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小短命鬼 作者:圣者晨雷 转過身,背对着熊大熊二的李三姑,脸上虽然還挂着泪,却再无半点悲意。∷頂∷点∷小∷說,x. “贼汉子,双蠢材,老娘略施小技,就得吃老娘的洗脚水!”心中暗暗得意,李三姑面上就浮起了笑。 “站住!” 李三姑才走了几步,身后突然又传来一声低沉的喝斥。 李三姑身体瞬间僵直。 “转過身来!”身后声音道。 贾奕背着手,阴沉着脸,心中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熊大熊二放走眼前這妇人,他却不能轻易放走,還要试探一下,看看对方是否听到了什么。 好在李三姑沒别的本事,唯有多年神棍生涯,让她的演技炉火纯青。 当她转過身来时,脸上又是泪眼模糊:“贾大官人,你可见到過我家宝儿?” 贾奕家住得离此处其实不算太远,故此李三姑认得他,但贾奕只是隐隐觉得這妇人眼熟。贾奕上下打量着李三姑好一会儿,熊大明白他的意思,便凑到他耳边道:“李家的寡妇,就是那位三仙姑!” “哦……你方才在這裡做什么?”贾奕沉声道。 “寻我家小子,這些时日,我家小子都不曾看到!”李三姑一說话,眼泪就往下掉:“贾大官人,你一定是见到我家小子了吧?他往常也常跟着你家小官人的,是不是……你家小官人把他带哪儿去了?” 說着說着,李三姑哆嗦着上前,就要抱着贾奕下跪。 “走开走开,沒有谁看到過你家小子,休要在這裡胡闹!”還有要事相商,所以贾奕一抖袖子,将李三姑赶开,然后向熊大熊二使了個眼色,留這二人守在门前,自己却闪入门中。 熊大熊二将李三姑赶走,李三姑這才算是脱了身。 回到自己家中,李三姑左看右看,方才明明是看到周铨躲进来了的,结果家裡却沒有人,再看后门是虚掩着的,便知道這小子从后边逃走了。 “方才姓贾的和两只狗熊在商量什么……可惜只听得几句,便被发觉了,而且裡头似乎還有别人,也不知道是谁。”李三姑沒有找着周铨,她未往心裡去。 她对周铨沒有什么好感,不仅仅是因为周铨揭破了她装神弄鬼的骗局。這段時間,李宝总是跟在周铨后边,這几天干脆是与周铨一起,住到了城外,這让李三姑感觉,仿佛儿子被人抢走了一般。 以前儿子在外开口,总是說“俺娘說了”,如今儿子开口,却总是“周大郎說了”,這如何不让李三姑心存芥蒂。 “方才零碎听得的几句,好象是他们要請什么人,对付周家……贾家和周家闹得不可开交,宝儿老实,千万莫要被利用了。” 李三姑這般想,便要将李宝寻回来。但现在的李宝,就象是脱缰的野马,已经离开了她的视线,不是她能找回的了。 连接着十余天,三姑在各個勾栏瓦子裡去寻自家儿子,那些儿子常去的地方都未见人影。 倒是有样东西,让三姑很吃惊,如今京师之中,流行起被称为“雪糖”的新白糖,三姑有心弄点尝鲜,但那高昂的价格,却让她只能咂舌。 一直未找着李宝,也未看到周铨,三姑急得都有些报官,可這日傍晚,她正准备晚饭时,门被砰的一声推开,紧接着,她听得呼噗呼噗的喘气声。 “宝儿,你可回来了!” 望着自家儿子,三姑顿时放下手中的活儿,难得地說了句温柔的话儿。 李宝却不适应,他将手中的布褡袋往桌上一放:“娘,收着。” 李三姑沒急着去看那是什么东西,而是仔细打量着儿子,然后伸手比划了一下:“宝儿,你好象……高了些?” “是高了,周大郎說每日吃好睡好,再有足量运动,自然能长高。”李宝抹了抹汗水。 一听得“周大郎”三字,三姑就眉头皱了起来,不再理会儿子,而是去看那布褡袋,结果才一打开,她吓了一跳:“這是怎么回事?” 袋子裡足足是二十吊钱,看上去都是足贯,也就是二万钱……难怪李宝累得气喘吁吁,背着這么多钱跑,确实不轻松。 “大郎给我的,让我带回来养家,他說前些日子来過咱们家,家裡啥都沒有,我這当儿子的既然有本事赚钱了,自然要养家,要让娘你過上好日子。” 看着那二十贯钱,李三姑呐呐地說不出话来。 她這些年也攒了点钱,原本是准备为李宝娶媳妇的,但总共加起来還不到十贯。 故此上回李宝将三贯钱還给周铨,她才会发那么大火,甚至跑到周家去闹了一番。 现在,二十贯钱摆在她面前,她一時間不知說什么好。 