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六章 虚脱
远征回来,大营裡都有两三日的休息時間,不用早起物晚的训练,所以,這個时候的军营裡看上去,疲累中透着些难得的懒洋洋的样子。
看到四驾马拉的打车,赶车的人又是一身常服,将近一年沒见的真正大头,士兵们忍不住好奇的跟了過去。
虽然隔得远,却有不少人感觉的出,房遗爱這会儿的心情,怕是不好。
房遗爱沒心情理会围观過来想要八卦的兵卒,赶着马车,熟门熟路的直行向吴瞒平日的所在。
曹达、陈大有、穆青、李忠等人,正在吴瞒房裡帮着收拾东西,惋惜、无奈,又万分不舍的跟吴瞒话别。
为了不让房遗爱知道难受,吴瞒想要今早的办完手续,早早的离开军营。
几人正說话的功夫,听外头的兵卒說,好像是房遗爱赶着四驾的马车,直奔了過来。
吴瞒等人一惊,互相望望,赶忙放下丢手出了房间。
“吁……”房遗爱勒住马匹,从车辕上跳了下来。
“房遗爱教子不善,连累了各位兄弟。”放下马鞭,房遗爱立在马车旁,郑重其事的朝吴瞒等人行了個大礼。
“将军。”
慌得吴瞒等人赶紧避让开来,有些惶恐的回礼。
“锦麒下来!给你吴伯伯磕头!”房遗爱摆手压下吴瞒等人的话头。冲车厢裡的锦麟厉声喝道。
房遗爱半分想要上前帮忙的意思都沒有。任由车厢裡的锦麟忍着后背火辣辣的刺心痛,闷声应了一下,自己挣扎出马车。
吴瞒等人面面相窥,沒想到房遗爱竟然反应如此之快,這么快就知道了那件事情。
“将军,错不在少将军,战场上刀剑无眼,开打之后,哪能会不受伤,与少将军无关。将军不用责怪少将军,他還是個孩子。”吴瞒慌忙摆手說道。
心裡,却因为房遗爱的這番举动,感动不少。房遗爱只是做作。
“上了战场,敌人会管你是十八還是八十嗎?”房遗爱摇头說道,“路,是他自己选得,既然选了這條路,上了战场,他就是個军人,沒有资格再当一個孩子!”
“少将军不是還沒正式入军嗎?自然不能……”吴瞒替锦麟辩解道。
“既然出现在战场上,敌人会管他是观光旅游的,還是上阵杀敌的嗎?”房遗爱截住吴瞒的话头。說道。
被房遗爱噎的沒话說,吴瞒闭上了嘴巴,也确实是房遗爱說的在理,两军交战,谁会在乎是正式兵還是闲来参观的?敌对双方,厮杀起来,谁会管你是孩子還是老人?
谁說锦麟還是個孩子,众人嘴上說不怪他,就是碍于顶头上司房遗爱的存在,也不能将他怎么样。可看着那麽多本不该客死异乡的袍泽兄弟们无法活着返回,心裡還是多少還是有些不痛快。
谁說当时,李世民和李绩两個就将锦麟训斥了一番,又给与了一定的惩罚,可李忠、陈大有和吴瞒等人想要的。却是房遗爱的态度。
房家两府,沐休的时候。他们几個也是常去的,自然之道房遗爱对两個孩子的看重,几人也都喜歡房家的几個孩子。
喜歡归喜歡,他们還是不相信,战场上一向谨慎机警的房遗爱,会将孩子教成這個样子,会容忍自己的孩子在战场上如此的大意。
看到房遗爱這個态度,他们心裡仅存的一点点怨气,算是彻底的消散了。
看着马车晃动,直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也沒见锦麟露出头来。
吴瞒等人交换了下眼神,心下猜测,八九是房遗爱已经收拾完锦麟了,只是房遗爱面无表情的站在那裡不动,几人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有些心疼的看着晃动不停的马车。
锦麟那孩子,他们心裡也是有数的,也是個硬气的孩子,将来正出息了,战场上绝对是把好手。
一直挣扎着到现在都沒能顺利出来,這得被房遗爱教训成什么样子,才能让孩子這么费力费时的,连头都沒能探出马车?
