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马迹
马长思低声呢喃,好奇地打量四周。
“少說两句。”
虽然马长思的声音不大,但陈宁還是听到了,呵斥他一句,皱眉打量四周。
醉花楼中充斥一股胭脂味与酒气混合的古怪气息,寻常人闻了肯定要皱眉,但留恋于青楼的浪荡公子们却戏称此为“花柳香气”。
但此时,古怪的花柳香气中,却又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
醉花楼分为三层,第一层大厅摆满了酒桌,中央位置是一座高台,用于歌姬表演用。
第二层是雅间,肯花大把银子才能进,第三层则是只有贵宾才能去的,姑娘们的房间。
陈宁皱眉环视一周,目光最终落在了高台之前。
一群莺莺燕燕都聚在高台旁,被人盘问着什么。
问话之人是捕头王虎,答话的则是年過三十,但风韵犹存的老板娘,都称她为花姐。
不知为何,花姐似乎有些恼怒,用力扇着小蒲扇,“王捕头!如今是我醉花楼遭了毒手,惨死了姑娘不說,還丢了贵客!你不去找凶手,总问我們這群姑娘,我們知道什么?”
王虎皱眉道:“花姐,我這是例行公事。”
“例行公事?”
花姐极为不解气,呸了一声,“你行什么公事,你们衙门如果真的有本事,早就抓住那行凶的恶徒了!我醉花楼還能有凶案?
反正你们找不出杀害丁公子的凶手,我看你们如何给丁家交代!”
“我們会尽力的,但請花姐配合我們的问话,我們才能尽快破案。”
向来强硬的王虎這回却是吃了瘪,但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憋屈。
陈宁眼睛微眯,走上前去,笑道:“花姐,你消消气,請配合王捕头的问话。”
王虎看到陈宁为他說话,颇为诧异,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又是谁?嘴毛都沒长齐的小家伙,敢這样跟我說话?”
花姐扇着小蒲扇,白了陈宁一眼,根本不在意。
“陈家巷捕头,陈宁,第一次见面,請花姐给我個面子。”
陈宁也不动怒,依旧淡淡笑道。
“谁来都沒有面子,你算……”
花姐撇着嘴,本来打算继续撒泼,可說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骤变,换上一副谄媚笑容。
“陈宁?您是陈捕头的儿子?项大人的义子?陈宁捕头?”
她手中的小蒲扇一翻,立刻笑盈盈来拉陈宁,“陈捕头早說您来了,我就让姑娘们给您看茶了。”
說着,她又摇着小扇子吩咐,“看什么,還不快给陈捕头上茶!上最好的龙井!”
“花姐不必客气,我是来查案的,茶就不喝了,下次有机会再来喝。”
陈宁微微侧身,躲過了花姐的手,招呼马长思過来。
“花姐,這是手下的捕快,马长思,希望您能把发生的事情尽数告知他,配合我們查案。”
“陈捕头放心,我一定配合!”
花姐笑吟吟回应,一副有问必答的模样。
陈宁這才拍拍王虎的肩膀,“王捕头,這裡交给他们问吧,带我去看看凶案现场?”
“好!”
王虎也不想再跟花姐纠缠,顺着陈宁的台阶就下,转身带他上楼去。
“项大人這义子身份還真是好用,走到哪裡都受人敬仰。”
两人往上走的时候,王虎說了一句不知道是讥讽,還是发酸的话。
“托义父的威名。”
陈宁笑了笑,并未反驳。
两人一路来到三楼,靠左边的房间内。
房门大开,门内位置就躺着一個全身干瘪,男性尸体。
看那样子,是想逃跑,但是沒能跑得出房门,就被凶手害了。
房间裡歪七扭八,桌子上,床上,椅子上,還躺着其余七具尸体,除了床榻上是一男两女的尸身,其余都是女子。
地上沒有留下一丝血迹,那浓重的血腥味,都是从干尸身上散发出来的。
陈宁矮下身子,看了看临近门口的干尸,被人从背后抓开了后脖颈,吸尽鲜血而亡。
“都是這样死的?”
陈宁抬眼看了看其他几具尸体,沉声问道。
“是,跟之前的案子手法相同,应该是那些鬼物所为。但是……又有些不同,這次死的人很多。”
王虎从怀中掏出一個布包,递给陈宁,“這是在桌子上发现,這上面的古神言我不认识,但看起来比之前要复杂。”
陈宁接過布包看了看,眉头皱成一团。
布包裡是一块玉,晶莹剔透,很少见的质地,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那块玉上面刻着一個大写的“捌”字。
關於這些血案的物件,陈宁有清晰的记忆,从一到九,都是簡體字,那块刻有“八”字物件,此刻应该在衙门的证物室关着。
這块刻有大写“八”字的玉,又是什么?