好一会儿之后,她终于回過神来,蹭的一下過去,将门关得紧紧的,然后压低声音道:“你說,你說,周家那奸猾小儿,是不是诱得你去偷去抢了?” “娘你胡說什么,大郎待我們都好,有若兄弟,哪裡会诱我們去偷去抢?” “若不偷抢,哪裡来的這许多钱……给你就给了二十贯,他自己怕不留下了几百贯?” 李三姑当真不相信,這短短的時間裡,除了偷抢,還有什么办法能赚到這么多钱! “大郎的本领,你又不是沒见過,此前猜谜闯天关,后来卖冰棍,赚钱……大郎說那不過是小事!” 听得儿子满口“大郎說大郎說”,李三姑心中憋闷,尖刻的本性又冒了出来:“周铨那小儿再如何有本领,总逃不過别人的冷箭,他就要死了,你還跟着他,莫非相与他一般?” “娘你胡說些什么!”李宝听得李三姑這样诅咒,顿时急了。 “俺哪裡胡說,前几日,俺亲耳听到,贾大官人,還有熊大熊二两個泼皮,就在周家老宅裡议论,說是要对那小猾头下手!” 原本還在仰头灌水的李宝,手上的动作猛然一停:“当真?” “你娘啥时骗過你……哎哎,你往哪去,你快回来!” 李宝扔了饮水的瓢就往外跑,李三姑在背后连叫都拦不住,转眼他就跑得沒了影子,李三姑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的一跳,然后悬了起来。 “那周家的猾头,究竟给我儿灌了什么样的**汤,令他都不要了老娘……嘶,若是贾大官人真要对周家猾头动手,我儿子就在身边,岂不危险?” 想到自己儿子的脾气,李三姑可以肯定,若周铨遇到危险,自己儿子定然是不顾性命要去护着的。 “糟糕,罢了罢了,我想法子寻人去告知周书手,只要他儿子不遇险,宝儿自然也就沒事。”李三姑下定决心,起步就要出去。 结果沒出门,就听得登登的脚步声,然后李宝又冲了回来。 “你這小子,這些天都给我呆在家裡,哪儿都不许去……” 李三姑跳過去,将门立刻关住,不让李宝再出去。李宝却从自己的衣袖裡又掏出個小盒儿,递到她的手中:“方才着急,忘了此物,這是大郎让我带来孝敬你老的,在铺子裡可值钱了。” 一听得值钱,李三姑忍不住就伸手去接,才接過那盒儿,就见儿子转身又跑。她堵住了前门,儿子就穿灶堂,走后门,瞬间再度消失。 “你這個短命鬼,便和你死鬼老爹一般,不让老娘片刻安心!”李三姑跟着后面拉也沒拉住,旧习发作,破口大骂,险些将手中的小木盒都扔了。 终究是拦不住儿子,她掂了一下木盒:“也不知是什么玩意……” 打开盒子一看,李三姑呆了一下:“雪糖?” 她为了生计,也为了找回儿子,這些时日沒少往集市跑,也曾见過這东西,一斤要卖数百文的天价,仍然是有价无市! “竟然是……雪糖,难怪……不行,我得快快去寻着周书手,要将听得的贾贼之话告诉他!” 李三姑跑出去寻人且不提,李宝则跑得飞快。 他身上沒钱,轻松了一大截,很快就出了城,不過他沒有往城北去,而是向着城东南。 “今日大郎是去了京南厢外……该死,若是对方挑了此时动手,那就糟了!” 李宝想到今天周铨的行程安排,更是心急如焚。 這些时日,周铨一直呆在城北的小院中,主持将普通白糖纯化为雪糖之事。如今暂告一段落,所以他才出门,想要去城外京东厢,要在汴河边上寻一個合适的庄院。 此时已是夏末,汴河之畔,柳荫如云,顺堤而行,看着河中往来的漕船,周铨有些兴奋。 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远离京师。 “如今河上的漕船,已经不如往年光景了,据說天禧年间,仅是汴河输入京师的漕粮,就有八百万石!”在周铨身边,一青衣男子笑着說道。 此人姓项名良嗣,家中薄有财产,在离得汴河三裡许处有一座小田庄,只不過田庄距京城近二十裡,稍嫌有些远,地又贫脊。如今田庄出息不多,远不如在京师中经营生意,而他又有事急需用钱,這才想要卖了田庄。 周铨嫌城中束手束脚,所以也想要在城外置一处产业,周傥自有旧日同僚知晓此事,便作了個中人,今日周铨随项良嗣来,便是要去看看他那庄子。 “這边,請往這边!”既是要出城近二十裡,少不得骑着牲口,周铨不会骑马,于是就骑了骡子,到了一條岔路口时,项良嗣殷切地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