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屡试不爽 一出好戏
“我知道你小子是怎么想的,這一点不是只有你能想到,杂家、马公公、余总捕包括陛下都想到了。這也正是找你小子来這的目的,只要你能找证据,证明偷窃玉玺是雍王指使,你便算立了大功,陛下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魏公公瞥了荣非一眼說道。
“当时守在外面的侍卫在哪裡?”
“余总捕到来之后,便找了個借口将那队侍卫调离,其实都暗中关在内库裡面。身也搜了,各种刑具也都用過了,却還是一個個的喊着冤枉。”
“玉玺丢失后,御书房裡還有何人进来過?”
“陛下、余总捕,還有杂家和马公公。”
“马公公是何人?”
“司理监秉笔太监,和杂家一样在陛下還是皇子时便贴身伺候着,也是信得過的。”
荣非点了点头,随后开始仔细检查御书房,包括门窗、屋顶、墙壁、地面等等。
御书房三面都是青砖混合着糯米汤堆砌的墙壁,足足有两尺厚,且无凿刻的痕迹。找来一根木棍将地面金砖逐块敲打,沒有发现中空或是撬动過的痕迹。
抬头仰望屋顶,只见刷着桐油的木板整齐排列,沒有损毁修补的痕迹。
整個御书房只有朝南面的一扇门和两扇窗可以出入。御书房毕竟是重地,防盗措施做的异常严密,不会给梁上君子任何潜入的机会。
“当日离开时可关闭了门窗?”
荣非转了一圈后见魏公公正盯着收拾整齐的桌案发呆,便轻轻敲了敲桌面问道。
“哦,那一日天气炎热,陛下嫌关窗气闷,便一直开着。离开时想着外面有禁军把守,便只关闭了房门,未曾关窗。唉,杂家還记得清楚,当日玉玺就摆着這裡。”
魏公公指着桌案上的锦盒說道。
“哦?”
荣非听闻這就是装着玉玺的锦盒,伸手将盖子掀开,看到裡面铺着明黄色的锦缎,中间位置向下凹陷,大致可以判断出玉玺跟纪柔儿的拳头差不多大小。
“你们离开的时候锦盒是盖着的?還是打开的?”
“這個…应该是打开的。杂家记得当然内阁送来的奏折很多,陛下只批阅了一半,用過玉玺之后随手就放在锦盒裡,确实是嫌再取用时麻烦,所以沒有盖上盖子。”
魏公公咬着手指回忆過后答道。
“那回来的时候,锦盒是合上的?還是打开的?”
“打开的,就跟杂家离开时一模一样,盒盖的位置都沒有半点移动。”
魏公公未做犹豫思考,直接斩钉截铁的答道。
见荣非所有所思的点头,魏公公连忙问道。
“怎样?可是有了线索。”
“目前掌握到的线索太少,還无法做出有效推测,麻烦魏公带我去见见被关押的侍卫吧。”
二人走出御书房,关好房门喊来值守的侍卫,而后朝内库方向走去。
内库便是皇帝的私人钱库,由户部每年从国库中划拨一部分钱物過来。此外還有城外的皇庄、皇商等赚取的银钱,也都会填充到内库裡。皇帝陛下赏赐臣子和皇宫裡的花销用度都要从内库裡支出。
内库的钥匙一直是由魏公公和马公公两人轮流保管,因此将那些侍卫关押在内库裡最为保险。
内库距离御书房颇远,二人边走边低声交谈。
刚穿過一道圆形月亮门时,只听到破风声响起,一道虚影速度极快朝魏公公前胸袭来。
荣非高喝一声小心,拉住魏公公胳膊想将他拽到一旁躲避。
可魏公公却好似铁铸的一般,荣非非但沒能拽动,反倒差点把自己胳膊拉上,顺带着還将魏公公的袖子扯碎了一块。
這时那道虚影已经撞到魏公公的胸膛上,发出波的一声轻响炸成一蓬木屑和碎羽毛飘散。
虚影炸碎之前,荣非看清楚那是一杆摘掉了箭头的羽箭。
“嘚!大晏三军统帅朱琰在此,来将何人报上姓名,朱某箭下不死无名之鬼。”
一声脆生生的童音在前方响起,荣非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有一高一矮两名孩童。高的大概七八岁,矮的只有五六岁,二童皆是骑着木马。
高的那個手裡拿着一张小弓,显然刚刚的无头羽箭便是他射出来的,喊话的也正是他。
矮的那個则是双手端着一杆三尺长的木头红缨枪,虎视眈眈的看着荣非和魏公公,大有一言不合便拨马杀来的架势。
“老奴魏琳见過太子殿下、见過齐王殿下。”
魏公公朝两孩童弯腰行礼道。
“哼,原来是個老太监,无趣无趣。”
持弓的孩童撇着嘴嘟囔道。
魏公公见荣非還傻愣愣的杵在那裡,连忙抬脚轻轻踢了他一下。
“還不快行礼。”
荣非被魏公公踢了一脚,非但沒有行礼,反而是踏前一步,背负双手,神态傲然的吼道。
“吾乃一身肝胆平乱世,手中长枪定江山的常山赵子龙是也!”
两孩童闻听顿时目光一亮,矮個的那個将枪尖指向荣非,奶声奶气的說道。
“听名号是個英雄,可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你有马有枪,身旁還有名将掠阵。我既沒有趁手的兵刃,也沒有名驹骑乘,定然不是你的对手。即便现在与你相斗也是胜少败多,你赢了也是胜之不武、脸上无光,不如待我备齐兵刃战马,择日再战如何?”
