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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恶名我来扛

作者:风影小白
伸了個懒腰,肖尘一把坐起,伸手拉开了窗户上那白色的布帘子。

  一道阳光,将窗户上的那格子纸,照的雪白。

  “哗”的一声,肖尘又将那布帘子拉上。

  好不容易睡了個安稳的自然醒,眼睛還是一片朦胧,這道阳光,着实有点太過刺眼。

  就那样静静的坐了好一会,才掀开被窝,寻找着自己的那双唯一的,和东厂快靴区别很大的靴子。

  自从在清河镇,被那蓝衫男子从靴子上认出自己的身份之后,肖尘愣是逛了好几家衣服店铺,才买了一双自己還算满意的快靴。

  虽然被对方识破身份,但也让肖尘意识到,若是要隐藏自己,哪怕是细小到一根扎头发的绳子,都要注意,何况是一双快靴。

  在门口的洗脸盆裡,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用清水扒拉了几下,便坐到了火炉旁边,扒出了昨晚睡觉前就埋进炉灰的大红薯。

  怕打掉上面的灰烬,肖尘从中间将红薯一掰为二,看着那冒着热气的淡红色红薯瓤子,一口就咬了上去。

  這三儿,去王族长家也有好几天了,不知道過的习惯不习惯。

  大過年的,自己也沒有時間,去给王族长拜個年,想想都觉得過意不去。

  不過,像王族长這种大儒,应该也不在意世间的這些繁琐礼节吧。

  肖尘给自己,找了一個沒去的理由。

  今天,就看段天明的本事了,能不能撬开黄氏的口,将是东厂下一步的关键所在。

  吃完整個烤红薯,肖尘将离刃往手中一提,走出十三役的大门,向着东厂的临时监狱走去。

  远远看见监狱那漆黑的大门,肖尘却是停下了步伐,手捂鼻子,“啊嚏,啊嚏”的连续打了两個喷嚏。

  空气中,飘荡着一种辣椒被炒糊的气味。

  “谁家大清早的炒辣椒,做辣椒面呢,這味道,把人能呛死。”一边嘟囔着,一边向着监狱走去。

  走进大门,那股炒辣椒的味道更重,不得已,肖尘只得将右手的衣袖,捂在鼻子上,一溜烟的跑进了大门裡,负责给牢房火墙烧火的小房子。

  狭小的房子裡,黑压压的拥挤了十来個人。

  每個人都手持一块打湿的布片,紧紧的捂住鼻子,看着那火红的炉火。

  火炉的正前方,十三役长段天明,坐在一個长條形的木凳上。木凳的另一头,有一個箩筐,裡面盛放了半框的干辣椒。

  看见肖尘进来,急忙示意身边的校尉,将一個同样打湿的布片,递了過来。

  “我以为你一大早的就来提审黄氏了,你却在這裡烧火炉。”接過布片,肖尘捂住了鼻子,瓮声瓮气的道。

  “我這正在提审啊。”段天明一指身边的半框辣椒,拿起一個辣椒,扔进了火炉。

  “刚才进去尝试了一下,那黄氏很是高冷,对我的提问,不屑一顾。我就将那火墙,挖了個缝隙,在這火炉裡开始添加辣椒做燃料。我倒想看看,在這辣椒烟中,她還能高冷多久。”

  肖尘竖起了大拇指,道:“悠着点,這辣椒烟,浓度太大,会熏死人的。”

  “怎么可能?大量的辣椒烟熏烤犯人,那叫刑讯逼供。我們东厂,又不是锦衣卫诏狱,做不出那种事。我只是隔一会扔一個辣椒,细水长流。”說着,又把一個辣椒,扔进了火炉。

  “你這不叫刑讯逼供啊,你還真是无耻。”肖尘鄙视的瞪了他一眼,随即拿起一個辣椒,也扔进了火炉。

  “要辣就辣够,别磨磨叽叽的光让人打喷嚏。”

  看着肖尘的举动,又听着他的言辞,四周的校尉,不约而同的将嘴一瘪。

  连续往炉子裡扔了五個辣椒之后,肖尘捂着鼻子,走出了火炉房。

  一直走到了那关押黄氏的房间门口,对着铁门上那圆圆的送饭口大声喊道:“段夫人,您忍一会哈。今天的午饭是麻辣豆腐,厨房裡的辣鸡面刚好用完,借着咱们這裡的火炉,烤干一些辣椒做辣椒面。這都是为了咱们的午饭,您忍忍啊。”

