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不开窍,须挨揍 作者:圣者晨雷 選擇: 正文 關於周铨有沒有相好的讨论,以周铨将师师的髻揉乱而告终。` 午时二刻左右,孙诚一伙兴奋地跑了回来,木箱中的冰棍,已经售空了。 “大郎,你可是不知道,咱们這冰棍有多受欢迎!”才一进门,孙诚就大叫起来。 在诸多少年中,他是最伶俐沉稳的一個,周铨挺看好他的。不過就算是這样,他此刻也是兴奋得手舞足蹈。 至于别的少年,一個個走路都是用跳的,更忘形。 “這么快就卖掉了,這還不到一個时辰吧?”周铨刚吃完午饭,原本准备在树荫下躺会儿的,此刻也坐正了身躯,面上露出惊讶之色。 “我們原是打算去朱家瓦子卖的,但才走過两個坊,冰棍就卖空了,還有人让我們再送冰棍去!”孙诚道。 无怪乎他们兴奋,這么短時間内,一箱冰棍尽数卖光,按照周铨此前的许诺,他们每卖出一根冰棍,便可以得一文钱,這岂不是意味着,他们在一個时辰不到的時間内,赚得了三百文。 這比一個壮劳力在汴河上当河工一日所赚都多了。 這些少年都知道周铨的计划,今日只是练手,再過两日,等老闵那边的木箱子尽数制好,他们每人都可以推一箱冰棍出去。這么算来,只要勤快些,能耐热吃苦,一天赚五六百文,也未必不可能! 故此,他们对周铨的称呼都变了,从铨哥儿、铨郎君,到大郎。大家七嘴八舌,和往常办彩谜时一样,将各自的心得想法說了出来。 “再装一箱冰棍去,别总去一個地方,也别只是一人卖,大伙轮着试试手,過两日,可就都有得忙了……李宝,你不要去了。” 将别人都打走,唯独李宝,被周铨留了下来。 李宝脸色有些白,方才众人說心得时,不少人都批评了他。這一次试手,所有人都表现得不错,唯有他,数错了五次钱,三次和人争吵,還有一次险些动手。 周铨身边的這個少年团队,也是有竞争的,自然沒有谁愿意为他隐瞒。 “你的脾气,果然不是当掌柜的料啊。”周铨用手挠着自己的头。 “俺……俺……”李宝喃喃說了两句,有心硬气一把,自個儿回家去,但想得這段時間裡吃的饱饭,特别是周铨几乎手把手地交他做事,他心中又极为不舍。 “你說让我怎么待你好?”周铨抬眼望他,目光裡全是惆怅。 李宝与他目光相对,再也忍耐不住,刷的一下跪倒,声泪俱下:“大郎,是俺太蠢,啥事都办不好,俺脾气恶,人又蠢,俺這就自個回家去……” 這一幕在周铨意料之中:這是個缺爱的孩子,虽然他娘也疼爱他,但生活的艰辛,让他娘沒法子正常地表现疼爱。在同龄少年当中,他又处处受排挤遭冷眼,更是缺乏友爱。 李宝咚咚磕了两個头,起身要走,却被周铨一把拉住:“我說了要赶你回家去么?” 李宝用手背一抹眼睛:“大郎不是嫌俺蠢笨莽撞,要赶俺回去?” “罢了罢了,不過是每天管你饱饭,能花我多少铜钱……不過,李宝,你若是想要扬眉吐气,想着赚点铜钱去养你老娘,总得努些力。” “大郎只管說,要俺怎么出力!”李宝听說不赶他回去,已经破涕为笑,赌咒誓一般道。 周铨沉吟不语,李宝见此情形,他不知道该說什么,只是又给周铨跪下:“大郎,你說啊,你只管吩咐就是!” “若有一天,有人拿刀来砍我,你就在旁边,你会如何去做?”周铨问。 “谁人敢砍大郎,俺先砍他!”李宝目露凶光,毫不犹豫地道。 “砍了你可就要吃官司,你也去做?” “能为大郎吃官司,那是俺的福份,俺笨俺蠢,但俺知道一件事,若俺真为大郎吃官司,俺娘就能吃喝不愁,她老人家养老送终,自有大郎会替俺做到!” 莫說這小子是蠢人,蠢人也有自己的智慧。w听他這样一說,周铨点了点头,心知道這就是对方卖命的條件。 经過這些天的事情,想来李宝对自己会有個清醒的认识,知道为自己卖命,是他唯一的出路。 “卖冰棍的事情,你還是继续,但明日一早,你去寻狗儿叔叔,跟他学角抵、相扑和兵刃。”周铨說道。 杜狗儿身手不算顶好,不過给李宝启蒙是绰绰有余,若是李宝学得好,周铨再說动自己的父亲传他几手,甚至可以說动周侗,教授李宝战阵厮杀的本领。 听得周铨的吩咐,李宝先是一愣,然后问道:“大郎是要俺去当相扑?” “蠢货,你只想着当相扑弄一身伤病,到时我不但要养你老娘,還要养着瘫了的你?”周铨一脚踹了過去。 