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4章 打入内部 作者:未知 越发的嗜杀了呀。 李牧心中暗暗嘀咕,自己的這俩兄弟,独孤九和李重义两個,平常时候,都不是嗜杀的人。但是只要涉及到自己的性命,他俩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個比一個不管不顾。李牧心中惴惴,這俩人该不会是有啥特殊爱好吧。小九儿么,咬咬牙不是不能接受,但若是大個儿—— 李牧想了想李重义那身肌肉,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有点不忍直视。 “大哥,咱们怎么办?”独孤九见李牧不出声了,询问道:“前面不远就是岔路了,往东走是码头,往西走是灵蛇山。” “废话,当然是往灵蛇山走了!”李牧翻身坐起来,趴在马背上都快把他的肠子颠出来了:“咱们干嘛来了,不见到你嫂子,我绝对不回去。” “那——”独孤九迟疑了一下,道:“要不要我去通知都督府,让他们调兵過来?” “笨!”李牧敲了独孤九的脑袋一下,道:“還嫌苗汉两家的矛盾不够大嗎?你是想逼着苗疆造反么?” “可如果是這样,沒法保证你的安全。”独孤九争辩道:“大哥,我派斥候打探過了。灵蛇山马上要举办什么若琐,不出三日,九乡十八坞的精英就都会聚集在這裡,超過四五千人!人数是我們的百倍還多,咱们這点人根本不够看的。” “又不是好勇斗狠,人多人少怕什么的。”李牧眼珠转了转,道:“這样,你把我献给崔玉铮,探探他的虚实先。” “不行!”独孤九断然否决,道:“太危险了,崔玉铮恨你入骨,必会杀了你。就算不杀,也会折磨你。我不能让你冒险!” “哎呀,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李牧心裡确实有点怕,但又沒那么特别的怕。他知道的消息裡,崔玉铮是個瘫痪的人。就算他要這么自己,也得让手下来做。而现在他的手下,都被独孤九等人替换了,一切应该還在掌控中。 为了保险起见,李牧问道:“他们的人,都被咱们的人替换了么?” “呃……”独孤九不确定道;“出来的人都我們宰了,山裡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等等!”李牧听出点东西,確認道:“他们多少人?” “几百個吧,沒认真数。” “哎呀!”李牧暗道糟糕,這数对不上啊!出来几百人,回去几十人,想不被察觉根本不可能。必须得想到一個能說得過去的接口,解释减员的事情。 正愁眉不展的时候,走在前面暗卫忽然停下马,似乎是与人搭话了几句,随后两骑来到独孤九马前:“报镇抚使,此人自称都督府亲卫。” 李牧看過去,问道;“你是莒国公府裡的人?” “末将正是,末将见過洛阳侯。” “认得我?” “末将家中世代追随唐公,在长安时,承担护卫府邸之责,见過侯爷数次。” “哦。”李牧点点头,眼珠一转,问道:“我娘亲在府中過得還好么?” “夫人已于月前赶赴洛阳,并不在府中。” 李牧這才长出一口气,抬手让来人站起来。他方才乃是试探之语,如果這人說孙氏在府裡過得好,說明他必是假的。唐观和孙氏,都已赶赴洛阳,现在的都督府中,只有唐俭一人而已。 “唐公现在何处?” “唐公聚兵三千,正分批過江。现在江边设下营帐,派末将等来寻独孤大人,商议寻找侯爷事宜。万幸侯爷已经脱困,公爷若知道了,必会心中欢喜。” 李牧暗道,老唐是真够意思。三千兵马不多,但恐怕是老唐能聚拢起来的最大数量了。大唐是府兵制,府兵是不受地方控制的,只有皇帝,或者战时的一路兵马大总管凭御赐的虎符才能调动。唐俭聚起的兵马,应当是他都督府所有的兵力了。