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危险人物
“贾丞相,贾丞相。”李圆又叫了几声,但贾似道還是不肯回头,反而越走越远,李圆无奈,只得改口叫道:“好吧,贾丞相,就算我是女人,做不了大宋的骑兵统领,我可以命令我的部下协助你训练骑兵,他们個個都精于骑术,還有与蒙古鞑子骑兵做战的经验。”
李圆這回的话总算起到了作用,贾似道停住脚步,回头招手道:“让她過来。”李圆大喜,忙推开亲兵飞快跑到贾似道面前,气喘吁吁的问道:“贾丞相,你相信我了?”贾似道摇摇头,“沒有,你连自己的真名字和真实身份都不肯告诉本相,叫本相如何能相信你?本相只是听到你說你有一些手下,对這件事有点兴趣而已。”
“我,我……。”李圆用未束自小的脚在地上踢了几下,犹豫片刻才說道:“我的真名是叫李妴,妴和圆字同音,美好的意思。”說着,李妴用小足在地面上画了一個‘妴’字,解释其中含义,又低着头的說道:“我是西夏国都中兴府人,我們国家被蒙古鞑子铁木真所灭,中兴府惨遭屠城,蒙古鞑子连鸡和狗都沒有放過。我要向蒙古鞑子报仇,苦于力量不够,所以才向你主动請缨,想借助大宋国的力量杀光蒙古鞑子。”
“西夏国是在三十二年前被蒙古鞑子灭亡的,你今年才多大?怎么会知道這些事?還一心想着报仇?”通晓蒙古情况的宋京狐疑问道。李妴抬起头来,蒙满灰尘的脸蛋上尽是悲凄,惨声說道:“不错,中兴府被屠城的时候,我是還沒有沒出生,是我父亲逃了出来,但我的祖父和祖母全家人都惨死在蒙古鞑子屠刀下。我父亲为此郁郁一生,在临终前嘱咐我,让我一定要杀光蒙古鞑子,为我的祖父祖母、为西夏国无辜惨死的军民百姓报仇!”
“当年铁木真攻打中兴府的时候,渡過黄河占领积石州,已经切断了中兴府的退路,你的父亲能够从中兴府逃出来,那可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你父亲究竟是谁?”宋京一席话问得李妴哑口无言。贾似道也问道:“還有,刚才你說你有部下,而且可以命令他们,你一個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能做到這点,肯定是靠家传余荫,你的身份绝对不是中兴府遗孤那么简单!”
“李姑娘,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你的父亲又是谁?”贾似道厉声追问道。李妴又低下头,迟疑着不愿回答。贾似道再三追问仍无结果,也沒時間与這個女扮男装的李妴纠缠,便摇头道:“既然你不愿意說,那就算了,等你准备对本相袒露实情的时候再来找本相吧。”說着,贾似道色眯眯的双眼忍不住在李妴苗條的身段上转了一圈,然后才說道:“再见,希望后会有期。”
……
与此同时的蒙古军工场中,数以千计的工匠正在黄药师的指导下辛勤忙碌,或是将成片成块的硝石和硫磺放进衬有皮毛的木臼中用木球粉碎,或是将木炭捣碎,或是将混合好的药粉制成药饼,再粉碎成颗粒,当然也少不了粉碎黄药师指定需要的金子和白银和各种希奇古怪的药粉,制成金粉银粉添加进火药中——靠抢劫起家的蒙古人才不会在乎這么‘一丁点’金子和银子呢。
“真可爱啊。”看着金子和银子,黄药师立即把不能和外界联系的苦恼抛在一边,开始流着哈喇子琢磨起如何将面前成堆成堆的金子和银子装进自己荷包了,每每乘旁边的人不注意揣上几锭,很快便装得包满怀涨,不過這老小子的小动作也沒完全逃過其他人的眼睛,一個好心的工匠劝道:“道长,你不能拿了,要是让将军们发现,你会被杀头的。”
“怕什么?”黄药师顺手把一小锭黄金塞进鞋子裡,低声說道:“這么多金子,拿上一锭两锭有谁能发现?别犯傻,這個帐篷裡沒有蒙古人,乘着這個好机会装一些,将来也好留给儿孙。”提醒黄药师那工匠有些迟疑,盯着亮闪闪的金子想拿又不敢,仅是狠狠咽了一口口水。黄药师存心拉他下水好堵他的嘴,便抓起两锭金子塞进那工匠怀裡,“拿着吧,沒人能发现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就得了。”
“那……谢谢道长了。”那工匠始终沒能拒绝金子的诱惑,终究還是把金子收下。但有一就有二,黄药师和那工匠的动作也被不少附近的工匠看到,于是乎,心存贪念的工匠也开始往怀裡包裡偷偷揣金子,加上金子体积小分量重,只片刻功夫就把一共一千两的金锭金叶子偷了大半。最可气的是黄药师身为监工不但不制止,反而煽动道:“藏好些,别听其他人看到。蠢货,你装银子干什么?银子有金子值钱嗎?”
