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为妻不幸
听到這一声咳嗽,张凤姐等人立刻止住了笑声。张凤姐连忙来到這位童子身边,献媚地笑着說:「啊,连福兄弟,你家公子呢?」
连福颇有风度地向张凤姐鞠了個躬,道:「有劳凤姐牵挂,我家公子有要事先走了,說是改日再来仙音阁聆听苏大家的仙乐。」
张凤姐「哎呦」了一声,作出一派深以为憾的模样,大声說:「婉儿好不容易才开阁献艺,连公子连听個开头都不赏脸,不知道婉儿会有多伤心啊。」
连福微微一笑:「凤姐放心,公子自有交待。還有,公子吩咐,他的花阁可由门外的這两位兄弟填补。」言罢,也不理张凤姐的回应,大摇大摆地走了。
张凤姐目送他施施然离去,冷冷地哼了一声。旁边的黑脸汉子嘿然道:「真是狗仗人势,一個连家庄的书童也可以這么作威作福,一点也不给凤姐面子。」
张凤姐的脸上目无表情,冷然道:「人家连公子乃天下武林的第一公子,连庄主又是当朝一品大员,再加上几個兄弟皆是各州各府的镇将,势力滔天,当然不把我們這些生意人放在眼裡。」
她回過头来,看了看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又不知如何是好的彭氏兄弟,道:「喂,你们两個,算你们祖上积了几辈子的阴德,今日连公子赏脸,把花阁让给了你们,還不进去。」
彭氏兄弟大喜,彭无惧道:「那我們可以进去了?」
张凤姐看着两人就烦,大声道:「连公子虽然把花阁让给了你们,但是只能容下一個座位,你们选一個人进去吧。」
彭无望想了想,一拍彭无惧的肩膀,道:「四弟,這裡是是非之地,多留无益,你還是去逛一逛街市,我马上出来。」
彭无惧也被妓院裡這些古裡古怪的人物笑得怕了,心裡头那股子勇闯妓寨的豪情壮志早就消磨得精光,听到這番话,立刻說:「三哥,万事小心,我去街上逛逛,待会儿来這裡等你。」
彭无望严肃地点了点头,望了望簪花楼的三重楼阁,深深吸了口气,紧了紧身上的衣带,大踏步走进门去。看着彭无望一個人孤零零地走进簪花楼大门,彭无惧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的三哥似乎走进了一個涂脂抹粉的妖异怪兽口中。
簪花楼内的布局可說是别出心裁,不同其他烟花楼台的布置。楼虽分上中下三层,但是大厅正中央却中空出了一大块地方。這個空场之中竟然修了一個巨大的池塘,塘中饲养着百余尾细鳞如锦的五色鲤鱼,池塘边上亭台林立,共有八座之多,分伏羲八卦位置排列。池塘上横架一座宽阔的石桥,桥分五曲,在第三曲之上立有一座小亭,亭下横卧一座精致的琴架,架上摆着一具古色古香的琴,琴上木料纹理鲜明,显然经過上佳的保养,琴头琴尾分刻彩云追月,百鸟朝凤图案,色彩沉厚艳丽,极尽雅致精巧,令人一见难忘。而那八座小亭中各舍一间雅座,亭畔种植芍药,花团争艳,别有一番风韵。而环绕着這格局奇美的空场,簪花楼三层楼台靠近空场的地方遍设花阁,客人无论坐在哪一层的雅座之上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石桥中的小亭。而天下第一琴苏婉也会在那裡演奏她风靡一时的名曲。
此时,所有贵宾都已经入席,所有人屏气息声,静静地等候苏婉的到来。這些人虽然個個都有显赫一时的身份,而且为了今日的列席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是对于苏婉的姗姗来迟却沒有任何不满,反而有很多人对于這個等待的时光也分外享受,左顾右盼,点首叹息,似乎在赞赏的簪花楼会宾厅别出心裁的设计。