“此人說得有理。咱既然要赢,就要赢得理所当然,让他输的心服口服。”
高個孩童听到荣非称自己为名将,顿时便得意起来,拍着矮個孩童的肩膀,老气横秋的說道。
“八皇叔說的是,那便择日再战。”
矮個孩童放下长枪道。
“都說了战场之上不要叫我皇叔,要叫大元帅。”
“现在又不是真的战场,咱俩都小兵都沒有。”
“都說是假装嘛。”
趁着两個孩童争辩的工夫,魏公公拉着荣非就要溜走,還沒走出几步,便听高個孩童喊道。
“那個那個…姓赵的,你何时能找到趁手的兵刃和马匹。”
“我這便去寻。”
“速去速去,可不许耍赖不来。”
“那是自然,谁不来谁就是小狗。”
魏公公如蒙大赦,拉起荣非快步离开,待走出那個院子后,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說道。
“年龄大一些的是陛下的弟弟,排行第八,半年前陛下登基是封为齐王,因年纪尚幼便留在宫中与太子作伴。另一個便是咱们的太子殿下了。往日裡杂家都是躲着二位殿下走的,否则定要被纠缠着玩一会骑马打仗的游戏。刚刚多亏了你小子急中生智,否则沒有半個时辰根本走不出那個院子。”
“两位殿下活泼可爱,看起来蛮好相处的。”
荣非笑道。
“哎呦喂,你是沒见過两位小祖宗折腾的样子。那個院子是陛下专门拨给二位殿下玩耍的,裡面时不时的就要大兴土木,按照两位殿下的要求改成各种样子。
六月的时候,二位殿下說要练习水战,陛下便命人在院子裡挖出個二尺深的小池塘。七月說是要练习山地战,陛下又命人将池塘填平起了座矮山。八月要演练攻城战,又将矮山移平,打造小型城墙和攻城器械。前些时日攻城战玩腻了,這不又改成马战了。”
荣非听得连连咂舌,這皇家子弟玩個游戏都如此高端大气上档次。自己像他们這么大的时候,還背着纪柔儿在大行山裡躲避猛兽逃难呢。
二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内库。
进到内库裡面,魏公公从裡面将门栓插好,而后指着過道两旁的房间說道。
“按照余总捕的意思,一個小旗十人都是单独关押。也就是咱们的陛下简朴且刚刚登基不久,内库裡面东西不多,要不然哪有那么多空房子关人。”
听闻侍卫们都是单独关押,避免了串供的可能。荣非点了点头,心中暗自称赞余庆之不愧是专业人士。
“小旗官便关在第一间,可是要先审。”
魏公公变戏法是的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叮叮当当摇晃着朝荣非问道。
荣非想了一下沒做回答,却是换了一個无关的话题。
“有個問題想问魏公,刚刚羽箭射到你身上后炸成了糜粉,莫非魏公也是修士?”
“嘿嘿,早些年前因与余总捕关系不错,便讨教学了几手。现在杂家不但是陛下的掌印太监,也還兼着缉仙司同知一职。”
魏公公颇为自得道。
“失敬失敬,不知魏公是几品修为?”
“唉,余总捕說杂家悟性不凡,但奈何身子残缺,注定与地境无缘,今生七品便是到头了。”
“我听闻四绝圣地有能够令断肢再生的灵药…”
“哎呦喂,你小子赶紧闭嘴吧。杂家若是再长出那话来,還做得成太监嘛。”
荣非是想到了冰肌露才随口一提,随后便意识到是自己唐突了。内侍做到魏公公這個层次已是极致,岂会为了小小三寸之物舍弃眼前的富贵权势。
而且他要问的也不知這個,而是为了马上要进行的审讯。
“魏公能否用修为改变說话时的声音?”
“为何要改变声音,杂家现在說话的声音很难听嗎?”
“我不是這意思,而是要与魏公做一出戏。一会审讯时,挑两個相邻且隔音不是很好的房间,我在這屋审问,魏公则在隔壁屋子…如此如此這般,定可让他们乖乖吐露真言。”
“嘿嘿嘿,我就瞧你小子鬼精鬼精的,還真有些歪门道。”
魏公公不愧是顶级内侍,手脚麻利很快就照着荣非的要求找好了场地并准备了各种道具。
荣非拿着钥匙打开第一個房间,亮明身份将关押在裡面的小旗官谢忠带到刚刚准备好的审讯室。
“請坐,别紧张,就是随便聊聊。”
审讯室内,荣非四平八稳的坐在一张靠椅上,指着对面的小板凳,语气轻松的对谢忠說道。
被关了整整七天,谢忠的状态有些委顿,疲惫的眼神扫了一圈未见到刑具,心中松了一口气,低着头走到板凳前正要坐下。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隔着身后的墙壁传入谢忠耳中,吓得他身子一抖,屁股坐歪,连着小板凳一起栽倒在地。
刚刚那声响分明是沾了水的皮鞭抽在人身上时发出的声音。
啊!
果然,紧接着一声惨叫传来,谢忠听得又是浑身一抖。
随后,皮鞭声、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不停的传過来,谢忠因为缺少阳光照射而显得苍白的脸开始隐隐泛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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