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0章 這日子沒法過了 作者:未知 一群西域商人汇聚在一起,短暂商议后就四处去收拢钱财。 贾平安就在东市的一家酒肆裡。 从今日开始,這裡就是他的指挥部。 “那些人在聚会。” 消息是郑远东那边的恶少送来的。 百骑的目标太大,在這等时候反而不如這些恶少管用。 “降价倾销损失会不小,不是谁都愿意,所以他们需要协调,最终不答应的就出局,答应的聚拢在一起共进退。” 贾平安屈指轻轻叩击着案几,“要开始了,那些吐火罗商人如何?” “他们刚弄到了钱。” 贾平安轻笑道:“去告诉窦公,开仓了!” …… 窦德玄在户部和人叫苦,“户部存了许多布匹,原先是做钱币用,可谁曾想那银山竟然這般得力,一旦银币多了,谁還会用布匹?到时候存多少就亏多少。老夫身为户部尚书,掌管着国财,却越管越少!” 他真的很痛苦。 “尚书,赵国公那边来人了。” 窦德玄点头。 来的是王老二。 “郎君說,户部该开仓了。” 窦德玄眼前一亮,“布匹?出多少?价钱多少?” 王老二說道:“西域在长安的商人联手进货,少說上万疋。” 窦德玄哆嗦了一下,“价钱呢?不能太低了。最多一成。” 王老二說道:“郎君降价半成。” 他看看那些呆滞的官员,說道:“郎君說了,不必担心。” 窦德玄百感交集,“赵国公是如何說动了那些商人?” 王老二纳闷,“不是說动,那些商人哭求着要货呢!” 窦德玄,“……” 王老二解释道:“吐火罗被大食断了西去的商路,郎君就为他们想到了一個主意,用大食缺乏的货物去重新打开商道……他们感激零涕……” 這样也行? 一個官员木讷的道:“這不是无中生有嗎?” 這确实是无中生有……本来不可能发生的一笔大买卖,却因为贾平安的一番分析做成了。 窦德玄說道:“从一开始赵国公就抓住了那些商人的弱点,這一步步的就把他们带到了沟裡……” 這手段! 這份不动声色! 窦德玄抬头,“户部尚书舍他其谁?” …… 窦德玄难掩激动,“老夫去看看。” 一群官员急忙劝阻。 “尚书,你去了那些商人怕是会得意。” “是啊!户部尚书一去,他们会觉着大唐缺不得他们。” 窦德玄不满的道:“老夫便衣!” 王老二无语。 随后窦德玄带着一群同样换了便服的官员去了东市。 “赵国公在哪?” 一群官员觉得应当在某個酒楼裡。 “就在前面。” 一家不打眼的酒肆裡,此刻挤满了人。 窦德玄带着人来了,王老二說道:“是那些商人。” “赵国公,何时能拿货?” “這天色也不早了,我等急着赶路呢!” 窦德玄笑的见眉不见眼的。 “赵国公,這是我等的一点心意。” “這怎么好?”贾平安在裡面不满的道:“行贿到了贾某這裡,胆大包天!” 窦德玄颔首,“小贾果然是清廉如水。” “收了,回头捐养济院去。” 窦德玄干笑道:“小贾知晓变通,果然是名将。” 贾平安起身,“买卖不成仁义在,最后问一次,可有人后悔的?” 這格局,讲究! 一群商人摇头。 贾平安說道:“今日我与诸位分享一句话。” 這位可是大唐超级富豪,這是要教导我等从商之道嗎? 商人们默然倾听。 贾平安說道:“时日就是金钱!” 众人心中呵呵,脸上多了些不以为然。 “开仓!” 户部在东西市的仓库同时打开,无数布匹被搬运出来装车,随即车队缓缓离开市场。 商人们喜笑颜开,纷纷拱手,“多谢赵国公。” “客气了。” 贾平安颔首,窦德玄赞道:“风度翩翩。” 