“你们在干什么?”众工匠正在黄药师率领下监守自盗偷得不亦乐乎间,一個提着皮鞭的蒙古监工进来,正好看见几個工匠在往怀裡藏金子。那监工勃然大怒,冲上来对着那些工匠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皮鞭,大骂道:“狗蛮子,竟然敢偷四王爷的金子,老子抽死你!”那几個工匠被他打得头破血流,跪地哀求不止,但那蒙古监工仍不肯罢休,又揪起一個工匠的头发,破口大骂道:“都站起来,跟老子去见军器官,看军器官怎么杀你们的头!”
“军爷,饶命啊。”几個汉人工匠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大哭求饶,可那蒙古监工不依不饶,坚持要带那些偷金子的工匠去见军器官。黄药师急中生智,暗暗拿起两片金叶子走到那蒙古监工身后,将金叶子飞快塞进那蒙古监工头上毡帽的帽沿中,這才打稽道:“這位军官,你为何无故打人?”
“你是?”那個蒙古监工是刚从弓箭工场调来协助生产火药的,并不认识黄药师,只是见黄药师身着华贵道袍,知道黄药师不是凡人,這才沒有对黄药师举鞭就抽,仅是凶狠的叫道:“你眼睛瞎了?沒看见這些贼蛮子偷金子嗎?”
“他们沒偷金子。”黄药师信口雌黄道:“他们拿了金子,不過那是我叫他们拿了加工成金粉的,并不是偷。不信的话,我可以叫他们把金子全部拿出来称量,保管一分一毫都不少。”說罢,黄药师转過头去对那些工匠连使眼色,嘴上說道:“刚才還谁拿着金子准备加工?赶快把金子放回原处,一会军器官来了要称量的。”
“遵命。”众工匠知道黄药师是在救他们,感激之余七手八脚掏出私藏的金子藏回原处。那蒙古监工则气得浑身发抖,举起皮鞭大骂道:“狗蛮子,臭牛鼻子,竟然敢包庇這些贼蛮子,找死!”說话间,那蒙古监工举鞭就要往黄药师狠狠抽下,但就這时候,帐篷门口响起一個威严的呼喝声,“住手!不得对黄道长无礼!”
“王爷。”那蒙古监工回头一看发现出现在帐篷门口的人竟然是忽必烈,吓得赶紧住手。可他還沒来得及给忽必烈行礼,黄药师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冲了上去,指着那蒙古监工向忽必烈大叫道:“四王子,你要的新式火药贫道实在沒办法生产了。這個监工跑到帐篷裡来偷金子,這金子可是新式火药必须的原材料,要是让他都偷走了,贫道還怎么替你制造新式火药啊?”
“我偷金子?”那蒙古监工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黄药师大骂道:“狗蛮子,你胡說八道,我什么时候偷金子了?分明是你和這些狗蛮子一起偷金子,還来冤枉我!”
“放屁!”黄药师一蹦三尺高,指着那蒙古监工大叫道:“刚才你溜进来偷金子,這裡的工匠发现后劝你住手,這金子是四王子的东西。你不但不住手,還一边毒打工匠,一边骂忽必烈算什么东西和忽必烈是個只会打败仗的蠢货,還不如跟着阿裡不哥小王爷混的好!這裡的所有的工匠都可以做证,你休想抵赖。”說罢,黄药师又向众工匠问道:“你们說說,刚才是不是這個监工偷金子?”