彭无望的座位正是在那八座风雅小亭中正对着那副古琴的小亭,可以說是贵宾席中的佳位。当身穿布衣麻服,打扮粗旷不羁的彭无望一出现在贵宾席上,很多人都开始奇怪地交头接耳,纷纷议论此人是何人物,为何打扮如此粗俗竟可以登堂入室,占据如此珍贵的席位。
彭无望一座入位子就开始东张西望,想要找個人打听司徒念情的消息。但是他的位子离任何一個其他席位都距离太远,询问不便,而簪花楼裡的侍应也沒有人来到他身边招呼,一来是因为苏婉表演在际,所有人等都要退避三舍,避免打扰众贵宾听曲,二来是因为张凤姐特意吩咐手下不必招呼那個土裡土气的穷光蛋。
所以彭无望空自着急,却也无法找人询问,只好闷头坐着,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這时,一身素雅华服的苏婉,巧笑嫣然地施施然走到空场之中。所有人都兴奋地站起身,纷纷向她遥遥施礼,更有人忍不住欢呼叫好起来,气氛热烈之极。
苏婉来到桥上小亭,站在古琴之前,向四方作了個万福,柔声道:「各位贵宾大驾来此听婉儿拨弦作戏,婉儿实在受宠若惊。」
众贵宾立刻轰然回应,不时听到「三生有幸!」「愧不敢当!」之类的话语,此起彼落。這时,坐在彭无望左手边小亭中的一位六十多岁的文装老者微笑着用残了一指的右手扶了扶颌下银髯,朗声道:「婉儿姑娘太客气了,在下等人在京城每每听闻天下第一琴的美名,心动已久,如今能够恭聆仙乐,实在三生幸甚。」
苏婉儿恭恭敬敬地向這位老者一個万福,恳切地說:「若能得到杜大人亲口点评,才是婉儿的三生深幸。」「哈哈哈!」坐在杜大人身边的一個黄面壮汉大笑了起来,大声道,「听說苏大家脾气很大,言语锋利,不给人情面,如今相见,姑娘谦恭有礼,与传言那是大大的不同了。」
苏婉看了看這個即使身着平常服饰都不忘了在肩臂处套上一幅皮甲护肩的壮士,微微一笑,道:「婉儿脾气也是因人而异,对那些为国为民,尽职尽责的官员和那些保疆护土,奋勇争先的将军,婉儿当然敬重有加。而对那些满身铜臭的恶贾和作威作福的大人,婉儿自问也沒什么心情敷衍。」
「說得好!說得好!」那壮汉更加高兴,道,「对于那些人秦某也是沒什么好脸色,這一点倒和苏大家不谋而合,哈哈!」
苏婉微微瞟了瞟在座的其他贵宾,竟不再理睬,仍然对杜大人道:「杜大人一向公务繁忙,不知为何竟然有空莅临此间,听婉儿的曲儿?」
杜大人微微一笑,道:「事关李将军已经统帅大军平灭江南余孽,而牵涉天下民生的江湖第一大帮年帮也被人一夜散尽,更兼一向特立独行的巴蜀宋阀举家請降,使巴蜀海南尽归大唐。圣上忧心尽去,龙颜大悦,我們這几個日夜操劳的幕僚喜获特赦,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事有凑巧,竟然赶上婉儿开阁献艺的佳时,所以我們几個才结伴而来。」
苏婉微微点头,道:「杜大人为国事操劳,且凡事为民請命,实为万人敬仰。大人来到扬州,无论在什么时候,婉儿都愿意为您献曲。」
杜大人笑着一拱手,道:「那,杜某多谢了。」
秦姓大汉在一旁凑趣地问:「苏大家,那我呢?」
苏婉嫣然一笑,道:「秦将军一声令下,婉儿岂敢不从。」
秦将军大喜,道:「這可是你說的,那是万万不许赖的。」
婉儿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霍然转向东张西望地坐在杜大人旁边的彭无望。
「這位公子請了。」苏婉向彭无望微微万福。此话一出,众人都悚然动容,无数热辣辣的目光立刻集中到了彭无望身上。
