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 造反! 作者:未知 送走了两位大长老,李牧扶着座椅的扶手,支着脑袋,颇有些感慨叹息道:“夫人啊,你說這世上,真心想半点事情的人,怎么就那么少呢?” 王鸥不明所以,问道:“夫君這是在說谁呢?” “刚走的那俩。”李牧努了努下巴,给王鸥示意道:“這俩人,各自代表一個部族,但是你瞧瞧,他们等着盼着,想要改变的现状,真到了改变的时候,他们想到的却還是自己。想到以后苗疆,可能是這些人的后代在治理,我就很担忧啊。” “唔?” “也许有一天,他们自己就会变成今时今日的崔玉言。”李牧苦笑一声,想起了前世看到過的一句话:“最终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王鸥也有些怔崧,過了一会儿,她拍了拍李牧的手背,道:“夫君,這世上的事情,不能尽如人意的。你能帮到這一步,已经是苗疆百姓的福气了。以后的事情,不是有那么四個字么?咎由自取,就算他们真的变成那样了,也是自己作的祸,怪不到你头上的。” “我只是在心疼百姓。”李牧怅然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古人诚不欺我也。” “古人?”王鸥显然沒有看過几百年之后张养浩的那首《潼关怀古》,问道:“夫君,是哪個古人說過的话?我怎么沒有读過這句?” “呃、”李牧随口糊弄道:“一本佚名的孤本上看到的,文章已经沒了,只留下這句了。”连忙打岔道:“這都不重要,跟你說個事儿,這几天,這边的事情就要了了,你收拾收拾自己随身的东西,咱们得准备回去了。” “嗯。”王鸥点头应下,也沒有继续问。心裡却早已经把這句话的‘版权’归结在了自己夫君身上,夫君一向都是這么低调的人,做了好诗文,都說是自己看到的,古往今来這么谦逊的才子,也唯有自己夫君一人了吧。 她哪裡知道,李牧是真的心虚。以他的性格,如果真的是他自己做的诗,他怎么可能低调得起来。 …… 唐俭办事儿還是很麻利的,說好了三天,结果第二天的黄昏,他就已经把所有奔逃的犯官全都抓到了。看他這個速度,李牧很是怀疑,這個老小子是不是早就派人监视這些人了,否则怎么能如此精准一個不落?要知道苗疆可是遍布山地,到处都是密林,一個人若是想逃,钻进林子裡头哪儿找去? 不過他也沒问,唐俭老油條了,就算是他安排好了,他也是不可能承认的。 有些事情,還是心照不宣的好。 李牧找来两位大长老,让他们通知各苗寨,都要派人来参与公审。最好找一些吃了亏的苦主来,当众怒斥這些犯官的罪行,让所有百姓都知道知道,他们到底是犯了什么罪。 至于如何量刑,也进行了一番讨论。两位长老的意思,当然是从重判决,最好都砍了以儆效尤。但是唐俭還是坚持,要公平公正,有些官吏,并沒有主动的想害苗疆的百姓,他们只是摄于崔氏的势力以及上面的胁迫,不得不成了帮凶,這样的人虽然有罪,但是罪不至死。 李牧最终還是采用了唐俭的意见,虽然他的想法,跟唐俭并太一样。他也想从重判决,但是他看到两個大长老的架势,觉得好像是有点太纵容,太惯着了。也许是顺着他们的事情太多,有点蹬鼻子上脸了? 必须得遏制! 但是当他决定了之后,又陷入了困惑中。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做的事情,越发的像是李世民的境遇了。 這不就是帝王术么?平衡之道!也许有的事情,真的就是這样,自己的想法不太重要,对错也不太重要,平衡,才是最重要的。 李牧不禁苦笑,昨日刚說了别人,最终将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自己今天就做了同样的事情。這世界上,果然‘真香’二字,是谁也逃不了的。 