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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山东猛男

作者:月关
经過一番整编组合,荆林和吕迁给席斌留下了服饰武器最完整、体格最健壮的两百兵丁,带着其余人马与席斌洒泪而别奔卫国艾城去了。 只剩下两百兵卫,负担就轻多了,這一路上席斌就不必走的太急了。席斌带着這两百兵,悠哉悠哉地奔向曲阜。 他知道自己败逃鲁国的消息现在必定正有人送往鲁国都城曲阜,他缓缓而行,可以给鲁国人留出充裕的时候,让他们商量好如何相待自己。如果去的早了,鲁人還拿不定主意以什么规格对待這位吴国的逃亡公子,势必先得寄住下来等候结果,那样反而被动。 另一方面,他也深知這個时代的医术再高明也有限的很,什么神医扁鹊看一眼就知道别人還能活几天,他医术高明应该是真的,這么夸张的医术却一定是千年传下来被神化了的结果。自己那么重的伤,万一感染那就完蛋大吉了。 這一路下来经過山川大泽,新鲜草药随处可采,军中医师治疗這种枪棒伤又比较在行,加上席斌本人也懂得一点基本的卫护常识,缚在胸前背后的缟素,他让人准备了两份,每换一次都要用沸水煮過,在阳光下晒干再用,所以伤口渐渐愈合,并未化脓感染。 一路上时不时還能采点山珍捕些野味补补身子,拥有一副强健体魄的席斌恢复的很快。這天過了绎山,离曲阜還有几天路程,前边是一片树林,牛车正悠哉悠哉向前而行,一個探路的士卒忽然踏着路旁青草急匆匆跑来,喘着气說道:“公子,前方林后发现两伙人正在对峙争斗。” 席斌一惊,连忙问道:“有多少人?” 那探子禀道:“一伙衣着是游学的士子,十来個人,一辆牛车,持有剑戟。另外一伙三十多人,持着戈和木棒,象是拦路的盗贼。” 席斌一听人数不多,又不是冲自己来的,便挥手道:“小心戒备,咱们去看個究竟。” 席斌的士卒训练有素,一听命令立即呈扇形散开,把牛车护在中间,悄悄向前行进。前边是一片榆树林,树下又有高矮不一的杂草藤萝,树虽稀疏,却足以隐匿行踪。 席斌手下的士卒担心有人会隐在林中对公子不利,便拔出吴勾披荆斩棘,地毯式趟行前进。中间那條可容一辆牛车通過的小道上,前边也有四十多名士兵导行,缓缓向林后坡地逼近。 林后是一片空旷的草坡地,一辆牛车半边车轮陷在坑裡,旁边大约有十多名士子打扮的人,他们以這辆牛车为依托,持着利剑和短戟与对方周旋。 另一方是三十多名穿着各色服饰的汉子,破破烂烂的粗布葛服,手执的兵器有几柄长戈還有粗重的木棒。他们的武器虽不犀利,但是胜在长而沉重,对方大多武技有限,所以被压在牛车周围,几无還手之力。 那群士子中有两個人站在最前面,他们的武艺也最是了得。其中一個持剑的男子,看年纪大约三十上下,身形挺拔笔直,额头高广平阔,两眼炯烔有神,脸上带着冷冷的笑意,双唇闭合的线條有种說不出的傲气和自负。 他的剑法非常犀利,出招简洁、迅速,沒有半点后世剑手的花哨、虚招。他一手挽着袍裾,一手持着青铜利剑,纵跃如飞,电光飒飒,对方已有好几人伤在他的剑下。 另一個人身形奇高,穿一身葛袍,发髻上的一支木簪已经歪了,只是虚挂在头发上,一头长发半披下来,十分狼狈。這人的剑术远不及身旁那名三旬上下的剑手,但是這人魁梧有力,一剑挥出虎虎生风,三名持戈的强盗也困不住他。 這三個持戈的强盗用的不是步戈,而是车战的长戈,长戈使起来不灵活,但是勾啄劈砍却极具威势,一個强盗抡戈狂劈,那高大男子被两個戈手困住,来不及退让,只得咬牙挥剑迎上。 “当”的一声,剑戈相交,他手中的长剑正被青铜戈啄在剑脊上,一声脆响断成两截。旁边的几個士子大惊,大喊道:“孔师,小心。” 两個剑手立即抢過来,那被称作孔师的高大男子持着半截断剑退了两步,四顾一看,旁边不远就有一棵小树,不知是遭了蚊灾還是被牛羊啃光了树皮,树叶已经凋零。 孔师一個箭步蹿了過去,双手较力,使劲一推,发一声喊,大喝道:“断!”“喀嚓”一声,那棵半枯的小树已被他齐根推断。 這树尚未完全干枯,树干犹有韧性,而且這树說是小树,也有成人上臂粗细,竟被他借着冲力一把推倒,這种神力把那些盗贼吓了一跳,旁边观敌料阵的盗首瞧了不禁大声喝了句彩。 孔师一猫腰,抱起树干,大吼一声横扫开去,几個趁他手中失了兵刃扑上来捡便宜的盗贼立即被扫开了去。這树干在他手中远比方才那柄青铜剑更能发挥威力,他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双手抱着树干喝声连连如同霹雳,這样以拙胜巧的打法,那些强盗一时也拿他毫无办法,真是当者披靡, 就在這时,席斌的人马到了,這些士兵一现身,缠斗的双方大惊,立即收拢人马,警惕地盯着他们。 