這次李宝倒是聪明了,沒有躲闪,生生受了這一脚,還满脸都是欢喜:“原来大郎只是让俺学武艺,好给大郎效力,不是去相扑!” 周铨用手按了一下额头:這憨货当真是個不打不开窍的家伙,或者說,此前自己手把手教他是错误的,真正要教会他事情、道理,须得揍他? 事实证明,周铨的猜想是对的,第二天李宝去找杜狗儿,两人也不在别处,就在周家的院子裡练了起来。杜狗儿无论如何教,都教不会李宝的把势,只要用這方法揍上李宝两回,鼻青脸肿的李宝就能学会。 杜狗儿揍得神清气爽,又涎着脸从周铨這要了几根冰棍,用他那汗津津的衣裳裹了,不知给谁送去。他這模样,让周铨摇头撇嘴,以为几根冰棍就能讨好女人,当真是单纯得可以。 “大郎,大郎,冰棍沒有了!” 杜狗儿前脚跑掉,孙诚等少年拖着木箱跑来,七嘴八舌地嚷道。 “沒了就沒了,上回也只做了八百根,只准备卖這么多。”周铨不放在心上。 “大郎,可如今冰棍正当行,不知多少人都等着要啊!”孙诚急了,這可都是叮当响的铜钱! 除去被他们自己吃掉的,特别是被杜狗儿送掉的,两日之内,他们卖掉了七百余根冰棍,总共得钱三千文。众人都不是李宝那样的憨货,心裡算得清楚,等他们有了木箱,大伙分散去卖,一天总能卖出四五百根,也就是每天能赚得四五百文钱! 一個月十贯钱,便是他们的父母,也未必能赚得這么多。 “别急,夏天又不会立刻過去,你们急什么!” 周铨口中這般說,但也行动起来。按這规模来看,他制冰的规模得扩大,至少要到每天三千根,才足以供应市场需要。 次日正是老闵送来木箱子之时,木箱子送到之后,简单地钉上了麻片等隔热物,便开始装起冰棍来。 箱子挺大的,足以装下四百根冰棍,但为了便于拿取,周铨只让每人装三百根。各人早有划分,一人包上一片瓦子坊巷,在领得冰棍之后,纷纷推车而去。 周铨自己沒有推车,他带着师师缓缓跟在李宝身后,看着李宝如何卖冰棍儿。 李宝果然是個蠢人,只顾低头推着箱子,呦喝时连头都不抬,别人推着箱子行一裡可以卖出十根冰棍,他连一根都卖不出。 周铨也不說什么,只是与师师跟着他,算是陪小姑娘逛街。 从旧曹门入内城,然后再走赵十万街向南,一直過潘楼街,榆林巷到旧宋门這一块儿,算是李宝的地盘。李宝到了這裡,也只卖掉十余根冰棍,他回头去看周铨,却觉原本跟在身后的周铨,不知何时不见了。 “大郎?”李宝叫了一声,却沒有回应。 李宝左看右看,找不着人,只道是周铨自己走了,便又推着木箱走。 “冰棍冰棍冰棍……”他一边走一边呦喝,因为走得太快,砰的一下,在转過街角时与人撞在一块儿。 撞倒的是一個轿夫,关键是這厮被撞倒后,连带着轿子也倒了,从轿中摔出一個女郎。 這女郎稍有些瘦,看上去二十余岁,应当已经嫁了人,但双眸如水,眉眼似画,透着一种别样的灵气。因为摔倒的缘故,她乱钗散,有些狼狈,慌张之余,還有几分怒气。 李宝此时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呆呆地站着,连道歉都不会。 女郎抬起眼来,盈盈之眸看了李宝一眼,旁边的仆妇上前将她掺起,她抿了抿嘴,又回到轿中。 “小子,道歉都不会么,冲撞了我家娘子,你便這么站在那?” 仆妇将那女郎扶回轿中,怒气冲冲对李宝喝道,李宝這才回過神来,忙不迭地弯腰道歉。 只不過他人笨口拙,翻来覆去,也只是几句“非有意所为也”。 此时周铨抓着几個果脯,与师师边走边笑,从一家铺子裡出来。方才看到這卖蜜饯果脯的铺子,周铨便带师师进去,买了一大堆零食给她。 這小姑娘甚是惹人怜爱,清音体柔易……改造,最重要的是,她還肩负着替周父周母监视周铨的重任,所以周铨有机会都不忘对她行贿。 二人笑嘻嘻出来,就看到李宝在不停地向人作揖,不由得停下来对望一眼。 师师脸上的笑容不变,周铨脸上就露出些无奈来。 只是片刻离开视线,李宝這厮就能惹出事情来,這家伙,真不愧是一個仇恨制造机啊。 心裡這样想,事情却不能不管,若是任由李宝自己处置,沒准小事变大事。 周铨紧了几步,一开始并未做声,待听明白之后,他松了口气。 是李宝的不对,对方虽然恼怒,却也沒有做出什么過份之举,应该可以摆平吧。 他抬眼向那小轿望去,小轿帘子被掀起,露出一张让周铨微微呆的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