原来,苏婉性情孤高冷傲,只对那些有真才实学的高人和善名远播的良臣名将青眼有佳,所以在献艺之前,能够和她說上话的无不是显赫一时的风云人物。那杜大人乃是从李世民仍是二皇子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出谋划策的股肱之臣,可比汉之张良,秦之李斯。而那位秦将军更是驰骋沙场,战无不胜的无敌勇将。所以苏婉才破例多聊了几句。
而彭无望此人不但衣着毫不起眼,而且长相也不像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居然令苏婉主动和他說话,理所当然地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连杜大人和秦将军都好奇地对他侧目而视。
彭无望生平第一次和艺妓之流的女子打招呼,只感到浑身都不对劲儿,勉强一抱拳,道:「姑,姑娘有礼了。」
苏婉脸色一沉,道:「公子可是来寻人的。」
彭无望一惊,道:「姑娘如何得知,在下正是来寻人。」
苏婉轻轻一摆衣袖,慢條斯理地說:「我還知道,你要找的人是司徒念情,乃是司徒伯仁的女儿。」
彭无望惊喜交集,猛地站起身,用力拱了拱手,道:「姑娘既然什么都知道,定然知道司徒念情身在何处,彭某這厢有礼了,求你告诉我她在哪裡。」
苏婉微微一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彭无望大喜過望,激动得狂啸一声,一個飞身跃出凉亭,道:「司徒姑娘,我总算找到妳了。」
「哎!」苏婉冷然一伸手,止住彭无望,道,「公子請自重,小女子无缘再姓司徒,已经改从母姓,名为苏婉。以前的司徒念情,已经死了。」
彭无望浓眉一竖,厉声道:「姑娘,司徒伯伯有何错待你之处,你竟然破出家门,不从父姓。」
苏婉柳眉一竖,大声道:「你真是问得荒唐。我那昔日的爹爹为了贪图微利,竟然将我作为赌注,输给了妓寨,令我娘亲愤然离家出走。十几年来我在妓院裡,饱受折磨,若不是老天有眼让我学成琴技,如今早已经成了在街上招摇拉客的残花败柳,你還說他有何错待我之处?好,今天就让在场众位评评是非,看看我有否做错。」
此言一出,立刻迎来一篇附和之声。一個衣着光鲜,一看就知是贵族子弟的贵介公子扬声說:「如此不负责任的爹爹,认他作甚?」
彭无望愤然环视四周,苦叹一口气,缓了缓语气,道:「姑娘,司徒伯伯早年确有不对,但是父女之间哪会有隔夜仇的。司徒伯伯早已经承认做错,你也不必再耿耿于怀。」
苏婉微微冷笑,道:「他迟至今日才找人来這裡寻我,亏他還有脸让我再认他为父。」
「姑娘,妳!」彭无望看她辱及自己一直尊敬的司徒伯伯,不仅勃然大怒,但是转念一想,苏婉在妓院裡受尽苦楚,脾气坏点儿在所难免,而且对始作俑者深恶痛绝也是人之常情,于是终于沒有恶言相向,只是沉声道:「姑娘,人非圣贤,孰能无過。如今司徒伯伯已经痛改前非,成为了受人尊敬的长者。請姑娘大人大量,不必再计较了。司徒伯伯迟迟不来见你,只因为還凑不够替你赎身的银两。如今我們倾尽所有,积攒了些钱银,特地来這裡为你赎身。从此以后,姑娘不必再在這裡受苦了。」
「你要替我赎身?」苏婉宛如听了天方夜谭,竟然怔在当场。
在场的所有贵宾,包括杜大人,秦将军和那個活跃的贵介公子都统统愣住了。半晌,由那個贵介公子开始,全场爆发出了经久不息的大笑,仿佛彭无望說出了世间最好笑的事。
彭无望环视四周,茫然不解,不知道自己到底又說错了什么。良久過后,那個贵介公子大笑着說:「傻小子,就凭你,想为苏大家赎身,你這,哈,简直滑稽。」他的话又引出更多人的哄笑。
彭无望终于忍不住大怒,用力以拳击掌,发出「砰」地一声巨响,朗声說:「你们笑什么?别看我身穿布衣,但是我是带了银两来的。」