众汉人工匠当然知道不承认就得掉脑袋,那還有不大点其头随声附和的道理。那蒙古监工则差点气晕過去,冲上来就要和黄药师拼命。但忽必烈身后立即窜出两個怯薛,一左一右包夹住那监工,并将他反锁双肩按倒跪下,其中一個怯薛還发现那蒙古监工的毡帽边有金光,伸手一摸便拿出那两片金叶子。那怯薛立即举起金叶子,向脸色已经铁青的忽必烈禀报道:“王爷,在他身上搜出来的。”
“拖下去,重责三十军棍。”忽必烈咬着牙說道。那蒙古监工吓得魂不附体,连声辩驳却沒有人理会,径直便被拖出帐篷,被打得哭爹喊娘不提。当然了,忽必烈也知道那蒙古监工很可能是被冤枉的,但忽必烈急需黄药师所制那种新式火药,也不想和黄药师過多追究,仅是交代了几句加快生产,扔下几句让‘黄叔父’保重的客套话,便出帐去巡查火药生产的其他环节,帐篷裡很快便只剩下黄药师和那群汉人工匠。
“多谢仙长救命之恩。”那些汉人工匠全靠黄药师才死裡逃生,赶紧過来给黄药师磕头谢恩。黄药师也很是檫了把冷汗,扶起那些工匠间,黄药师心中忽然一动,低声的向那些汉人工匠說道:“你们自己要明白,我只能救你们一次,救不了你们一世,再過一两天,开始那個蒙古监工就有可能来找你们算帐。在蒙古人的眼睛裡,咱们汉人的性命比驴子和马還不值钱,你们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仙长,這道理我們当然明白,可有什么办法?這是我們的命,我們的命啊。”几個汉人工匠哭泣着答道。黄药师绿豆眼一翻,低声說道:“那你们想死還是想活?如果想活的话,只要听我的吩咐,也许我還有办法救你们。”
“想活,我們当然想活,請仙长指点生路。”那一共二十来名汉人工匠又跪倒在黄药师面前,黄药师溜到帐篷门口观察,发现沒有人接近和偷听后,黄药师這才溜回那伙工匠面前蹲下,压低声音问道:“那我问你们,你们有沒有什么办法让火药在沒点火的情况下就爆炸??”
“仙长,你想干什么?”几個工匠都低声惊叫起来。黄药师赶紧向他们做一個禁声的手势,低声說道:“不要管,只要你们帮我想办法让火药自动爆炸,最好是在运输途中爆炸,我就有办法救你们离开蒙古军营。”
那些汉人工匠隐约猜出黄药师的目的,全都吓得面面相窥,不敢做声,倒是一個被蒙古监工打得头破血流的工匠咬咬牙,凑到黄药师耳朵边說道:“仙长,其实也不难,只要一点点生石灰、石蜡和水就成,先把水装在一個薄铁管或者薄铜管裡,再把融化的石蜡灌一些进薄管裡,等石蜡变硬了封住水,然后把生石灰放在石蜡上面,再把薄管封好放进火药裡。等到搬运火药发生颠簸的时候,石蜡就会破碎,水和生石灰碰在一起发热,就有可能把火药引燃。如果再在薄管外面涂上一点硫磺,那效果就更好了。”
“那太好了,赶快给我這么做几個。”黄药师大喜過望,忙向那帮工匠百般许诺威胁,引诱他们给自己做点火装置……
……
“贾丞相,請等一等。”眼看贾似道再度走远,李妴一跺脚追上前来,咬着牙說道:“西夏国最后一位皇帝李睍是我的祖父,我父亲名叫李检,是西夏王妃古尔伯勒津郭斡哈屯所生,也是西夏国最后一位太子,而我是西夏国最后一位公主!我那些部下,则是高良惠、德任、西壁氏和嵬名令公等西夏忠良之后,所以他们听从我的调遣。”
“三十二年前,中兴府即将遭到蒙古鞑子合围。”为了取信于贾似道,李妴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贾似道想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来,“我西夏贤相为高良惠为了给西夏皇族留下血脉,征得我祖父同意,见一批珠宝与机密书籍连同我年幼的父亲一起送出中兴府,我父亲才逃過蒙古鞑子的屠杀。后来我父亲为了复国和报仇,先是投奔金国,但金国也被蒙古鞑子所灭,我父亲再度出逃,本想投奔宋国寻求保护,但你们宋国的皇帝昏庸,朝中大臣一個比一個贪生怕死,我父亲去到临安拜见宋国皇帝时,不但沒见到皇帝,還险些被你们的大臣抓去送给蒙古鞑子,我父亲不得不逃到北方,流浪颠簸,后来郁郁而死。”
“竟然有這种事?”贾似道大为诧异,在他印象裡,南宋后期好象沒有什么西夏太子投奔宋国。宋京和陈宜中等人也是不肯相信,一起追问道:“你說你父亲到临安觐见我大宋皇帝,险些被大臣抓去送给蒙古鞑子,到底是那一個大臣這么无法无天?”