出了那么多布匹,价钱那么好,此刻窦德玄恨不能亲贾师傅一口,夸赞的沒边了。 商人们喜滋滋的告辞。 庞大的车队在城中驶過。 一群人骑马在另一個方向往市场去。 “降价两成,所有的布匹都卖了。” “两成会不会多了些?” “不多,必要时三成也行。” 王舜主持此事,他刚和一些家族在长安的话事人聚会,除去较少数家族之外,大部分家族都愿意共进退。 “把消息传遍长安各处,造势。”王舜說道:“必须要让所有人都知晓降价之事,随后他们会涌进市场抢购……记住,越快越好。” “是!” 十余随从骑马往各处去了。 “布匹降价两成!” 他们一边骑行一边高喊。 “快去东西市看看,布匹降价两成!” 那些百姓意动了。 随从们一路超越了西域商队。 “后来我才知晓那位尊敬的赵国公乃是大唐做生意的好手,家财无数,可沒想到他竟然降价半成,哈哈哈哈!” “他不是說了是看在吐火罗同属大唐的份上。” “谁同属大唐了?” “咱们是吐火罗,不是大唐。” “他一厢情愿罢了。” “弄了個都督府就以为吐火罗是大唐的了?做梦!” “就是個說法罢了。” 众人都笑了。 “布匹降价两成,快去东西市看看了!” “从今日起,布匹大降价了。” “降价两成!” 随从喊的嗓子冒烟,无意间回头,就看到了一群呆滞的商人。 “两成?” “两成!” 上当了! 所有人都炸了! “這是欺骗!” “不,他问過我們可有反悔的。” “這是……這是……” “两成和半成差了一成半,咱们要亏死了。” 一個商人含泪道:“這一趟回去怕是挣不了钱了。” “白跑一趟,那贾平安好狠的手段!” “老天为何不收了他!” 一個商人突然举手,“安静!” “還能如何安静?回去寻他!” “对,寻他!” 那個商人骂道:“白纸黑字在东市写的契约,寻他有何用?再說了他在皇城中,出入有随从,咱们难道還能强行闯過去?” 是啊! 有人蹲在地上嚎哭。 “你等却忘记了他先前說的话。” 商人一脸睿智,有人问道:“什么话?都是坑骗咱们的鬼话!” 商人叹道,“他說有一句话与我等分享……” 另一個商人脱口而出,“时日就是金钱!” 众人一怔。 商人点头,“他這话是在告诉咱们,若是在布匹降价的消息传到西域之前赶到,那么咱们還能挣钱。” “果然,时日就是金钱!” “快快快!” …… 一群西域商人急匆匆的走了,王舜等人到了东市。 他们把据点设立在了一家酒楼裡。 进了房间后,王舜有些疲惫,“茶水浓一些。” 随从出去,崔晨站在窗户边看着下面,“何时开始?” 卢顺载說道:“宜早不宜迟。” 王舜点头,“咱们這边要快,打朝中一個措手不及。” 有人在外面敲门。 “茶水来了。”王舜笑道:“老夫如今每日都要喝好几杯茶水,喝了就精神抖擞,进来。” 门被推开,一個随从面色发白的站在外面。 “就在先前,贾平安突然出手,百余西域商人被他說动联手采买了大批布匹。” 卢顺载一拍案几,“這是有预谋的!” 连崔晨都咬牙切齿的道:“好一個狠毒的贾平安。” 王舜问道:“卖了多少?” 卢顺载笑道:“能卖多少?也就是上千疋罢了。” 随从說道,“上万疋。” 卢顺载的笑意僵硬在脸上。 崔晨嘶声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胁迫還是什么?” 随从說道:“不知,不過那些商人对贾平安感激零涕,還行贿于他。” 有随从送了茶水进来,王舜看着茶杯上的袅袅水汽,突然心中大悔。 “若是我們能早一些动手,這笔大生意就是咱们的了。” 崔晨黑着脸,“可那些家族需要一一說通。” 王舜问道:“贾平安受贿……确凿?” 卢顺载眼前一亮,“這是個机会。” 随从說道:“他当即令人把那些钱财送去了养济院!” 王舜的身体微微一震。 无懈可击! “去打听!” 他铁青着脸。 “怕是不好打听。”卢顺载觉着此事很难。 但消息却意外的好打听。 沒多久随从就来了。 “那些西域商人在怒斥贾平安,他们的商道被大食人给断了,贾平安就說用布匹去打通商道,還主动降价半成……” 王舜眯着眼,“如此那些商人還对他感激零涕……好手段!” 卢顺载怒道:“奸猾小子!” 王舜看着他,“這是手段!” “咱们开头就挨了他当头一棒,還怎么弄?”崔晨說道:“不過那是域外商人,倒是不相干。” 王舜问道:“贾平安出的布匹是哪的?” “是户部的。” 三人沉默良久。 “竟然不是贾家的?”卢顺载觉得不可思议。 碰到這等能逃跑的机会,贾平安不该是先抛售自家的布匹,最后才想到户部嗎? 随从微微垂首,“贾家的布匹并未出道德坊。” 崔晨默然。 卢顺载讥诮的道:“他這是忘记了吧?” …… “赵国公把户部的布匹降价半成买给了西域商人上万疋。” 沈丘送来了最新消息。 皇帝突然问道:“贾家的布匹呢?” 沈丘摇头,“并未动。” 武后說道:“這是公事。” 沈丘說道:“奴婢问過赵国公。” 皇帝生出了兴趣,“他是如何說的?” 沈丘說道:“赵国公說,若是贾家也跟着抛售布匹,那就是一個信号,随后长安的权贵有钱人将会把布匹砸出来……他說,虽然心中更多的想着自己的小家,但在许多时候别无選擇。” 贾家的布匹不少,此次沒有跟随抛售,随后的布匹降价将会让贾家蒙受不小的损失。 “别无選擇。” 皇帝点头。 皇后问道:“开始了嗎?” 沈丘点头,“开始了。” …… “降价两成了啊!” 东西市六成布商在吆喝大降价。 剩下的四成在沉默。 “全数抛出去!” 王舜在酒楼裡就像是個指点江山的君王。 “那些百姓不会懂得银币会带来什么,所以他们会疯狂采买,咱们的抛售完了之后……” 卢顺载笑道:“随后他们会发现布匹价格一路下跌,再想售卖却晚了!” 崔晨叹道:“只怪他们贪婪。” …… “赵国公,那边开始了,降价两成!” 窦德玄连户部都不去了,把自己的临时办公点改在了這家酒肆裡。 酒肆被贾平安包了下来,他坐在上首看书。 书是最新的小說。 闻声抬头,贾平安說道:“两成……” “好狠!” 窦德玄咬牙切齿的道:“那些百姓定然以为能占便宜,于是纷纷采买,可等布匹降价后,他们就亏了。” 這便是接盘侠。 窦德玄目光炯炯,“赵国公,动手吧,封了那些店铺。” 老窦发飙了。 贾平安问道:“用什么理由?” 呃! 随行的官员都摇头,想不到理由。 别人有自由售卖货物的自由,户部管不着。 窦德玄的眼睛眯成了三角眼,凶光闪過,“莫须有!” 贾平安摇头,“淡定些,窦公,淡定些!” “老夫沒法淡定!”窦德玄咆哮道:“那些畜生是在转嫁自己的损失给百姓,他们富得流油,却依旧贪婪!” 贾平安平静的道:“淡定。” 他吩咐道:“让那四成店铺帮忙,户部的布匹全数送去,降价……” 窦德玄看着他,老眼中全是惊讶。 “三成!” “三成!你疯了!” 窦德玄怒道:“降价三成户部将会出现一個大窟窿!回头老夫一头吊死在户部,变为厉鬼也会去贾家寻你!” 贾平安微笑道:“贾家的布匹已经送来了,三成不卖。” 