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方唯的县试 作者:衣山尽 大学士 共1页,当前为第1页 這两日住在学道衙门裡,日子倒也過得清闲。马全和谈拓二人俱是十分的振奋,一想到就要做孙淡的门生,這两個商人都忍不住摩拳擦掌。可因为二人经商多年,学业已然荒废,迫不得已,只能临阵磨枪,从学道衙门裡借了一大堆四书五经抱着头背诵。 方唯倒不紧张,她从小就随着父亲饱读诗书,真论起真本事来,比之普通的秀才還要强上三分。若她是男儿身,去参加科举,举人或许有些难度,但弄一個功名应该不成問題。 加上心中有事,坐在学道衙门裡,成日想的就是如何见到孙淡,請他为父亲和睢宁百姓伸冤,显得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 见她這种模样,马全和谈拓提醒她還是读就下书温习一下功课为好。可方唯根本沒办法将书看进去,且心中有想:不過是一次小小的县试而已,不用看得太严重。 在以前,她父亲也主持過一次县试。她也看過那些童生的卷子,根本就沒什么了不起。 說来也怪,自从方唯他们来学道衙门报名住下之后,孙淡就再也沒出现過。倒让一直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同他见面的方唯有些精神恍惚,也觉得這两日的時間過得异常的慢。 方唯却不知道,孙淡這两日一直在城中寻找睢宁士子,可两日過去了,学道衙门的考生却只有她和马谈三人,看样子,孙淡是一无所获。 到第三日,睢宁的县试终于开始了。按照科举制度,考试時間依然定在卯时,天還沒亮,马全的大嗓门就在方唯的门外响起:“方兄,方兄,快起来,孙大人已经到考场了。” 一听到孙淡已经過来,方唯什么睡意都沒有了。慌忙爬起来,也顾不得洗脸,胡乱地穿好衣服,就随着门口的马全和谈拓跑到考场。 考场就设在学道衙门裡,孙淡已经带着一大群淮安学道衙门的官员候在那裡,威武的衙役把住各道大门,到处都是灯笼,将一個考场照得通明。 方唯三人排好了对,等待点名。 更鼓响亮地敲了起来,衙役左右列队,一切都透着庄严和肃穆。 孙淡身边的一個学道突然說:“本来,這次考试应该由睢宁知县方尚祖大人主持的,可惜他在水灾中罹难了。值此空前大灾,孙大人依旧不顾個人安危留此危城主持科举,好生令人佩服。” 听他提起自己父亲,方唯心中一疼,眼睛开始发红。 孙淡道:“科举乃是轮才大典,乃是国本,山可崩地可陷,科举不能废。就算沒有一個考生,就算這整個淮安城都淹沒在大水之中,本大人也要如期开考。” 那個学道也流下眼泪来:“大人說得是,就算一個考生也沒有,我等也要将這扇龙门大开,为国家招闲纳士。” 孙淡:“点名吧。” “睢宁……方唯……” 终于点到方唯的名字了,她忙走了上去。 点名的那個学道看了她一眼:“你是睢宁什么地方的人?” 方唯一阵迷茫,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孙淡却在旁边叹息一声:“黄河决口,睢宁已经不存在了,都是一片泽国,进去吧。” 学道点点头:“方唯,是谁做的保?” 马全和谈拓回答:“是我們做的保人。” 学道点点头:“领卷子吧。” 方唯這才回過神来,同马全和谈拓领了卷子进了考场。 這份卷子一共有十四页,上面也印好考题,各人還有两张空白的稿子。 看得出来,孙淡为這次考试准备了不少卷子,考场的一张桌上卷子堆积如山,足足有两尺高。可惜,如今却只发出去三份。一想多那么多睢宁士子葬身鱼腹,大家心中都有些难過。 考场的气氛也非常凝重。 考场空荡荡的,天還沒亮,就三個人作在裡面,冷清清的,反让人心中有些莫名其妙地害怕。 县试对方唯来說并不陌生,实际上,她以前也在父亲那裡看過县试的卷子。一般来說,县试考得不過是考生的基本功,考题大多是小题,难度并不大。所谓小题,就算从四书中截取一句话中的几個字做题目,答题的时候,考生直接写出這個题目中几個字,但又要阐述出這几個字的意思。這样的题目实际考的就是考生的死记硬背的功夫。 今科的考题一共有两道,都出自《中庸》。 第一题是《大德敦化》,出自书中“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传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 第二道题目是《不见而章》,出自“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意思是:达到這样的境界,不显示也能昭著,不待活动也会有所改变,无所作为也会有所成就。 