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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托付

作者:清酒竹剑
不知为何,四周的门窗都被蒙上了黑布,光线有些昏暗,只有在内屋床榻的侧边,那扇窗户开了一條缝隙。

  一缕晨光钻過窗缝,洒在床榻之上,映出项悲歌那消瘦的身影。

  三日不见,恍如隔世。

  当看清楚项大人的容貌,陈宁脸上的笑容凝滞,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掩盖不住心底的悲情。

  项大人不是個纯粹的武夫,但也有武夫境界傍身,身躯远比陈宁要强健得多。

  可此时,项大人肌肤干枯如老木,身形消瘦到薄如纸,那之前飘逸潇洒的长发,已是霜白,弥漫着迟暮老人的味道。

  即使那温暖晨光打在他的身上,将其映得熠熠生辉,也掩不住悲凉的行将就木之感。

  “咳咳,小宁,你来了……”

  项悲歌的声音沙哑低沉,比摩挲树皮還要难听。

  “我就知道你小子行,肯定能挺過来,咳咳咳……”

  他缓缓转過头,露出温煦的笑容,一如往日那般温柔。

  陈宁怔在原地良久,千言万语哽在喉中,最终只化作轻声应答:“哎。”

  他大概也能猜到,若不是为了自己,项大人不会如此。

  “你走上前来,让义父好好看看你。”

  项悲歌招招手,呼唤陈宁上前。

  陈宁攥紧拳头,缓缓走到床榻前,任由项悲歌轻抚他的臂膀。

  “结实了,比之前還要结实了,看来你的武夫境界已经破了四十九锻,好啊!”

  项悲歌扯着笑容,聊着那些陈宁平日裡很少听到的夸赞。

  “小宁啊,义父知道,你聪明,有抱负,更有自己的坚持和想法,可你要明白,有些时候,你不能只为自己活着。

  有些责任,担在你身上,即使你不太想认……咳咳,也得承认不是。”

  陈宁沉重点头,“我都懂……”

  “你不懂!”

  项悲歌轻笑摇头,“你如果真的懂,那晚就不会落得個重伤的下场。记得,下次打不過了,就不要硬抗了,想想你父亲,想想你要做的事情。

  打不過的时候,可以跑,扭头就跑,拼了命地跑,那不丢人。”

  陈宁点点头,沒有反驳。

  在他心中,那夜他是迫不得已,不能逃。

  但此时,他心中无比懊悔,若不是自己急功近利,想要迫切上山,一切也许就沒有這么糟糕。

  “义父,都是我的错……”

  陈宁低下头,拳头攥得嘎嘣作响,好似要自己将自己的手指捏碎才作罢。

  “错不在你。”

  项悲歌努力笑得更柔和,轻轻拍拍陈宁的手背,“這世间许多事情,都是迫不得已,有时被逼到了那悬崖边,只能往下跳。

  以前的日子,有义父在身旁,還可以拉住你,帮你悬崖勒马,可今后……咳咳咳……

  义父只是怕不在你身边了,有些事情你处理不好。

  处理不好也罢,做不好就不做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不是。”

  陈宁看着项大人那期待的眼神,他想笑着回答,但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能僵硬挤出一個不像笑容的笑容。

  “只要人不死,总有出头日。”

  “哈哈哈……咳咳!”

  项悲歌大笑:“說得好,只要人不死,总有出头日!”

  他笑得太畅快,又开始剧烈咳嗽,用手去捂,咳出了血。

  “义父,你不要說话了!”

  陈宁乱了阵脚,手忙脚乱卷起袖子,扯出衬衣为项悲歌擦血迹。

  他自认为活了两世,活得算是透彻,是個不会轻易慌乱的人。

  即使面对生死,他陈宁也能冷静面对。

  可今日陈宁总感觉心乱如麻,看着项悲歌的病重之相,脑海中就浮现不出往日的灵光。

  “不碍事,還死不了。”

  项悲歌摆摆手,低下头去。

  陈宁這才发现,自始至终,项大人的左臂都沒有动過,无力下垂。

  “义父,你的胳膊……”

  陈宁想起什么,伸手轻轻摸了摸项悲歌的臂膀,左臂小臂以上空空如也,只能摸到白骨。

  而他左手也萎缩成皮包骨的状态,与右手截然不同。

  “是,是它啃的?”

  陈宁狠狠锤了一下胸膛,沙哑问道。

  “别怪它,那是它的本能,沒有它,你早就死了,你该谢谢它,我也该谢谢它。”

  项悲歌拉住陈宁的手臂,摇摇头,“小宁,你记住,今后你和它就是相生相杀的关系,你要靠它维系生命,但也要赢過它……

  你今后必须好好习武,在武道有一番作为,才能抑制住它的吞噬。”

  项悲歌顿了顿,眼神希夷,“武夫一途,虽然千难万险,但讲究的是個突破自我,以求不死不灭,力可抗天,更可改命……

  哪一日,你若是能达到六境武夫的境界,就可骨肉再生,不必再受肉太岁牵制。届时,死局可破!”

