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们心知肚明!
“素,素姑娘!”
几人揉了揉眼,待看清是她时纷纷收了佩刀,憋到喉咙的那口气险些沒提起来,怒道:“你干嘛不出声躲在這儿吓人!”
“我出声了,但你们沒听到。”
素娆对此也颇为无奈,谁能料到他们会有這么大反应。
“是嗎?”
衙役们仔细回想了下,中途好像是听到了些女声,只是他们深夜来查看尸体,本就心有怯意,再听到女人說话,根本来不及分辩清楚,直接吓得魂飞魄散。
一想到方才丢脸的模样都被她看到,当下又窘又恼!
“你怎么会在這儿,不知道這儿死了人嗎?”
话刚說完。
那捕快的手肘被人猛拽了下,旁边的弟兄忙对他挤眉弄眼,直往板床上躺着的尸体瞄。
经此提醒那人才想起死的是人家亲爹,一时语塞,忍不住嘀咕道:“来收尸啊,那好歹也点盏灯吧?黑灯瞎火的和两個死人呆在一起,也不嫌瘆得慌!”
“来的太急,忘带了。”
她答得太過冷静,冷静的语气,冷静的神情,就好像躺在這儿已然断气的人和她沒有半分瓜葛。
“怎么說也是死了亲爹,竟然跟沒事人似的,连一滴眼泪都沒有?”
這样诡异的反应落在余悸未消的几個衙役眼中,心底腹诽不已,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到头皮,怵得人浑身发毛。
一阵死寂中。
班头回過魂儿,勉强找到了些镇定,吩咐其他人去四处转看,对素娆问道:“你来這儿时可有看到其他人?”
“沒有。”
素娆摇头,他也沒再多问,转身将悬吊的女尸解了下来,与素奉延的尸身摆在一处。
不多时,搜查的衙役聚了過来。
几人走到旁边一合计,径直越過素娆去院中回禀,院中火把照的通明,县太爷被衙役围在中间,神情不耐,沒說两句就赶苍蝇似的连连摆手。
班头点头哈腰的应付完,走到素娆面前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素姑娘,這就是個奸淫未遂反遭杀害的案子,凶手李寡妇已经悬梁,也算是了结,你直接将尸身收敛,带回家安葬就好。”
撂下這句他转身就走。
“你說的奸淫未遂是谁?凶手又是谁?”
身后传来女子幽幽的声音,班头脚步猛地一滞,回头望去,就见素娆立在门边,娇媚明艳的面庞笼着漆黑的夜色,說话间,凤眸轻抬,乍现一抹寒光!
隐见血红。
被她這样盯着,班头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丝丝缕缕的刺痛缠绕而来,如针砭骨,痛得他浑身的肌肉在這一刻骤然紧绷!
“素,素姑娘,我知道這件事你很难接受,但事实摆在眼前。”
“孤男寡女,一张破床,两人衣不蔽体!”
“李寡妇的簪子插在他脖子要害处,随后人就吊死了,不是遭人凌辱,羞愤难当要以死谢罪又是什么?”
班头說的极快,說完小心的觑了她一眼,叹道:“与其纠缠這些,你不如替自己多作打算,他是死了落得清净,你以后的日子可就难過了。”
此事闹得满城风雨,過了今晚,谁都会知道她素娆有個奸**女的爹,這骂名和耻辱会如影随形的跟着她一辈子。
想到這儿,班头眼中更多了些怜悯。
小小年纪,真是为难她了!
“罢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你尽早收拾着把人抬走吧,免得搁在這儿惹来更多非议。”
他說罢再不逗留,着人去跟外面的百姓交待了一番,就搀扶着县太爷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从官府来人、搜查取证、到决断定案整個過程不到一刻钟,效率之高令人啧舌。
院外的百姓此刻也炸开了锅。
“我就說嘛,一個鳏夫,一個寡妇,天天眉来眼去的厮混在一起,日子长了還能耐得住寂寞?”