這也是犯禁的行为,若是被御史知道了,告他一個意图谋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老唐担着干系,這人情得记下了。 李牧想了想,道:“你先一步返回,告诉唐公,我已无碍、”停顿了一下,李牧又冒出一個坏点子,他让独孤九点燃一根树枝,做了一個炭笔,扯下袍子的内衬,写了一封信。 李牧把信交给独孤九,道;“派三個人随這位兄弟一起回去,把信交到唐公手上,互相监督,除了唐公,任何人都不可以看信的內容。” “明白!”独孤九选出三人,把信扯开成三份,交到三人手裡。四人脱离大队往东,李牧等人继续西行。 到了独孤九截杀褐衣人的地方,李牧让人停了下来。 “尸体埋在哪儿了?” “在那边的陂后面。”独孤九带李牧過去,果然有一处土质松散,李牧叫人挖开,仔细挑选了一番,从独孤九手裡接過刀来,把人头割了下来。 随后,李牧拿着刀,像是美术生做石膏像一样,细致地在這個头颅上,刻画了起来。 独孤九在旁边看着,脊背有些发冷,悄悄往后退了两步。他很想告诉李牧,他看到的這一幕有多渗人,但是犹豫了一下,還是沒敢說出来。 约莫一刻钟左右,头颅的模样已经大变样了。血呼啦的一颗头,依稀能辨认出一张人脸,但却与原本的样子大不一样,能够肯出八成的唐俭的轮廓。 独孤九看着李牧忙活完了,走過来瞅了眼,道:“大哥,你這易容的手艺跟谁学的,厉害呀!” “跟晨晨学的,火候還不到家。”李牧端详了一下自己的作品,道:“你们互相之间搞点伤痕在身上,记住,你们从灵蛇山出来,就遇到了唐军,一番厮杀,损失大半,混战之中,你们斩杀了为首之人。唐军大乱,退回江边休整,明白了么?” “明白了!”独孤九一边点头,一边吩咐。他手底下的人也实在,听到吩咐說要搞点痕迹,立刻就要拿刀互砍。李牧赶忙制止:“都傻啊,這不是有尸体么,搞点血在身上就好了啊!” 众人恍然,又把埋好的尸体挖出来,砍几刀,摸点血在身上。可怜這些褐衣人,死了還不能安息,被人挖出来又死了一遍。 李牧瞧见這些人身上有连弩的箭矢,忙道:“一群败家玩意,知道這些弩箭多少钱么?能回收利用的,得回收利用啊。都好好检查,能拔下来的弩箭,都给老子拔下来,也许用得着。” 众人依言行事,独孤九解释道:“大哥,昨天着急去找你,沒来得及——” “沒事儿,我又不是真的差這几個钱。”李牧摆了摆手,道:“也许真的用得着,待会到了山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李牧问道:“我的包袱,你带過来了么?” 独孤九摇摇头,道:“接生婆子、裁缝、厨子那些人,還都在对岸,你的包袱也在对岸。” “我给你的暴雨梨花针,带在身上么?” “啊、在、”独孤九从怀裡拿出李牧送的暴雨梨花针,递给他,道:“還一次都沒用過呢。” “我先拿着吧,沒有趁手的家伙。”李牧放进怀裡,扯下一具尸体上的褐衣,穿在了身上,然后搞了点血,泥巴,混合涂抹在了脸上,混在人群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是谁。 独孤九担忧道:“大哥,苗人会說苗语,咱们都不会說,怕是会露馅吧。” “放心。”李牧分析道:“露馅的可能性有,却也不大。崔玉铮是汉人,上行下效,他的心腹必会說汉话。再者,苗人中說汉话的也不少,尤其是黑苗,跟汉人接触多了,都会說几句汉话,不足为奇。” 停顿了一下,李牧又道:“若是被戳穿了,二话不說先把连弩掏出来射一轮,震住他们再說。我得到消息,你嫂子在蛇灵教也是有一号的,不可能沒有心腹。” “好。”李牧已经决断了,独孤九還能說什么,只有舍命陪大哥了。 边說话边走,晌午时分,已经到了灵蛇山地界。抵达山门的时候,一行人停都沒停,直接闯了過去。也沒人出来拦着,如李牧所料一样,褐衣人身份超然,在灵蛇山无人敢惹。 风驰电掣地沿着路往山上走,独孤九小声问道:“大哥,咱们也不知道人在哪儿啊?