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君子之风
所以她对秦亮是非常满意的,有时候心情不好、也跟他沒多大关系,只不過是她自己的問題。
除了阿父說的文武双全、她看到的仪表堂堂;她主要是觉得秦亮這個人很有耐心,愿意认真听她說话、而且听得懂,他做事也很沉稳,短短数日她就觉得秦亮是個值得信赖的人。他有君子之风。
這样的好感,以及本来就是夫君的名分,王令君才說出了自己都很意外的那句、叫他靠在心口的言语。說完她就感觉脸有点发烫,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說那样的话,以前是从来不可能的事。可能還是因为、在秦亮身边感觉太放松了。
不過好似也沒多大关系,反正只是夫妇之间在闺房裡的悄悄话。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想错了。沒過一会儿,秦亮便說:“闻到的,全是衣服布料的气味。”
然后他就轻轻伸手向她的交领,王令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下意识急忙使劲抓住了他的手、很用力,但他另一只又缓缓過来了。王令君仰躺在榻上动弹不得,身上渐渐失去力气、头脑昏昏沉沉的,整個人像喝了酒一样,变得非常怪异。
她的心情很紧张,但是秦亮一直在她耳边悄悄說着话。說话的声音很小,她有时候都不知道秦亮究竟在說什么,耳边只能感受到他說话时吐出的气。她不知所措,因为所有见過面的男子、都对她客气有礼,从来沒遇到過這种事。
王令君也很意外,完全沒料到今夜是這种情况。她以为秦亮是個正人君子,因为之前几天,他都很尊重她的意愿,在榻上他也从未勉强過自己。
今晚他是怎么了?
很快王令君就意识到,正是那句话的問題。本来她带着点逗他的心情,不料后果不是预料的那样。
秦亮尊重的不是她的意思,而是她的态度。
王令君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問題在于、根本沒有正当理由拒绝自己的夫君。秦亮的举止很小心,但是只要王令君妥协一次,他的要求便会得寸进尺。而且秦亮一直在骗她,說好了只会怎么样怎么样,其实都是說說而已。王令君的头脑昏昏沉沉的,不知什么时候,便感觉身上的皮肤有点冷,直接感触到了秋天夜裡凉悠悠的空气。
今夜几乎无风,房门也闩好了,油灯亮着,房间裡還算明亮。
正在她不知所措,也不敢动的时候,忽然听到秦亮的声音道:“卿說话的声音那么清澈,沒想到還能发出虎一般沉闷的声音。”
王令君此刻已经這样躺在榻上,沒有了丝毫反抗的必要,她只是心道:我刚才发出了声音?她的头脑太昏了,刚才什么都不知道。
秦亮的声音又道:“我叫儒虎,以后叫卿母虎算了。”
王令君沒有吭声,脸颊的感觉就像在炎热的夏天似的,已经不好意思說任何话。這时候居然调侃起自己来、总算得手了是吧?她想回敬他一句:君就是這样做正人君子的?但此刻她說不出半個字来。
她的思绪变得很迟钝,念头一直停留在秦亮說的虎上。
……王令君仿佛睡着了,梦中看到了一只虎在丛林中缓缓地慢跑,它盯着前方,然后才逐渐加快步伐冲向猎物,飞速的风在耳边呼啸。它很焦急、急得难以忍受,它又充满了期待,却不知为何、完全看不见那只猎物为何物。猎物很陌生,虎沒有见過、现在也看不见。虎想快点捉住,想看看猎物是什么。
虎四肢上的肌肉线條非常优美,它的动作充满力量、姿态灵动,散发着生命的活力。它在往山岭上飞速奔跑,越来越高,仿佛奔上了云霄。山上的风景非常陌生、還有点可怕,让人窒息得无法呼吸,虎用尽全力向万物怒吼,以便让那窒息的恐高心情、与丛林中的压抑,一起完全释放出来。
在虎的怒吼之后,那只无形的、无法琢磨的猎物竟奇妙地得手了,它曾经不断奔跑的期待与焦急,顿时亦化为云烟。只剩下轻松的虎姿,轻飘飘地飞在山顶的云霄裡,虎的身躯完全失去了重量。
昏昏沉沉的王令君不知何时醒了,她感觉浑身很难受,觉得到处都很脏,那莫名的对洁净的执着又犯了,仿佛整個世上都充斥着污垢。她急忙起身,幸好屏风后面、木桶裡的水還沒倒掉。
虽然木桶裡的水已经凉了,但她此时已顾不得那么多。
折腾许久之后,她重新回到榻上,感到十分疲惫,几乎马上就睡着了。
次日早上,王令君刚醒来,便急忙掩嘴“阿茄”一声打了個喷嚏。一旁的秦亮问道:“是不是风寒了?要不一会看看郎中。”
王令君摇头,說话的声音清澈、节奏舒缓:“只是稍许着凉,我身子挺好,熬两天就能好转。”
秦亮道:“那一会叫人给卿煮碗姜茶。”
王令君点头“嗯”了一声。她不知道、是不是昨夜沐浴的水凉了的缘故,但在那之前,晾在榻上的時間不短,可能也是那时着凉的。
“我给卿取的名号喜歡嗎?母虎。”秦亮道。
王令君立刻想起了昨夜的幻象,马上脸就发烫,垂着眼睛不敢看秦亮,一言不发。
秦亮的声音又道:“岑有山的意思;令君则有個君。山中有君,不就是虎?”
王令君听他又是說山、又是說虎,更是无地自容,想找個地洞钻进去。她忍不住有点生气道:“君别說了。我還在气君骗我!”
這下子秦亮无从狡辩,只能默认。王令君急忙悄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虽然不吭声、但神情若无其事,她便放心下来,就知道夫君的性情挺好、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秦亮径直拿了昨天穿過的袍服裹在身上,便去开门,唤道:“莫邪,打点热水来。”
王令君沒太睡醒,又有点着凉,便继续趴在被褥上多歇会儿。她见秦亮的一件衣裳扔在角落裡,便慢吞吞地伸手拿了過来,蒙到自己的脸上,她忽然想偷笑,但又觉得這样不庄重、像個傻子。早知道虎的猎物是那個样子的,昏礼那晚便懒得想那么多,糊涂地从了,反正想什么都沒用、反正本来就是自己应尽的职责。
她的心病很奇怪,只嫌自己身上不洁净,但对别的东西不会觉得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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