众人默然。 果然還是舍不得自家吃亏。 贾平安說道:“等到了五成之后再卖。” 窦德玄:“……” 一個官员惊讶的道:“五成?” 贾平安点头,“六成也行。” 疯了! 所有人都知晓降价到六成的含义…… “户部囤积的布匹将会贬值六成,那是一個庞大的数目,今年怕是要难過了。” 大唐的货币有几种,铜钱,布匹,香料…… 在后人看来這更像是原始时代的以物易物,但在這個时代却很正常。 “這是一场战争!” 贾平安觉得户部的官员们对商业缺乏认知,“我們需要把价格打下来。” “你是說……户部要主动把布匹的价格降低五六成?” 窦德玄想一把掐死贾平安。 贾平安点头,“对。” 窦德玄說道:“此事不可!” 贾平安微笑道:“此事是我做主。” 窦德玄起身,“户部出了大窟窿,你来填?荒谬!” 窦德玄进宫去了。 “告诉他们,降价三成。” 贾平安重新拿起书。 书裡写了一個故事,进京赶考的故事。 为何小說就喜歡写這些呢? 明清也是如此,什么赶考的穷学生被贵人看中,随后娶了美娇娘,嫁妆多的让他从此不必再努力了…… 凭什么呀? 贵人疯了寻你做女婿……還必须是貌美如花的妹纸,娘家有钱的一批,可條件那么好为啥不寻個门当户对的? 這個实际上就是古代版的yy小說。但小說在大唐却流行不起来,贾平安觉得应当是教育沒铺开的缘故。到了明朝时,朱元璋大力推行教育,读书人多了,小說這等事物受众也就多了。 “降价三成?” 那些商人懵了。 “户部的布匹,你等只是代售。” 户部的官吏板着脸,看着一车车布匹被送进去,不禁心如刀绞。 “疯了!那边刚說降价两成,這边就三成。” “疯了!” “吆喝起来,把牌子挂出来!” …… “看看卖了多少了?” 王舜在喝酒。 “长安是天下最有钱的地方,我們的布匹在长安就那么多……” 一個幕僚觉得不妥当,“几下就卖完了。” 王舜淡淡的道:“那些布商都是我等家族的,囤积了巨量的布匹,足够长安那些一心想着占便宜的人买了。” 什么商人低贱,可這些家族做生意挣的盆满钵满,暗地裡爽的直抽抽。 “贾平安就在东市的一家酒肆中。” 卢顺载冷笑道:“他奉命主持发卖户部布匹之事。此次我們降价两成,他能如何?” 王舜說道:“户部的布匹多不胜数,若是降价两成,窦德玄能把自己吊死在贾家的大门外。” 呯! 门被人推开了。 一個随从气喘吁吁的道:“贾平安那边……布匹降价三成!” …… “他疯了!”王舜不敢置信的道:“窦德玄竟然放任他如此?” “窦尚书去了宫中。” “窦德玄拦不住他,”卢顺载沉声道:“此事不妙,三成下来咱们的却卖不动了。” 崔建說道:“跟着?” 王舜怒不可遏,“他這是损人不利己,在挥霍大唐的钱财!” 二人看着他。 王舜咬牙,“降!三成半!” 卢顺载大口的呼吸着,他知晓每多降一成会给家族带来多少损失。 …… “三成半?小家子气了些,四成!” 贾平安看着小說,日子很是惬意。 …… “四成?” 王舜失态了,“皇帝能坐视他胡闹?” …… 窦德玄正在和皇帝诉苦。 “陛下,降了三成,户部巨量的布匹随即就亏损三成,国财也跟着亏损了三成,今年怕是要借钱度日了。” 皇帝皱眉,“三成……” “陛下!” 沈丘来了。 “陛下,那边跟着三成半,赵国公令降价四成。” 窦德玄哆嗦了一下,“這日子沒法過了!” …… 月底了,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