苏婉微微一笑,道:「真是個呆子,你从来沒进過青楼吧?你可知道替我赎身的价钱?」
彭无望气得满脸通红,探手伸入怀中,抓出一把飞钱,在手中一扬,道:「我們已经变卖了家当,凑足這裡六百八十两黄金的飞钱,可是够了?」
众人的笑声本来已经小了下来,此时又忍不住扬声大笑。
苏婉叹了口气,道:「這区区银两,還不够一個零头。」
「只够一個零头?」彭无望终于感到一阵绝望,「天啊,那样,那岂不是千两黄金?」
此时,张凤姐已经走了過来,冷笑道:「真是個乡下土包子,现在婉儿的价钱便是万金也是难买。你死了這條心吧。」
「万两黄金?」彭无望心中一阵苦笑,「为何又是万两黄金。」他看了看苏婉,心中一阵怜悯:原来她今生已经无法生离這個烟花柳巷了,难怪她会如此责怪司徒伯伯。
就在此时,他忽然灵机一动,急忙在怀中反复摸索,终于找到,将那物事在手中一举,道:「喂,你看,這個东西,应该值不少钱吧?」
苏婉仔细看了看彭无望手中闪烁着黄色光芒的晶莹圆珠,摇了摇头,道:「沒有用的,你根本不可能赎我出楼。」
這时,坐在八座小亭其中一座的一位大腹便便的紫衣红脸老者站起身,目射奇光地說:「不得了,小哥,你的這個珠子是哪裡来的。這是千年血膳的元胎珠,乃是价值连城的稀世奇宝。」
彭无望本已经犹如死灰的脸上重新燃起希望,急切地问:「值得多少?」
连杜大人都非常好奇,朗声道:「能够得到连城居司马老板赏识的东西,必定是罕有之物,杜某愿闻其详。」那司马老板忙向杜大人深深一揖,道:「我连城居虽然是天下第一大珠宝行,但是只是见過這种奇宝一次,那還是我祖父向我转述的。這元胎珠乃是千年以上的血膳颌下生长出来的灵珠,色泽呈黄色,亮如夜明珠,迎着太阳光可分七彩,晶莹通透,宛如玉琢。千年血膳靠此珠吸取日月精华,可以修炼成精,也和血膳性命相连,若是被人取出,立刻身死。若是常人服食此珠,不但可以延年益寿,起死回生,而且百毒不侵,最诱人的是练气者可陡增八十年精纯功力。所以,此宝万金难求。」
「噢!」所有人聚精会神地听完司马老板的讲解都惊奇地赞叹了起来,更有十几個武林人物面带艳羡地死死盯住彭无望手中的元胎珠。
秦将军看了看這些目露贪婪的武林人物,嘿了一声,对彭无望說:「小兄弟,收好你的珠子,可别被人拿了去。」
彭无望看了看手中的珠子,忽然一抖手,将它抛到张凤姐的手中,道:「這個珠子给了妳,妳让我给苏婉赎了身吧。」
张凤姐哪裡想到彭无望就象抛個铜钱一般将這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丢到自己眼前,连忙手忙脚乱地连换了几次手才接住,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這时,苏婉忽然冷然道:「张凤姐,把膳珠還给這位公子,我不愿意赎身。」
张凤姐如梦初醒,浑身冷汗一滴滴地渗了出来,挣扎了良久,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珠子交回到彭无望手中,献媚地說:「這位大爷,你有所不知了,如果苏姑娘想要赎身,多少皇亲国戚,豪商大贾,世家公子都会排着队来替她赎身,又何用等到今天。她之所以在這裡,是自愿的,我可万万不敢强迫她留下。」
彭无望大吃一惊,道:「什么,你是說,她早就可以赎身?」
张凤姐点了点头。
這时,苏婉慢悠悠地說:「我其实早就可以为自己赎回自由身,但是就算是赎身了又如何。」說完她微微苦笑。