李牧想的脑袋疼,索性不管了,所有事情都交给了唐俭,自己跑去逗女儿玩去了。小家伙已经睁开眼睛,对什么都很好奇,李牧觉得自己现在必须得多多刷脸,這样才有机会争取到孩子第一声叫爹的殊荣。 …… 李牧不出面,公审自然是由唐俭来主持。這一天,也是若琐节的正日子。除了每個寨子挑选出来的代表之外,听說朝廷要处置犯官了,自己赶来凑热闹的人也不少。裡三层外三层,把整個公审会场围了個水泄不通。 李牧站在山顶往下瞧,入目全都是人,顿时绝了想去瞅瞅的心。反正早上的时候,唐俭已经把如何定罪的详细目錄,拿過来给他瞧了,按照這個目錄定罪,基本上就沒啥問題,他到不到场,也沒有什么区别。 有着功夫,還不如抱抱女儿了。 “爹?”李牧转身带上门,又跑去骚扰自家闺女。王鸥刚喂完奶,听到這声‘爹’,横了他一眼,嗔道:“夫君,都跟你說了,别這么逗孩子。太沒有规矩了,你再這么叫下去,就不怕你闺女這辈子叫你爹的次数沒你叫她多?” “哪能呢、”李牧把闺女抱過来,小丫头登时一副要哭的样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娘。李牧顺着小孩子的脑袋追過去,挡在她的视线前面,道:“来,叫声爹,你叫一声,爹就不烦你了。” “哇……” 终于還是哭了出来。 李牧赶紧把女儿赛回王鸥怀裡,叹气道:“我這個当爹的,咋就這么招人烦呢?两個女儿都烦我,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王鸥有些拈酸道:“你儿子喜歡你就行了呗?” “那有什么用?”李牧哼道:“长大了,還不是惹一肚子气的货,要不是为了传宗接代,不得不有一個,我都不要那玩意。” “信你才怪了。”王鸥白了他一眼,把孩子哄睡了,轻轻放到摇篮裡头。拉着李牧从屋裡出来,悄声道:“夫君,咱们哪天走啊?” “我想過了,你還沒出月子,我想着還是多待几天。再有一段時間就入冬了,回长安也沒多少事情,多待几天不妨事的。”李牧心裡其实是想回去的,毕竟洛阳那边還有一大家子,而且他也担心很多事情,他不在处理不好,外务府的筹备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明年外务府将会承担非常大的作用,如果筹备的时候出問題,到时候問題会更多。 但是王鸥毕竟沒出月子,如果舟车劳顿的话,很可能就出点什么問題,這是他不能接受的。所以李牧思来想去,還是决定多留一些日子,至少等王鸥出了月子再走。 “夫君,不用等這么久。過了江就都是陆路了,你不是带了四轮马车過来么?咱们把马车包严实点,邪风进不来,吃喝都在车上,也不会有多大事情。巧巧那儿也刚生完孩子,也需要你陪着。洛阳的事情也有一大堆,我要是霸着你,得多不懂事啊?行李我都收拾好了,明天咱们就回去。” “唔……”李牧想了想,折中道:“要不再待十天半月的,不差這几天,巧巧那边有那么多人照料,而且我走的时候就說過了,入冬回去,她心裡有准备的。” “我也想巧巧了。”王鸥也是坚持,道:“你要是疼我,爱我,那咱们就早点回去。” “行吧……”王鸥都這么說了,李牧也就不再坚持,夫妻俩商定,明天再待一天,后天就收拾回去。 這时,山腰传来惨叫。看来公审‘热身’已经完毕了,开始砍人了。 李牧把门关严实,往屋裡瞅了一眼,长出了口气。一群死有余辜的家伙,可别吵醒了我闺女。 “大哥!” 就在這时,独孤九的声音传了過来。接着屋裡的孩子就哭了,李牧恼火道:“吵吵什么啊?我闺女睡觉呢!” 独孤九有些尴尬,压低了声音,道:“大哥,有事儿。” “啥事儿?”李牧把门打开,闪身出来,他知道独孤九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如果是小事儿,他不会這么着急。 见李牧出来了,独孤九把一個纸條递给李牧。 “飞鸽传书?”李牧奇怪道:“我前天才放出去鸽子应该還沒飞到长安吧?怎么這么快就回信了?” “不是回信。”独孤九肃然道:“大哥,你還是自己看吧。” “什么事儿還不能說——”李牧把纸條展开,表情顿时僵住了。他看向独孤九,道:“這种事情,找我干什么啊?朝廷沒人啦?” “那咱们回去不回去?” “我……”李牧深吸了口气,呆呆地看着山下,又是一声惨叫,提醒着他,他把博陵崔氏得罪得死死的了。 “走吧,欠人情嘛,总得找补找补。”李牧把纸條撕碎,道:“分出一般的人,配两匹马,跟我回长安去。剩下一半的人,你带着护送你嫂子和孩子慢慢走,不用太着急,回去早了,也是净事儿。” “好,我去安排。”独孤九沒說要跟李牧一起回去的话,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相比自己的安危,李牧永远更在意的是自己的老婆孩儿。 李牧转身进屋,王鸥在门口听了半天,见李牧进来,问道:“夫君,出什么事儿了?咱们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回去么?” “唉、”李牧一個头两個大,道:“出了点意外事件、”李牧哭笑不得,道:“有人造反了,陛下招我回去平叛。” “造反?”王鸥的第一印象就是荒唐,因为李牧說的是造反,而不是边患。如今大唐境内,還有什么势力是能造反的么?当年李世民叱咤风云,无敌天下,什么刘黑闼,王世充,哪個不是当时豪杰,死的死,亡的亡,各大门阀势力也都伤筋动骨,元气大伤,谁還有這個本事和勇气,敢造反呢? “对啊,造反。”李牧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咱们陛下的好儿子造反了,齐王李佑听過嗎?儿子造了老爹的反,满朝文武都推脱不想去平叛,陛下只好招我回去,想让我带兵去平叛——” “齐王李佑?”王鸥皱眉道:“是那個跟你发生冲突的李佑么?他才多大,手下又沒有兵马势力,怎么会想到造反?不可能成功啊” “這我上哪儿知道去?也许是天生脑残呗?”李牧其实是知道的,以前看《贞观长歌》的时候,有一段就是說李佑造反的事情的。歷史上也确实有這件事,不過那是十几年后,李承乾和李泰争夺太子之位的时候,李佑出了這么一档子事儿。 当时负责镇压的是李绩,李绩带着大军過去,像是陪小孩過家家似的,哄了他半個月,不费吹灰之力的生擒活捉,一点波澜都沒有。或许是因为自己穿越导致的蝴蝶效应?這件事被提前了十年,而且平叛的人选也变成了自己。 其实也不难猜出,李世民为啥要让李牧去平叛。满朝文武,但凡长脑子的,谁会愿意做這种事情?人家可是亲父子,血浓于水的,两军阵前,刀枪无眼,李佑那边的战斗力,朝廷随便派個中郎将過去,都能把他给灭了。出动大将,万一沒控制好,一下子就给灭了,给伤了,再死了,回头功劳么得到,還得让陛下心裡再记恨。儿子亲還是臣子亲,這還用想么? 谁都不想去接這烫手的山芋,推来推去,最后就落在了李牧的脑袋上。 无论是从辈分,年齿,关系,李牧都是最佳人选。他入了皇室宗籍,又被過继给了李建成为嗣,现如今的皇室中,他名分上是‘长兄’,兄长惩治弟弟,前如其分。而且他也沒比李佑大多少,算不上以大欺小。即便這些理由都非常牵强,架不住满朝文武的‘美言’啊,你說一句,我說一句,好像這事儿除了李牧之外,谁也都办不了了似的。 李世民被自己儿子造反,已是心乱如麻。听這么多人都觉得李牧是合适人选,他便也觉得合适,最重要的是,他丢不起脸,生怕李佑两军阵前,說出什么大不孝的话来,李牧去了,還能兜着点,若是换了旁人去,他的老脸就要不得了。 自己本就是篡位得来的皇位,又被自己儿子篡,天下悠悠之口,拿什么去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