁缠上他:“汗阿玛,那我可以把你承诺的要求换一换嗎?我想出宫去找叔公!”
康熙:……怎么還听风就是雨了呢!
“這不太合适。”
胤礽耷拉着脑袋,“我想出宫去看看!”
這是找借口想溜出去玩呢!
康熙失笑:“今日有点晚了,改天吧。”
见胤礽越发失望,康熙只能退一步:“你要是急着见你叔公,朕宣他进宫,好不好?”
行吧!胤礽本也沒觉得康熙会一口答应。能這样已经很好了。這就是谈判的技术。
著名的鲁迅先生說過:譬如你說,這屋子太暗,须在這裡开一個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若是他直接說让索额图配合他“胡闹”。康熙未必会答应。所以他先提出让工部帮忙,再說請索额图,康熙自然就接受了。
索额图接到旨意,還以为太子有急事,紧赶慢赶来到毓庆宫,听完太子的话,看着手中的“方子”,神色复杂,嘴角直抽。
“太子,這怕是不好办?”
胤礽怒瞪:“怎么不好办了!是你不想办吧!”
索额图深吸了一口气:“太子误会了。玻璃难制。微臣②是怕就算把手中的這些方子一一试過,也做不出成品,误了太子的事。”
胤礽皱着小脸想了想,叹道:“你說得对!”
索额图以为他放弃了,刚要松口气。胤礽转身从屋裡又翻出十几张纸来:“沒关系嘛!這個好办得很!前头的不成功,再试這些。這些不成功,孤還能再填别的。只要孤不放弃,就总会成功的!”
看着怀中的三十来张“方子”,索额图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窒息!
他抖着手偷瞄康熙,想看看康熙的态度。若他不同意,那自己也能光明正大拒绝。
结果康熙悠闲喝茶,脸上還带着笑!
妈的!這還怎么拒绝!
索额图正想辙呢!就听康熙发话:“既然是太子的吩咐,你便抓紧些,不可马虎。左右你现今手头也沒什么要紧的差事,正好先帮太子。”
索额图:???什么叫要紧的差事,還不是皇上說了算!這是变相把他的权力给撸了,让他一個正一品的保和殿大学士去陪太子過家家?
索额图看向太子,转而低头敛眉。
不对。皇上不是乱来的人。不会因为太子一個荒唐的主意,就這么对他。必然有别的原因。看皇上的态度,明显是想敲打他。
莫非是因为前些天惠妃被禁足,明珠受牵连遭训斥,他冷嘲热讽了几句,趁势打劫明珠一党太過?
索额图心中一紧,赶紧跪下来:“臣遵旨!”
胤礽嗤鼻:“叔公!你别糊弄孤。孤看你這眼神就知道,你不信孤能试出玻璃来!你肯定觉得孤在胡闹!哼!小柱子!”
胤礽招了招手,叫了小柱子上前。
“你帮孤去监工,盯着下头的人干活,保证他们一定按照這些方子上的来,都得认认真真一张张给孤试!你们不信孤,孤偏要做出来给你们看!這些方子如果试完了,你再来找孤要!孤這裡還准备了一箱子呢!”
准备了一箱子……
索额图:……更窒息了!想吐血怎么办!如此一来,這差事什么时候是個头!
不生气,不能生气!虽然太子与他有那么点血缘关系。但叫他一句叔公,是抬举他!他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那可是太子,是他的主子!不能生气!
索额图咬牙:“太子放心,臣一定尽心尽力,给你办好這份差事!”
胤礽满意点头:“那最好了!”
康熙躲在一旁,深藏功与名。
作者有话要說:①尚书房:我查胤禛的资料时,看到說康熙二十二年,胤禛入尚书房读书。但后来专门查尚书房的资料发现尚书房建于雍正初年,道光年间改为上书房。也就是說康熙期间是沒有的。又查到說康熙诸皇子分居读书,有不同的老师。显然跟上面胤禛二十二年入尚书房一句矛盾了。但這裡为了方便,私设一下。设定已有尚书房的存在。
②關於有些文献中清朝大臣对天家自称奴才一事,确实是有的。一开始是满臣自称,后来是只要在旗的,都自称奴才。不论满汉。不论满八旗汉八旗。由于满族入关前的歷史习俗,他们认为奴才是自家的,臣是外人。所以“奴才”地位高于“臣”。
但由于汉家文化中奴才带有贬义,有些汉族官员不愿意自称奴才,并且不同时期上位者的政治态度也不相同。這個政策在不断演变。有些时期曾有规定,汉人不能称奴才,只能称臣。满人四品以下也必须称臣,不能称奴才。到了乾隆中后期,又下令,凡内外满汉诸臣会奏公事,均一体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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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资料来自百度。我查到的是如此。我本来在文中還用了奴才和臣两种称呼。但后来觉得太繁琐,還是觉得用臣更顺手,又都改成了臣或者微臣。
因为是之前存稿了,所以可能有些地方沒改到位。大家发现,可以在文下告诉我。
另:称呼而已,不必太较真。观看本文,請记住,五十六個民族是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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