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韩子瑜的善意 作者:西湖遇雨 计云好心提醒道:“不用說旁人,就說我自己,去年我是江安县县学第三的成绩进的州学,当时觉得等到州试肯定能考上举人,结果第一次考试排大榜就给了我当头一棒!哎呦,脑门子都磕青了!打出生开始,我就沒排過這么靠后!” 计云因为家境富裕且父亲是书商,所以从小就接受了這裡最好的教育,都不是上私塾,而是单独請先生来教。 正因如此,计云才能在這般年纪就上了县学,并在去年通過了江安县县学的县试。 但正如他所說,州学跟县学的考试完全就是两個难度。 毕竟,能进州学的,全都是各县县学裡的翘楚! 计云把碗裡的紫苏饮子一口气喝光,砸吧砸吧嘴角道。 “庆历兴学以后,每個县的县学起码都是二百多人,這裡面拔尖的才会进州学,而州学裡面全都是各县学历届拔尖的学生,至少堆了十来届,你想想這竞争得激烈到什么程度?” 陆北顾默默地听着。 這时候后悔拒绝荐举也沒用了,只能走科举這條路一條道走到黑。 更何况,他也不后悔。 作为学霸中的学霸,陆北顾很清楚该如何学习,更清楚自己有多大的进步空间、多快的进步速度。 只要给他時間,他今年肯定是有机会能够考過州试中举人的,甚至中进士也不是不可能。 能中进士,不比一辈子做县裡主簿有前途的多? 還是那句话,考州试再难,能比在人口過亿的高考大省裡拿文科状元难嗎? 大宋现在全国人口也才刚過亿而已。 陆北顾对自己很有信心。 正如那句话所說——“我见過很多天才,但他们都叫我天才”。 “明白了。” 陆北顾点点头,把最后一块豆儿糕吃完了。 抬头的时候,正瞅见茶铺对面的铺子正在往外搬东西出来,多是些木头家具,几個力夫吆喝着抬着,把假寐的老丈也吵醒了。 “对面這是要搬家了?” 看着挂着“解铺”灯笼的铺子,陆北顾问了一句。 老丈答了一句:“把铺户交引和地契都押给质库了,如今還不上钱,自然要搬出去,不然质库怎么卖?” 所谓“铺户交引”,就是宋代商铺的营业执照,而“质库”则是典当行,因为大宋商业发达,所以這东西同样是可以作为信用抵押物的,但是根据律法,需要有第三方收契税进行公证的。 “赤契還是白契?” “白契,人急着用钱呢。” 如果是官府公证,那就是“赤契”,意思是官府盖红印了,如果是牙行给公证,那就是“白契”,契税少但是公证效力不足。 這家铺子的主人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情,估计是急用钱,所以把房契和铺户交引一并抵押了,走的還是牙行,就是为了多拿点现钱。 陆北顾看了看位置,估计這個铺子就是冯金花看中的那個,确实比屠户现在的肉铺要大很多,应该有個三分之二亩左右,换算成平方米就是四百多平,沒個上百贯下不来。 他对這种铺子倒是兴趣不大,毕竟他也沒想過开什么大酒楼,他把炒菜技术教给嫂嫂,让嫂嫂经营個食店就好......若是吃货们买账,那就做成私家菜馆也不赖,既挣钱又轻松。 实际上如果是其他县城,肯定是沒有支撑私家菜馆的消费能力的,但合江县不一样。 合江县是整個川南最繁华的转运口岸之一,因为有长江和安乐溪两條重要河流,水运交通极为便利,相当于是整個四川水运的丁字路口,這地方常年都有大量商贾往来,愿意为美食买单的人绝对不少。 而這时候计云问道。 “对了,明天沐佛节就要到了,陆兄可有空暇同游?反正人多也热闹些。” 据《過去现在因果经》记载,佛陀诞生时,九龙吐水为其沐浴,故后世以香汤灌佛像以示纪念。 而佛教传入中国后,沐佛节逐渐本土化,至如今的北宋时期已形成固定节日,成为全民参与的重要盛会。 从百姓参与的角度来看,在民间,如今元宵节肯定是独一档的存在,而中元节、腊八节、沐佛节這些节日,大约就是第二档了。 总而言之,是一年中固定放松娱乐的好日子,而县学在明天沐佛节也会放假一天。 而之所以這些泸州人,都要跑到合江县来看沐佛节,是有原因的。 泸州著名的寺庙,譬如刻有猴面人身取经像的延福寺,以及同样以石刻出名的太山寺,在此时都還沒有建立。 泸州此时唯一有名的寺庙,就是建隆年间天然法师建立的云峰寺,但是云峰寺向来以清静禅修而闻名,并不热衷于举办沐佛节法会之类的庆典。 所以,泸州城裡有钱有闲又信佛的人家,多半会来合江参加這裡法王寺举办的沐佛节活动。 陆北顾答道:“其实听你们這么說心裡想去看看,但马上要县试了,還是打算在县学读书。” “早晨還好,从上午开始,你肯定不可能读的进去书的。” 韩三娘這时候非常笃定地說道:“我来合江過了四年沐佛节了,說是锣鼓喧天震耳欲聋真不为過,你就算耳朵裡塞满棉花,各种喧闹的声音還是能吵的你读不进去书。” 其实他们還是小瞧了陆北顾读书的定力,穿越前家裡穷,父母沒時間照顾他,小时候陆北顾都是跟着在菜市场读书的。 不過這话自然就不必說出来了,免得别人觉得抬杠。 “反正陆兄若是有兴趣去下午法王寺内举办的禅林雅会,可找计云来寻我,我還能带一個人,左右在合江县也沒有什么认识的人。” 已经是第二次听到“禅林雅会”這個词了。 要不要去呢?陆北顾琢磨了一下。 韩子瑜释放的善意倒是很明显,实际上真正出身有传承的家族的子弟,跟商人子弟是不同的......商人子弟,尤其是骤然暴富的商人家庭,往往会带有嫌贫爱富的特质。 而若是持续煊赫了数十年上百年,那么這种家族就不太在乎别人的贫富了,毕竟也不可能比自己更富,所以反而更看重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潜力。 对于韩子瑜来讲,只要对方有些值得结交的点,又沒有无法调和的立场冲突,那么以小惠相结交是成本很低而回报有可能很高的事情。 毕竟韩氏家大业大,跟普通家庭的做事逻辑不一样,這种对他来讲随手就能给予的小恩小惠,给出去一万次,只要回来一次都是赚的。 “多谢韩兄好意。”陆北顾应道,“若是想去禅林雅会,我定会找你的。” 计云這时候笑道:“沒准也不用韩兄带,我觉得陆兄是有气运的人,或许能吃到金豆子直接去呢!” “金豆子?” “对。”计云解释道,“禅林雅会除了直接邀請的客人,若是有人吃到了金豆子也能直接以此为凭证前去,就是几率比较低,几万颗豆子裡也就那么几颗金豆子。” “這倒是有趣。”陆北顾莞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