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侥幸心
秦亮還是太年轻,居然相信天上掉馅饼。
那次在寿春城外的紫金寺看到王令君那一眼、或许才是秦亮昏头的直接原因,果然是英雄难過美人关。不過也是因为秦亮几年時間缺女人、心态无法调整,他才会自己主动想方设法地、去给王广找理由,图的就是一個侥幸心。
這人,别人不好骗自己,自己最容易骗自己。
什么欣赏自己的才华、结交甚欢,所以要把出身高贵、貌若天仙的女儿嫁给秦亮這個兵曹从事……而今回头想想,确实不怎么合理。
秦亮不动声色地瞅了一眼王令君纤细平坦的腹部,完全看不出来什么。但如果時間比较早的话,确实是看不出来的,可能郎中把脉都有失误的时候,何况是秦亮這种门外汉。
王广带着家眷去淮南好像呆了一年多時間,王令君在這個時間段、认识的人可能就在淮南。扬州做官的、以及当地名士,秦亮在都督府、刺史府几乎都见過面。究竟是哪個狗曰的?
秦亮心裡对那個捷足先登者、已是火冒三丈,但他還是强自压下了恼怒。這才新婚第一天,他实在不想在新妇面前发火。
一時間秦亮觉得,這回娶老婆、好像比前世還要略惨一点,前世起码沒有买大送小。不過也不一定,现在只是猜测,說不定只是被人拱過了、不是完璧之身?毕竟古代对這個看得很重,尤其是世家大族。
如果只是被拱了一下,事后表示后悔年少无知、把关系断干净不要背叛,其实也還好,秦亮前世那老婆還不知道有過多少個前男友呢。但如果是买大送小确实過分了,毕竟今后還有那么长的日子,实在挺虐心。
這时只见王令君低着头一声不吭,一副意志消沉、可怜兮兮的样子,那面如死灰般的神情,看得让人有点心疼。加上她确实比秦亮前世那位漂亮多了、身材好多了,這王令君简直不似人间之物,于是秦亮還是不争气地心裡一软。
他好言回答道:“沒事沒事,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一直埋着头的王令君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就让秦亮的心都化了,那顾盼生辉的眼神,仿佛有形的纤手、温柔地抚慰着他受伤的心。
恍然之间,秦亮才想到,刚才随口当成套话說出来的诗,不是三国以前的。原来又是自己想多了,别人或许只是对诗句感到好奇而已。但她依旧一声不吭。
這媳妇不仅有洁癖,好像還有点内向、不爱說话。
难怪后世最终還是要先恋爱、了解,才走到婚姻殿堂。古代這個干法,新鲜是新鲜、刺激是刺激,确实有风险,就跟押宝似的。
不過,娶都娶回来了。明媒正娶的,那么多宾客见证,祭祀過祖庙、搞得非常严肃隆重。女方又是家势强大的王氏,還能怎么样?
秦亮再次看在了王令君貌美如仙的份上,而且觉得這么個十几岁的女孩此时内向的模样、确实温柔又让人可怜,他心裡暗暗叹了一口气。
见王令君一直沉默,秦亮也不想逼迫她太紧,万一上吊了、那可就真的玩完了!古代女性为了清誉名节的問題自杀,本来就常见于案牍记载。
秦亮忙强忍着性子、用温和安慰的口气道:“真的沒事,卿休息罢,過几天再說。卿定要往宽处想,沒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們已经结发为夫妻,有什么事不能一起面对呢?对了,那個装头发的锦囊不就是卿收着的。”
先稳住她才說,千万不能让她干什么傻事。
秦亮心裡虽百感交集,但是对王令君沒有丝毫发火、且无任何强迫强求的姿态,他觉得自己只能做到這样了。他何曾沒有恼怒,只是不想显露出来而已。
王令君轻轻抿了一下泛着灯光的柔|滑朱唇,终于還是沒吭声,轻轻点头,便和身躺倒在榻上。她也沒說赶走秦亮。
不管怎样,她对秦亮還有一定信任感,并沒有表现出特别抗拒、防备的样子。她只是侧身睡到裡面,把头对着墙,并不理会秦亮。
但是叫秦亮心浮气躁的、又何止是那张漂亮的脸?她這么侧身一睡,后面对着秦亮,那纤细的腰身往榻上一沉,内弧线的曲度更大、曲线更加妙不可言,還有那饱满的比削肩還宽的曼妙轮廓,秦亮看在眼裡压根扛不住。
若非榻上躺着的人是要跟他過一辈子的妻子,他這次肯定忍不住了,要化身禽|兽反问一句,不就判几年的事?
但终究還是要从长计议,不能只顾眼前。
他伸手在脸上搓了搓,赶紧转身走到外屋,這裡還放着剩下的食物、葫芦瓢,以及青瓷盆盛着的清水。此刻秦亮的眼前仍然全是那鼓囊囊的深衣胸襟布料,那起伏的线條,那明艳动人的颜色,那胶原蛋白的光泽,那散发着清香的气味,那片言只语中清澈动听的声音。他甚至能用手轻轻在空中上下,顺着浮现在眼前的画面、画出那轮廓线。
秦亮大步走到青瓷盆旁边,直接把脸埋进了冷水裡。
带着秋意的冰凉冷水仿佛不是浸泡着他的脸,而是浸着他那火热又纠结复杂的心。不知過了多久,窒|息感越来越强烈,秦亮终于把脑袋从盆裡猛然抬起,大张着嘴“哈”地呼出一口滚|热的浊气。
這间屋实际是两间连通的,裡面有睡觉的榻,外面有张床。但這张床不是用来睡觉的,上面放着一张几,是用来坐的。
不過今晚這张床可以凑合睡一下。秦亮重新进裡屋,从箱子裡翻出了一张被褥,他沒有回头看,免得又刺|激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躺到外面的床上,秦亮的眼睛盯着房梁,忍不住“唉”地长叹了一口气。
白天虽然有点热,但毕竟是到秋季了,一到晚上,秋意才会十分明显。凉悠悠的空气仍在渐渐降温,睡觉必须得盖被子才行。
宾客满堂的院落裡、残留的酒肉气味和杂物還沒弄干净,但已经冷清下来了,周围一片宁静。气氛从喧闹的热烈中,很快在向日常生活過渡,一切仿若又回到了平淡。
秦亮从窗外看到了清幽而依稀的淡光,但应该是别处映照過来的灯光、夹杂着星光。今天七月二十二,下半夜在东半天空才会出现月亮,下弦月。
正如秦亮在淮南战场就了解月相,他对這方面有点知识,因为他以前有块机械盘,经常研究上面的功能。
此刻他想起了一個說法。說是人到中年的男人,逐渐开始衰减对女色的兴趣和热情,就会产生一些奇奇怪怪的爱好,一般這些爱好很花時間、却沒多大难度,比如钓鱼、比如月相机械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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