上哪儿找崔玉铮去?” “好办!”李牧用眼神示意独孤九,忽然减缓马速,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独孤九赶紧跟着下马,李牧躺在地上,道:“你昨天晚上问出来的褐衣人的头目叫啥,就喊他晕過去了。” 独孤九吩咐手底下嗓子最粗的一個暗卫,喊了起来:“快来人,扎昆首领晕倒了!快救人!” “什么事!” 果然有人听到,一個褐衣人带着几個人走過来,看到昏倒在地的李牧,就要過来查看。李牧怕露馅,撑着胳膊爬了起来,声若游丝道:“带我、去、去见教主。” 褐衣人大惊:“扎昆,你的声音怎么变了?” 李牧赶紧把声音压低,涩声道:“急火攻心,嗓子哑了,快带我去见教主!” “哦、好,快快快!”褐衣人不疑有他,谁能想到会有一群汉人出现在灵蛇山,见李牧這么着急,他也不敢怠慢,忙叫人抬着一個担架,把李牧抬到了崔玉铮住的山洞洞口。 一股血腥味从洞口飘出来,李牧险些吐了。這种味道,就像是屠宰场处理动物粪便的化粪池,說不出来的恶心。崔玉铮竟然住在這种地方,多少沾点恶心了。 “你们怎么搞成這個样子!”崔玉铮厉声问道,但他却不敢出来,白天的时候,阳光会把他灼烧致死。 李牧把暴雨梨花针捏在手裡,防备着若被识破了,立刻鱼死網破,压低嗓子道:“回禀教主,半路上遇到了唐军,他们看到我們,不由分說地攻击,属下等人苦战,折损大半,只逃回来几十人。” “那你们還有胆子回来!我要把你们都丢到圣池裡去!” 山洞传出野兽般的嘶吼,一股腥风冒出来,李牧趴在地上,惶恐道:“教主息怒,属下等人冲杀之时,杀了唐军首领!” “杀了唐军的首领?” 崔玉铮疑惑的声音传了過来,停顿了一下,道:“凭证呢?” “在這儿!”李牧喊了一声,独孤九把准备好的人头拿過来,李牧双手放在了洞口。 “往裡点!” 李牧愣了一下,反应過来是要把人头放到阴影裡,只好又‘爬過去’把人头往裡推了推。 “唐俭?”崔玉铮拎起人头看了看,惊讶出声。他旋即看向洞外,道:“你们杀了唐俭?” “属下不知杀了何人,当时求生无望,只想着多杀一人是一人。看到唐军都护着此人,知此人要紧,便冲杀過去了。沒想到能逃出生天,万幸,侥幸,都是教主洪福庇佑。” 李牧玩耍之心大起,送上一记马屁;“属下恭祝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崔玉铮一愣,自打他用了秘法,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之后,手下的人就对他非常畏惧,多一句话都不敢說,更不要說拍马屁了。就算是从前,拍马屁也是非常笨拙,哪有這么清新脱俗的? 虽然崔玉铮很是受用這句话,但是他還是觉得,有点不对劲。直觉告诉他,眼前這個扎昆,有点問題。 “你是叫扎昆对吧?你可为本教主立下大功了,你靠近過来,本教主好好看看你。” 李牧心裡一动,感觉到了崔玉铮语气中蕴含的危险。他有心不进入洞中,但他此时的身份,完全沒有拒绝的理由和资格。 李牧不禁埋怨自己,言多必失!扯這沒用的干嘛! 看来只能拼命了,李牧‘强撑着’爬起来,把手伸到怀裡,抓住了暴雨梨花针。 就在他的脚即将跨入阴影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個声音:“禀告教主,圣女马上要生了!” “什么?”崔玉铮听到這话,哪還顾得上李牧了,从洞裡窜出来就往王鸥的小院跑,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血肉像是融化似的,从他的身上流下来,但他浑然不觉,依旧在跑着。 李牧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