這两题目都是《中庸》中的名句,只要读過书的人,都是耳熟能详。相关的八股范文,在坊间也不只有有多少。 所以,一看到题目,三個考生都忍不住抽了一口气:這实在是太简单了。 看到考生们的表情,孙淡心中暗自微笑,心道: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县试而已。又不是考举人,我犯得着跟考生们作对嗎?再說了,我来主持這场县试,乃是别有用意。形式重于內容,反正只有三個考生季军在還沒有考试前就已经定了,反正就是走一個過场。好不容易凑齐了三個人,若再出怪题,淘汰下去两人,這次县试岂不变成了一场笑话。 考题虽然简单,在场三個考生却不敢怠慢,先是仔细地将考试揣摩好一阵。然后,却不先答题,反先在稿子上打起了草稿。 其实,這三人都沒想過要在科举场上有所成就。马全和谈拓本就沒想過依靠科举入仕做官,他们這两年行商也积累下万贯家资,日子過得逍遥,自然再吃不了十年寒窗的苦。不過,为了攀下孙淡,做他的门生,這次县试无论如何都是要過关的。 至于方唯,本就是一個女子,之所以假扮男子来参加考试,已经是犯了杀头大罪。不過,为了能同孙淡有私下接触禀告睢宁大水真相的机会,說不得要考出一個好成绩来。 看到三人如此认真,孙淡暗自点了点头,心中也是一阵欣慰。 打完草稿,三人又修改了一气,這才开始一笔一画地誊录起来。 等答完卷子,已经是中午。 等到肚子感觉到饿了,三人這才起身交卷。 接過卷子,孙淡叫三人等一下,当场阅卷,反正也就三张卷子,耽搁不了多长時間。 一看,马谈二人的卷子都是一色的正楷,字迹端正,答题也是中规中矩,便叫了一声不错,反手递给身边的学道:“你们看看,成不成。” 学道们接過去各自看了一遍,都点头:“可以。” 等看到方唯的文章时,孙淡眼睛一亮:“好一手苏东坡的字,文章也是极好,這样的文章。“ 学道们听到孙淡的称赞,都围了過来,同时点头道:“好文章,這样的文字,就算是去参加会试,中個举人也不是难事。恭喜孙大人,又收了一個得意门生。” 孙淡哈哈大笑起来,马、谈二人的文字都很普通,可這個方唯却是一個有才之人。有這人在,有這篇文章在,這次县试也算是圆满了,对朝廷,对所有人都有個交代。 他满意地摸了摸胡子,提起朱笔在三分卷子上都画了個圈,算是将三人都取了。 学道们同时笑起来,对三人喝道:“還不快谢過孙大人,你们中了。” 三人一阵惊喜,同时跪了下去:“谢過孙大人。” 孙淡挥了挥手:“中午了,学道衙门已经为所有考生准备了饭菜,你们去吃吧。”說完,就同一众学道官员抱着卷子离开了考场。 這個时候,方唯才想起自己应该找孙淡的。可睢宁一事事关重大,也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說這件事。 好在等吃完午饭后,马全提议晚上去孙淡府上拜见座师,才让方唯松了一口气,忙接嘴道:“是是是,是应该去拜见老师的。” “也不知道孙大人住在什么地方。” 方唯:“我却知道。” 马全大喜:“那么,晚上时還請方兄在前面带路。” 休息了一下午,吃過晚饭,由马谈二人出资买了一大堆礼物,并雇了轿子,三人一道去了孙淡住的那座院子。 刚到孙淡的所住的院子,正巧就碰到孙淡的大管家孙中走了出来。 一见是方唯,孙中倒是一愣:“怎么又是你。” 方唯脸皮有些发热,倒是谈拓比较会来事,知道像孙中這样的家人比起寻常七品官员气派還要大上一些,忙笑着解释了自己的来意。 孙中更是发愣,看着方唯道:“想不到呀,想不到你竟然做了老爷的学生。” 方唯想起那日的情形,脸更红。 马全大着嗓门问:“管家,我家恩师究竟在不在呀?” 孙中也不生气,不住地看着方唯,半天才回答說:“朝廷排杨一清杨阁老来淮南主持大局,我家老爷去山东接杨大人了,要過几日才能回来。” “這样啊”三人都有些失望,尤其是方唯,一想到父亲的冤情无法伸张,心中更是难過。 不得已,三人只得留下了礼物告辞而去。 回学道衙门之后,一個漕运衙门的人将两张船引送了過来,說听說马全和谈拓是孙大人的门生,孙大人门生的船自然是要放行的。 马谈二人大为欢喜,也不住在学道衙门,立即同方唯告别自去做生意不表。 临行的时候,二人也知道方唯囊中羞涩,各自赠了她一百两银子。 作品《大学士》文字章節由自網络收集转载,如有侵权,請联系本站!作品本身仅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与立场无关。閱讀者如发现作品內容确有与法律抵触之处,以及属于色情小說和成人小說,可向举报,如因而由此导致任何法律問題或后果,均不负任何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