即使不說话,几人看向房遗爱的眼裡,多少都带了些责怪的意思。
终是,曹达受不了了,上前說道,“将军,那天的事情也怪我沒能护好少将军,属下……”
“曹伯伯,”锦麟的顶着一脑门的冷汗,苍白着脸,虚弱的从车厢裡探出了头,有气无力的說道,“是锦麟自己一时贪玩,忘了爹爹和师傅、伯伯们的教诲,這才惹下的祸事,曹伯伯不用为锦麟开脱。”說完,闭上眼睛喘息了一会儿,又继续咬牙往移动身子。
看到锦麟苍白虚弱成這個样子,吴瞒等人全都惊的变了脸色。
曹达愣了一下之后,在帘子打开之后,距离车厢较近的他,這会儿已经闻到了车厢裡散逸出来的血腥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向房遗爱。
壮着胆子,狠瞪了房遗爱一眼,曹达上前就要伸手将锦麟扶下来,哪想到手才伸出去,就被房遗爱挡了回来。
“让他自己来!”房遗爱冷冰冰的說道,眼裡沒有一丝温度。
“将军!锦麟還是個孩子!”曹达已经看到了锦麟不经意间显露的后背上的血淋淋的鞭痕,低喊道。
“我沒事。”锦麟扯了扯嘴角,吃痛之下,整個脸型有些扭曲,那表情,简直狰狞的可以。
上過战场的人,对于血腥味不是一般的敏感,特别是人血!
在曹达低喊,锦麟安慰的时候,吴瞒等人敏感的鼻子,已经灵敏的捕捉到了锦麟方向传来的浓重血腥味,新旧两种混杂在一起飘了過来,显然是锦麟身上的伤口,有些凝结之后又被挣开了。
“将军,属下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這儿嗎?您有何必责罚少将军?”吴瞒深吸一口气,上前求情道。
李忠等人也七嘴八舌的劝說房遗爱,希望他别這么折磨锦麟了,那真的只是一個十岁多的孩子而已!
房遗爱不为所动,任由锦麟虚弱着挣扎着下来马车,扶着车辕歇息了一会儿,又摇摇晃晃的朝吴瞒走去。
吴瞒一把扶助了要给他下跪的锦麟,只是左手使不上力,一下倒使得他和锦麟双双趔趄了一下,在旁边李忠的帮扶下,這才重新稳住了身子。
锦麟背上血淋淋的鞭痕,也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不光几人是混沙场的老人,就连周围围观過来的兵卒也都是从死人堆裡爬出来的,自然看得出锦麟背上的伤,根本就沒有做過处理!完全是受伤最初的原是么样!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从京城到军营,即便是四驾的马车全力赶路,也得将近两個时辰!
两個时辰不给人止血,对成年人来說,這样的鞭痕,也会让人虚弱的站不起来,更何况锦麟還是個孩子!
一時間,众人不知道是该赞房遗爱的严厉,還是该怪房遗爱的心狠。或者是佩服锦麟的坚强,又或是叹息锦麟摊上了個不讲情面的老爹。還或者是别的什么。
众人心中纷杂一片,不過看向房遗爱的眼神多了丝崇敬和坚定,看向锦麟时,更多的是赞赏和认可。
血性汉子,不管年纪大下,都会因为那一身相似的傲骨,而存下惺惺相惜的情感。
“還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叫军医啊!快去!”吴瞒目光复杂的看了房遗爱一眼,右手扶着坚持朝自己跪下磕头,感谢救命之恩的锦麟,朝旁边发愣的人吼道。
吴瞒的话,房遗爱沒有阻止,双眼看不出情绪的看着吴瞒等人,余光,一直注意着锦麟。
“吴伯伯,我……”磕完头,锦麟试着挣脱了吴瞒和李忠两人的手,自己咬牙,挣扎這跪直了身子,仰头想要跟吴瞒說两句话,结果话才刚开头,整個人晃了两下,两眼一闭,昏了過去。
“锦麟!”
一直小心关注着锦麟的吴瞒和李忠两人,大叫一声,伸手去捞锦麟,好不让他有伤的后背沾到地面上的泥土。
结果眼前一花,两人的手双双捞空了。
锦麟已经被房遗爱小心的抱进了怀裡,一只手裡不知何时多了個瓷瓶,被房遗爱咬开了塞子,瓶子抛空,反手捏住了瓶口,手一翻转,从瓶子裡滚出两粒药丸。
药丸落进手心裡,瓶子就被房遗爱顺手给扔了,让锦麟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房遗爱捏开了锦麟的嘴,将药丸给喂了锦麒,一抬锦麟的下巴,一顺喉咙,药丸就被咽了下去。
一套流水的动作下来,看的人眼花缭乱。
這会子房遗爱更加沒工夫理会别人,把了脉,知道锦麟沒事,房遗爱這才吸口气。
军医带好东西被心急的兵卒拉了過来,吴瞒和曹达等人已经将房遗爱挤到了一边,七手八脚的将锦麟小心的抬进了吴瞒的房间,交给军医处理背上的伤。
至于房遗爱,沒人理会,直接被自己的兵,给凉在了外头。
看着吴瞒屋裡人头攒动,房遗爱有些虚脱的靠在了马车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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