  “我记住了。”

  陈宁点点头,沉声道:“义父,你别說话了,你好好休息。”

  项悲歌還是摇头,“有些话,今日不說,不知道今后几时還有力气說,总要說完的。”

  說着,他又沉重咳嗽几声,咳出了血。

  项悲歌有千般叮咛万般嘱咐,但他此刻沒太多力气去說完那些唠叨的话。

  “小宁,义父沒什么大本事,但在京都還有些情分未了,可以为你铺好上山的路。”

  项悲歌深吸几口气,才道:“你的后路,义父为你铺好了,就在镇玄司,好好习武,不要好高骛远,也不必攀附那些仙宗门派,在大秦,在镇玄司裡就挺好的。

  想报仇,慢慢来,总会有机会的,切记切记,惜命再惜命。”

  說着,他从床榻旁拿出两個东西,放到陈宁手中。

  那是一本厚厚的手册,還有一沓厚厚的清风符。

  “符箓這东西,不要心疼,用一张跑不掉,就用两张,三张,十张……只要跑得够快,仙人也追不上你。”

  “好……”

  陈宁低着头,默默接過那些东西。

  项悲歌又咳嗽两声,无力挥挥手,“小宁,你先去吧。

  马长思那小子应该在门外?把他叫进来,义父還有些话跟他說。”

  “义父,你的身体……”

  陈宁想要劝,但项悲歌挥挥手驱赶,“无妨,叫他进来,我有要事叮嘱他。”

  “好。”

  陈宁拿着东西转過身,当目光从那皮包骨的左手扫過,身躯還是停滞片刻。

  他抬起染血的衣袖,用力擦了擦眼睛,深吸一口气,才推门而出。

  房门缓缓打开,陈宁迈着比方才還要沉重的步伐,走了出来。

  “宁哥,项大人如何了?”

  马长思凑上前来,看到陈宁脸色不是很好,张了张嘴沒敢再多问。

  “义父叫你进去。”

  陈宁沒抬头,淡淡道。

  “项大人找我?”

  马长思愣了下,犹豫间還是抬腿往房间裡走去。

  “少让义父說话,他身体不好。”

  陈宁叮嘱一声,严肃盯着他。

  “知道了,宁哥。”

  得到马长思肯定的答案,陈宁才轻轻替他掩住了门。

  马长思小心翼翼走进门,探头探脑看向内屋,轻声问道:“项大人,听宁哥說,您找我?”

  “小马,来。”

  项悲歌看到他,嘴角浮现笑容,轻轻挥手招呼他上前。

  “项大人,您有何吩咐,马长思定当鼎力而为。”

  马长思看到项大人那模样,感觉比两日前更消瘦,心中也有些难受。

  项悲歌温煦笑道:“你们一直叫我项大人,其实根本不知道,我项悲歌是何来历。今日,我就给你說說,我项悲歌来自何处,你可想听?”

  “啊?”

  马长思怔然,但還是点点头,“项大人您尽管說。”

  项悲歌眼神希夷,淡淡道:“這世上,除去茫茫人间,還有一座座立于人间之外的仙山,其上仙门宗派数不胜数。

  在那仙山之上,有一座仙门为道宗之首,名为上清宗。

  而我,项悲歌,就是上清宗玉清老祖一脉,清心峰第三十七代亲传弟子。”

  “原来,项大人来历如此不凡!”

  马长思颇为激动,听得如痴如醉。

  哪個少女不怀春,哪個少年不想策马江湖,御剑飞仙?

  這些故事对于马长思来說,拥有莫大的吸引力。

  项悲歌轻咳两声,声音忽然低沉,“但在這些之外,還有一件事情,我想要你清楚。

  当年我虽是上清宗亲传弟子,但是做了一件宗门不认同之事,导致余生不能返回宗门,虽還有亲传弟子的身份,但也与外人无异了,就算能再回宗门,也唯有清心峰的师兄弟,還有我师尊……认可我了。”

  “啊?为何?”

  马长思皱眉說道:“项大人您這么好的人,他们怎么還能如此对您?”

  “他们如何想,都不重要了。”

  项悲歌摆摆手,沉声道:“只要我项悲歌還是上清宗亲传弟子,就有收徒授道的资格,我是想问……

  马长思,你可否愿意背上骂名,认下我這被罚出师门的师父?”

  “啊?”

  马长思有些茫然,愣在原地。

  项大人要收我为徒?

  我马长思有一日竟也能踏上仙途,走上万千凡人敬仰的仙山?

  消息来的太突然,马长思只感觉心都停跳了半拍。

  “你不愿意也无妨,毕竟,我是個罪人,当你师父,也是连累你。”

  项悲歌眼神暗淡些许,但嘴角的笑容依旧温和。

  扑通!

  马长思跪倒在地,重重叩首,“愿意!项大人,我愿意!”

  接连磕了几個响头,他慌忙抬头解释,“我只是太高兴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况且,我也不信项大人您這么好的人,能犯什么過错!

  就算有错,也肯定是那仙门有错,错不在您!”

  真挚的话语,让项悲歌笑出声,笑到身躯颤抖,喉咙涌出鲜血。

  “好!好個错在仙门!”

  项悲歌轻轻擦去嘴角鲜血,朗声道:“今日,上清宗玉清老祖门下,清心峰第三十七代亲传弟子项悲歌,收清溪县马家之后马长思为关门弟子!

  上清门徒,传道受业!請三清老祖见证!”

  他伸手掐了一道手诀,立于身前,口中念念有词。

  接着,一道璀璨金光从他指间闪烁,分为两道。

  一道飞到马长思脑门之上,印出一個古怪印记。

  一道从窗户缝隙飞出,迎着朝阳向苍穹中飞遁,最终隐匿在滚滚云海之间,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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