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万恶之源 作者:未知 虽說方先生对陈凯之說休想,可终究還是在次日的清早,拿着自己的名帖寻了陈凯之。 他显得一脸忧郁的样子,其实男儿娶妻,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他只是觉得可惜而已。 這门生很有才情,理应把心思多放在琴棋书画上,谁料到他满脑子想的是女人。 当初自己可是二十出头才成的婚,還是父母再三催促的结果,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可又有什么法子呢?這是自己的学生,說起来,他算是陈凯之唯一可以依靠的长辈了。 等到陈凯之出来后,他横瞪了陈凯之一眼,才道:“为师言明在先,你也随老夫去,這登门求亲的事,为师是头一遭,若是出了岔子,可怨不得我。” 陈凯之大喜過望,连忙作揖道:“是,是,是,学生惭愧,惭愧得很。” 跟着方先生到了荀家,這荀家显是金陵一等一的豪族,在大陈朝,有所谓经学世家的传统,荀家曾是金陵经学八大家之一,据說族中有不少子弟都在做官。 荀家的這座宅院占地数百亩,横在金陵文庙寸土寸金之地,单凭這個,就可见其显赫。 如今回到這座阔别已久的幽森大宅,陈凯之反而觉得不太自信起来,荀家肯定是看不上自己這個穷小子的,可不管怎么样,他還是要提亲,无论多艰难都不能让寻小姐被张如玉给欺负了。 此时方先生已叫人递了名帖,過不多时,便见一位仪表堂堂的青年徐步而来,這人和荀小姐的眉宇之间有着几分相像,想来也是荀家的子弟。 陈凯之心裡暗暗想,這個肯定是荀家的子弟,恩师還是很有面子的,居然有专人来迎接。 果然,此人到了方先生的跟前,作揖行礼道:“伯父听說方先生莅临,甚是高兴,此时已在如意厅中等候了,方先生,請。” 方先生只点点头,阔步入门,陈凯之则随他一道进去。 等過了几重的仪门,方才到了正厅,方先生师徒鱼贯而入,便见一個三旬出头的长者红光满面地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快步往方先生来,边走边笑容可掬地道:“久仰大名。” 方先生朝他一笑,不卑不亢地道:“冒昧而来,惭愧得很。” 說着,朝陈凯之道:“這是劣徒,陈凯之。” 此人便是荀家家主荀游,荀小姐的生父,世家家长,自有一番气度,不過他心裡很疑惑,何以這方先生会来荀家呢?更有意思的是,方先生第一時間就介绍了自己的门生,這显然是别有深意。 他打量了陈凯之一眼,见陈凯之面目俊秀,从容不迫,朝他含笑作揖,心裡点点头,对陈凯之的印象颇好,只是刹那间,他猛地想起了什么,道:“可是新近的府试案首陈凯之生员?” 這就是未来老丈人啊,叶春秋立即摆出一副谦虚的模样:“正是学生,惭愧。” 荀游笑道:“哈哈,果然名师出高徒,来,方先生,贤侄,請坐吧。” 方先生坐下,陈凯之悻悻然的样子,也欠着身坐,這种场面,其实有点儿不太自在。 荀游命人斟茶倒水,才问道:“方先生今日特意登门,不知所为何事?” 进入正题了。 方先生嚅嗫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张口,便看了看陈凯之,陈凯之连忙将目光躲闪开。 提亲啊,我的恩师,你特么的别看我啊,我虽然是正主,可是這個时候,理应深藏不露,装作透明人的啊。 荀游见状,便狐疑地道:“嗯?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方先生在這时候,居然憋红了脸,显得异常的局促。 给人提亲,其实他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啊,踟蹰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话来:“凯之啊,還是你来說吧。”說罢,连忙俯身吃茶,似是借此好缓解自己的尴尬。 卧槽……陈凯之突然有种想找一块豆腐撞死的冲动。 我来說?我来說就显得不合适了啊,我是人家的未来女婿呀,我特么的来說了,就给了人家不谦虚、脸皮厚的印象,我特么的让恩师你来求個毛线的亲啊。 早知如此,就该請個媒人来的!其实陈凯之也不怪恩师,只怪自己,当初是想着,既然荀小姐這儿再三邀請,索性把媒人钱也省了,哎,结果……穷是万恶之源啊。 陈凯之咳嗽了几下,终于還是站了起来,朝荀游行了個礼,道:“世伯,学生……学生是来求亲的。学生对令爱甚是倾慕,以至茶饭不思,所以……” 既然不能谦虚了,那就只好走厚颜无耻的路线了。 荀游顿时张大了嘴,惊讶地看着陈凯之。 空气凝滞了。 陈凯之有些无所适从。 老半天,荀游才回過神来:“這個……這個……” 似乎他也很紧张,不過他似乎一直在打量陈凯之,陈凯之也不知他心裡在想什么。 “那個……”陈凯之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一眼置身事外的恩师一眼,继续硬着头皮道:“世伯给個准话吧。” “此事……我看着,从长计议为……” 荀游的话說到一半,陈凯之的心已凉了半截,敢情杀千刀的荀小姐沒有给自己的父母通气啊! 卧槽,全是你自作主张! 荀游刚要說从长计议,只是這议字還未落下,就突然听到有人厉声道:“什么从长计议,你這個混账,糊涂了嗎?雅儿已许了张家了,還从长计议什么?” 說话的人,声音急迫,疾步走进了厅堂,却是一個三旬的妇人,生得面容姣好,却是拉着一张脸,怒目瞪着荀游。 荀游诧异着起身,明显的沒了方才的气度,压低声音道:“夫人……你怎么来了。” 荀游越是低声下气,荀夫人便愈发的加大了音量,叱道:“我若是来迟了,天知道你要答应别人什么。”說罢旋身,這才看向陈凯之,微微一撇嘴,道:“你是陈凯之?” 荀游忙在旁道:“是啊,這是陈贤侄,是今年的府试案首,他的文章,我是看過的,真是個不可多得的才子,噢,那一曲高山流水,也是他所作,夫人……” “沒问你!” 三個字,便让荀游乖乖地到一旁玩泥巴去了,直接是大气不敢出了。 陈凯之虽然给這状况弄得有点措手不及,可心裡已在想,张如玉既是荀小姐的表哥,這么說来,张家应当是荀夫人的亲戚了,却不知是近亲還是远亲,不過這個时代,表亲成婚是无碍的。 想通了這個关键,荀夫人的态度就可以理解了。 陈凯之不卑不亢,朝荀夫人行礼道:“学生见過夫人,区区正是陈凯之。” “我从雅儿口裡听說了你。”她定了定神,随即又轻描淡写的样子:“从如玉那儿,也略略听說了你的事。” 陈凯之的心猛地一沉,那张如玉既然提起過自己,怎么会有什么好话呢?张如玉是荀小姐的外甥,荀夫人是相信张如玉,還是相信自己? 這一次提亲,怕是注定要失败了。 陈凯之心裡失望,可他人情练达,面上却沒有半分异色。 荀夫人眼睛一挑,下巴依旧保持着抬起的动作:“你說你倾慕雅儿,倒是颇有几分眼光,可是据說你家世不好,是嗎?我来问你,你现在来提亲,若是雅儿嫁了你,她在荀家自小养尊处优,享福享惯了的,你拿什么养活她?” 荀游觉得荀夫人的话過于直接了,忙是咳嗽。 “住口,你這老东西!”荀夫人猛地呵斥一声。 荀游懵了,咳也不咳了,居然忍气吞声,更加大气不敢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