席斌的士兵迅速把他们围在当中,席斌的這一面還竖起四面大盾,盾后站着十余名弓箭手,箭上弦,锋利的三棱箭头瞄准他们,两旁有矛手护持,摆出的完全是军队作战的姿态。 三方对峙着,席斌的牛车吱吱嘎嘎地到了,他病怏怏地半卧在破牛车裡,可那威风倒象是《新龙门客栈》裡的东厂厂督,十分的嚣张。 牛车停好,席斌闪目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位孔师,這位孔师实在沒办法让人不注意到他,他一介青袍士子,身高却足有一米九上下,高大威猛之极,手中抱着一根粗大的树干,那横眉立目的样子比纠纠武夫還要拉风。 席斌见了如此高大威猛的汉子,不禁暗喝一声彩。齐鲁地区属于东夷,真正的中原不過是黄河流域很小的一块地方,其余四方称为东夷、西戎、南蛮、北狄。东夷和北狄的人种一向高大,可是高大到這种程度,也是十分罕有了。 這個孔武有力的大汉肤色黎黑,双目有神,前额突起,两道又粗又浓的眉毛,方方正正一张大脸,颧骨很高,微卷的胡须又粗又浓。他手中抱着一根粗笨的树干,看动作却举重若轻,虽不知他武艺如何,起码這股子力气就很骇人。 席斌暗暗想道:“瞧他模样,倒可做個先锋大将,看他衣着又是读過书的,我手下旁的不缺,就缺谋士,若是能把這大汉招揽到门下,必壮行色。” 他在打量這些人,這两伙人也在警惕的打量着他。两伙人向同伙互相打着眼色,窃窃私语一番,强盗首领便持戈站出,向席斌夷然不惧地朗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阿仇看了看席斌,席斌微一颔首,阿仇便高声答道:“吴国公子庆忌,路经此地。” “庆忌?”两伙人闻言都耸然动容,那强盗首领也非常意外,他怔了怔,神色却和缓下来,哈哈笑道:“原来是吴国勇士庆忌公子,久闻大名。我們在此行劫,与庆忌公子并不相干,公子为什么要围住我們?” 席斌還是头一次看到打劫也能打得如此理直气壮的,早知山东多豪杰,想不到春秋时候山东风气就是如此生猛,他好笑地反问道:“既然你打劫与我不相干。我要救這路過的客人,与你又有什么相干?” 那人一愣,神色便有些恼怒,大声道:“庆忌公子义释要离的豪气令天下英雄景仰,我家首领对庆忌公子一向赞誉有嘉,是以我才对公子以礼相待,不要以为我便怕了你们。庆忌公子听說過我家首领展跖的大名嗎?” 什么展跖,席斌脑子裡根本沒有這個人,他冷冷一笑,正想吩咐手下拿人,一個部下突然急步赶到他的车前,低声道:“公子,不可莽撞!” 席斌微微侧首,问道:“怎么?” 那人低声道:“公子,這展跖在齐鲁一带甚有威名,齐鲁各地的盗寇大多奉他号令。他的盗伙平时散处各地,打家劫舍。一旦有事,展跖一声令下,便可聚起数千人马,横行齐鲁大地,来去自如,王侯公卿莫不头痛,公子只是路经鲁地,实不宜与此等强梁结下仇恨。” 席斌眉头一皱,他倒沒想到這么几個不起眼的小蟊贼也有這么深厚的背景,以他此刻的情形的确不宜妄树强敌,但是已经摆出這副阵仗,难道就此偃旗息鼓不成? 席斌略一沉吟,笑道:“原来是展跖门下,既是展跖的人,這面子倒不能不给了,本公子不为己甚,带了你的人速速去吧。” 那强盗首领大忿,他沒想到报出展跖的名号庆忌仍要插手,此刻他人单力孤,庆忌手下两百军卫却都是虎狼之兵,如何与人相斗?他张了张嘴,嘿嘿冷笑两声,也不摞下什么场面话,只一抱拳,转身便走。 一见庆忌是站在他们一边,那些士子都松了口气,纷纷收起剑戟兵器,那個身材高大的孔师扔掉手中粗大的树干,拍了拍手上的泥巴,掸了掸皱巴巴的袍子,把头发整理了一下匆匆一挽,便向席斌急急行来。 席斌身前竖着大盾,盾后站着箭手,孔师往前一走,几支锋利的吴矛便自盾隙中飒然刺出,阻住了他的去路。 席斌一摆手,吩咐道:“放他過来!” 盾手左右分开,让出一條道路,孔师大步走到席斌车前,叉手深深一揖,用倍儿地道的春秋时代的山东腔朗声說道:“陬邑孔丘,见過庆忌公子,多谢公子援手之恩。” 席斌一听目瞪口呆:“孔……孔丘!這……這個山东猛男,就是大成至圣先师孔老夫子?我的天呐,孔老夫子就长成這般模样嗎?這体型……真不愧是孔大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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