“什么读书人,我呸!圣贤听了都替他素奉延臊得慌,一把年纪的人還做出這种不知羞耻的事儿来,死了活该!”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亏得先前咱们還替他们父女担心来着。”
“說的好听,你们這些男的就是色迷心窍,被那個小浪蹄子给迷昏头了,照我說啊,当爹的都不正经,能养出什么好闺女来?瞧她那一脸狐媚样,指不定早就想着攀高枝,故意去招惹人家刘公子呢。”
“哎你们說,他俩是不是也早就……”
短暂安静后,哄笑声如山洪爆发,穿透院门和高墙,裹着腥咸的夜风,吹落在院中。
衙门的人纷纷朝着素娆望去。
她一身单薄,面上什么情绪都瞧不出来,静站着听了半响,走到班头等人面前,轻道:“劳烦差爷帮我将裡面两具尸身抬着。”
衙役们顿时黑了脸,他们深更半夜被人从被窝裡挖出来出现场已经很烦躁了,现在還要抬尸体?
太晦气了!
“這种小事你還是自己想办法的好,我們沒空。”
得了答复的素娆敛眸沉思片刻,一言不发的绕過他们往外走去。
“哎,你不替你爹收尸了?”
身后传来问话声,隐有些怒意,素娆闻言止步,回首望去,一双凤眸映着火光深沉而冷淡,“诸位既然不愿意抬,那就等我敲响鸣冤鼓,衙内升堂审案之后,再走一趟吧。”
“你說你要干什么?”
班头還沒来得及吱声,昏昏欲睡的县太爷就被‘鸣冤鼓’三個字惊得一哆嗦,霎时清醒了几分,怒道:“素娆,你沒听到本官的话嗎?此案已经了结,你爹死了那是作茧自缚,死有余辜,你身为人子不以为耻,還有脸去击鼓鸣冤?”
“他有何冤可鸣?”
“就算是冤,冤的也是那李家寡妇,亏得她当年一片好心接济你们父女,沒想到却引狼入室,身辱名败,不得不一死以全清白,你扪心自问可对得起她!”
一声声质问如刀锋般凌厉迫人。
素娆听着這番话,思绪好似回到了十多年前,她嗷嗷待哺,父亲抱着她挨家挨户的敲门求一口奶喝却连遭驱赶,只有李家打开了大门。
那时李夫人新寡,幼子夭折。
给她喂奶,将她视若己出。
早前最艰难的那几年裡,父亲承李家聘为账房,管理商铺与田产,常四处走动,李夫人就带着她玩耍,给她裁衣做饭,陪她赏月观花。
那個喜歡唤她‘瑶瑶’,娇气又爱哭,常把亡夫挂在嘴边的李夫人。
和她阿爹一起,死在了這逼仄阴暗的角落裡。
而他们!
周遭目光如炬,无一不是鄙夷嘲弄,愤恨不平,似是携着狂风骤雨劈头盖脸的从天幕倒灌下来,要将她也一并葬送。
举目皆敌!
素娆立在风口浪尖之上,冷眼打量着昔日熟悉的一個個面孔,官府轻言断案,累杀人命,世人见风使舵,落井下石。
他们分明手无寸铁,却在唇齿翻张间打磨了世上最锋利的刀,将阿爹,将李夫人,将她,寸寸凌迟。
人之劣根不可断,她早该想到的!
一声嗤笑散于风中。
哀凉,又失望。
她眸光微寒,于众多注视中迎向县太爷,声音阴邃婉转,拖着绵长的尾音,“有沒有冤情,你们不是心知肚明嗎?”
“你胡說什么!”
县太爷瞳孔骤缩,声调激变。
素娆瞥了眼面色不太自然的班头,目光冷峭,声乍沉:“高度!以李夫人的身高就是踩着那椅子,也很难将头送进悬在梁下的绳圈裡,你们心知肚明却選擇了视而不见,不是嗎?”
我亲爱的宝子们,创作不易,喜歡的话投票收藏支持一下呦,江湖风雨路,我在大雍等你,么么哒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