“当时我還小,记不太清楚,具体要问我嵬名叔父才能知道。”李妴回忆道:“我只记得那個大臣是什么侍御史,好象是姓丁。”
“丁大全!”贾似道的四大走狗一起惊叫,尤其是被丁大全从太学贬到军中充军的陈宜中更是咬牙切齿的大骂,“国贼!竟然還做出這样的事情!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不可听信一面之言,先听李姑娘把话說完。”贾似道喝住四大走狗,通過韩震和廖莹中等人的介绍,贾似道已经知道自己這個右丞相只是一個虚衔,丁大全才是手握重权的真正右丞相,贾似道并不想现在就和丁大全翻脸——要是丁大全在贾似道大军的粮草后勤上做点手脚,贾似道可得吃不了兜着走。贾似道又向李妴问道:“那后来呢?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投奔本相?”
“我父亲死后,我就接替他做了西夏遗臣的首领。”李妴神情哀怨,缓缓說道:“這一次忽必烈领兵南征,我們得知消息后尾随而来,想找机会杀掉忽必烈出口恶气,但……那有那么好的机会。”說到這,李妴清秀的双眼露出神采,“不過這次南下也不是毫无收获,我看到了你率领宋国军队大战蒙古鞑子的英勇与智慧,觉得你能帮我們西夏遗族报仇血恨,是我們的希望,所以我就不顾部下的反对来找你了。”
“贾丞相,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們已经不指望再能复国了。”李妴凝视着贾似道說道:“我們现在所想的,只是想多杀几個蒙古鞑子,为我們无辜死难的亲人和同胞报仇。贾丞相,给我一個机会吧,我和我的部下都精通骑术,为了复国,又从小学习金国和蒙古的骑兵战术,对你一定会有帮助的。”說到這,李妴已是珠泪涟涟,在沾满尘土的双颊上冲出两道雪白的肌肤,哽咽道:“贾丞相,求你了。”
“真是個倔强命苦的女孩。”贾似道心中感动,上前拉起李妴柔软的小手,柔声說道:“公主殿下,請不要如此伤心,我贾似道一定会尽我所能……。”贾似道的话還沒有說完,他的心腹走狗宋京就凑了上来,在贾似道耳边低声說道:“恩相,我知道你很久沒碰女人了,但這個女人绝对碰不得,会出人命的。”
“为什么?”贾似道瞟了宋京一眼。宋京又低声說道:“因为她如果沒撒谎的话,那她的祖母是古尔伯勒津郭斡哈屯!你知道铁木真是怎么死的嗎?就是被她那個漂亮的祖母咬断男人的那個地方,活活疼死的!”
“妈呀!”贾似道放下李妴小手的动作,简直比甩脱一條毒蛇的速度還快——顺便說一句,后来某個女人经常威胁某個男人的一句话就是,“你想让我学我祖母嗎?”
注:關於古尔伯勒津郭斡哈屯,任意一個搜索引擎搜索,即可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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