后备补充进来的?
之前那群鬼物炼制生丹,是需要提前用這种物件,吸取佩戴之人的生机,然后待到时机成熟,将其杀害,提取生丹。
而這次,那群鬼物更像是临时起意,随意取了八個人的性命,继续炼制生丹。
大致,应该是這样子。
陈宁推断過后,将玉還给王虎,沉声道:“如果我沒记错的话,我受伤那夜,那群鬼物留下的古神言,应该是六?”
王虎眼神晃了晃,点头道:“是!”
陈宁淡淡道:“那就不对,你叫人全城搜索,应该還有一起案子,是死了七個人。”
鬼物向来是按照数字顺序来杀人,突然从六跳到七,這不正常。
王虎怔然,回头看看屋内的八具尸体,“你是說,這是第八起,那块玉上的字,很可能代表八的意思?”
“你找人问问看,這玉上的字是什么意思,我推断应该是八。”
陈宁指着尸体說道:“鬼物害人,换了一种规矩,不是拥有物件之人,而是每次害人会对应物件上的数字。
這次死了八個,下次就会死九個。”
他顿了顿,“等第九個人也死了,鬼物便是完成某种仪式,也许,還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
“更可怕的事情?”
王虎面色极为难看,“那我這就叫人去查,驗證你的推断!”
陈宁点点头,“你们动作要快,尽快找到那七個人死在何处,死在什么時間,我們要查清楚,六、七、八之间的规律,也许就能提前布防,抓住鬼物。”
王虎皱眉道:“第六起案子和這一起之间,总共也不過隔了三日,他下一起案子,不是在今晚,就是在明晚?”
“也许是后天晚上。”
陈宁略微沉思,“如果六和七之间只隔了一天,七和八之间是隔了两天,那下一次就是三天后,符合某种规律。
但是,如果六和七之间是隔了两天,而跟這一起只隔了一天的话,就是沒有规律,间隔也许只是准备這种害人的物件需要時間,很可能在六和七之间的那两天,已经全部重新准备好,只等着每過一夜便杀一次人。”
“有道理!陈宁,你說的真有道理!”
王虎拍拍后脑勺,极为惊叹,“怪不得项大人要收你为义子,就這脑袋,我王虎一辈子也赶不上你!”
他笑的還算是真诚,看来不是個马屁。
“這样一来,只要找到第七起案件,我們就很可能能抓到鬼物,到时候也能给丁家,胡家那几家大户人家一個交代。”
王虎眼神闪烁,总算松了口气。
而陈宁皱皱眉头,补充道:“也能给整個清溪县的百姓一個交代。”
王虎哈哈笑道:“說的对,小宁你說得对!”
“王捕头,既然我帮你解决了些問題,你可不可以帮我一個忙?”
陈宁趁热打铁,赶忙追问道。
“什么事,你尽管說。”
王虎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我知道的,肯定告诉你。”
“半年前,有個叫周如玉的姑娘,曾经去衙门报案……”
陈宁将周如玉的事情,娓娓道来。
王虎听后,脸上豪爽的笑容却消失了,沉默不语。
陈宁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沉声道:“此事如果真的跟马家有关,很可能就是马家在背后操控鬼物,无论是想要破案,還是王捕头当时被马家威胁,想要洗清你自己的嫌疑,你都是要說的。”
闻言,王虎眼光闪烁两下,叹息道:“那件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马家借势压人,让我把人交给他们,也不让立案留下案底,我也沒办法……
不過,我知道一点,当时周姑娘若真的是被诬陷的,那就有一個极为重要的人物!
周姑娘有個贴身女婢,叫做春桃,是她出面作证,說周姑娘确实偷了东西,我才肯交人的!”
“春桃?”
陈宁略微思索,想起来确实有這個人。
周如玉当时带了不少人,有护卫,有下人,她的贴身女婢,是個颇有姿色,可怜楚楚的姑娘。
“谢過王捕头提供的线索,极为有用!”
陈宁拱拱手,“我去查白衣伥鬼的事情,你去查第七起案子,我們双管齐下,定然能早日侦破此案!”
“好!那就各自行动!”
王虎也拱拱手,“事不宜迟,陈捕头你也赶紧行动!”
两人商定完,刚转身走出房门,却听到一阵清脆的掌声。
只见三楼走廊的窗口位置,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身着青色劲装,背着五尺大刀的少女。
“小捕头,你刚才的分析,我都听到了。”
青衣少女笑吟吟盯着陈宁,“沒想到,你還有這样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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