彭无望大声道:「姑娘,妳怎会這么想?今日待我将你赎身之后,我就带你回青州。我們青州彭门有的是尚未结亲的好小伙子,担保你有個慕煞旁人的好姻缘。从此大家一起开开心心過日子,可比這裡乌烟瘴气,纸醉金迷来得好多了。」
周围的众人再次哄笑了起来,那位贵介公子再次道:「蠢小子,苏大家要想嫁人,多的是皇亲国戚争着来娶,怎会看上你们那裡的穷小子。」
苏婉看了看那出言嘲讽的贵介公子,笑了笑,道:「你们這些大男人总是喜歡替我們女人做出安排,要我們這样那样,自以为对我們体贴关照。即使嫁入豪门又如何,不但要和正房争宠,又要担心自己年华不再,无法得到相公的关爱。若是嫁入平常百姓家,世上又有几個百姓听得懂我的琴音。世上众人,皆认为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又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是說我們女人鸡狗不如了。」
說到此处,苏婉秀目奇光一闪:「我偏偏不信這個邪。我苏婉最痛恨的,就是有人逼我出嫁。我已经发誓,终此一生,不离簪花楼。」
彭无望勃然大怒,厉喝道:「姑娘你好不自爱,难道你要一辈子做妓女?」
苏婉冷冷一笑,道:「你說我是妓女,好,我就是愿意在這裡做妓女。在我的眼裡,這個世上沒有一個女子比做妓女更加开心,因为我的命运由我自己决定,而不是受臭男人的摆布。我多年苦练,学得一手琴艺,毕生的心血已经倾注其间,若无知音相伴,实生不如死。而在這簪花楼上,多会文人雅士,大江南北,中原上下俱有知音。一曲琴音,红销无数,每得一曲,必有三五同好不远万裡前来聆听。试问像我這样的人,在你们那裡,可否找到知音人,又有谁愿意娶一個爱琴如命的女子?」
彭无望怔怔地呆在场中,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是好。苏婉的這番论调,对他而言实在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何止是他,就算是在场的其他人,也都从未听闻過任何女子敢有如此耸人听闻的见解。
众人沉默了良久,只有那個秦将军,忽然仰天大笑,道:「苏大家說得好生精彩,虽說男天女地,自古皆然,但是细细想来,确是沒啥道理。想那古之花木兰,今之红拂女,比起那些只知道醉生梦死的臭男人,倒是强胜了许多。苏大家若是有心仿效,也无不可。」此话一出,立刻有很多人随声附和,气氛重新热烈了起来。
彭无望心潮起伏,脑子裡转了几千几万個念头,但是始终无法想出任何劝服苏婉的办法,他木木地站了良久,才迟疑着說:「姑娘,你說得虽然也对。但其实你出了簪花楼,仍然可以自谋生路,何必在這裡恋栈不去。」
苏婉冷然道:「噢,你看我可以何为生?」
彭无望低声道:「我們青州男儿婚配之时,总会請人奏乐吹打,以增喜气,姑娘若不嫌弃......」
「笑话!」一旁的那個贵介公子大声道,「让苏姑娘为那些乡巴佬弹琴,简直是侮辱!」
彭无望神色一黯,良久說不出话来。
苏婉看了看他,心中想:此人也算为了父亲尽心尽力,对不起我的是爹爹,而不是他,又何必令他如此难堪。她想到這裡,微微一笑,道:「這位公子,你既然为了我爹爹而来,如今是我自愿留在青楼,怨不得你,你的使命,也算了了。不如坐下听我弹奏一曲,聊以解忧。」
彭无望還欲再劝,但是苏婉已经不再理他,悠悠然坐到了琴架旁边。他费然回身,茫然地坐回小亭雅座之中,心中思潮起伏,脑中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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