  屋裡面沒有任何的回音,只传来一阵阵的打喷嚏声。

  回到火炉房,肖尘又抓起几個辣椒,扔了进去。

  “你少扔点,這样对待一個女人,你不觉得残忍嗎?”段天明的鼻子翘了几下,连续打了两個喷嚏。

  “少给我在這惺惺作态,這辣椒谁带来的?這办法谁想出来的?”看着段天明,肖尘就是一個白眼。

  “那你這辣椒量,给的有点大啊。你刚才說的,我們不能刑讯逼供。”段天明狡辩着。

  “咋啦,看是一個女的,就下不去手?那黄氏是谁?那可是一個准备谋杀亲夫的人。她若不开口,我們就沒办法对黄安良下手。清河店死了多少人?连我們东厂的公公,都被他们害死了三名。扔,给我把辣椒继续往裡扔。”

  一個时辰之后,黄氏的叫骂声,从铁门下的送饭口,一阵阵的传出。

  “你们這些东厂的狗贼,欺负我一個妇道人家算什么?你们等着,我父亲一定会救我出去,也会要了你们一個個的狗命。”

  听见那竭斯底裡的叫骂声,肖尘站了起来,走到黄氏的牢房门口。

  “你還是個妇道人家?哪個妇道人家会给自家老爷的茶水裡下毒。别以为黄安良和锦衣卫勾结,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們不知道,我們早就掌握了证据。实话告诉你,东厂校尉,现在已经在抓捕黄安良的路上了。”

  “作为段世雄的原配夫人,你居然要用不留痕迹的慢性毒药毒死他。我实在看不惯你這种歹毒行径,好好享受這辣椒烟吧。你這個恶毒的妇人。”

  說完,肖尘转身离开。

  屋子裡一片安静,不但沒有刚才泼妇骂街般的叫骂声,更是连一声打喷嚏的声音都沒有。

  骂完了黄氏,肖尘气呼呼的回到了火炉房:“扔,把辣椒继续往裡扔。”

  半個时辰之后,牢房裡传来一阵阵的哭泣声。同时,還有偶尔拍打铁门的声音。

  “那黄氏,好像妥协了。”段天明看向肖尘,提醒道。

  “這個恶毒的妇人,不用管她,继续往火炉裡扔辣椒。”

  牢房裡面的哭闹声,越来越大。

  肖尘站在院子中间,仔细的听着黄氏的哭闹,感受着她的心理变化。

  “求求你们了,放我出去,我实在受不了了。我的眼睛就要被熏瞎了,我的嗓子,也要被熏裂了。”

  “将你的眼睛,放在送饭口,就不会被熏瞎。”

  肖尘此刻的心裡,也是极度的矛盾。

  若是這黄氏,能够顺利的开口,谁又会這样对她烟熏火燎的。

  但作为此案的唯一突破口,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扎指甲缝,割皮肉的那种酷刑,肖尘更是不愿提及。

  虽然有时候,为了一些情报,肖尘会使用超過常人意识的下三赖手段,但他也有着底线。

  绝对不能靠着摧残犯人的肉身,来让他们屈服。

  最高明的提审手段,就是瓦解他们的意志,而自愿的招供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這黄氏,给肖尘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沉稳,老练,阴险。

  這种犯人,不将他们的意志,彻底的摧毁,即便是招供,也一定是他们,早已经想好的說辞。

  原本,肖尘并不想提审這黄氏。

  只要从段世雄那裡得到一点,可以抓捕黄安良的信息,他都会绕過這黄氏。

  等這個案子的来龙去脉,彻底的清晰,按照大明律令,這黄氏,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然而,段世雄那個书呆子,非但沒有提供一点可用的东西,還白白耗费了自己许多的精力。

  一想到清河店死去的众多人口,一想到這起案件背后隐藏的巨大阴谋,肖尘咬咬牙,還是让辣椒烟,继续烧了起来。

  那铁门上的送饭口,距离地面也就三四寸高,要想将眼睛放在上面,整個人必须全身趴在地上不可。

  肖尘知道,只有让黄氏放下她那自命高贵的架子,才是全盘瓦解她意志的第一步。

  牢房裡,到处充斥着让人不敢睁眼,不敢张嘴的辣椒烟。

  虽然将眼睛挤得几乎只剩下一丝缝隙,那呛人的辣椒烟還是让黄氏,泪流满面。

  不得已,她只能趴在了地上,将眼睛放在那送饭口的位置,感受着外面的一丝清凉。

  院子裡,肖尘直挺挺的站在原地,看着送饭口裡黄氏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的方案已经成功了一半。

  沒過多久,屋子裡的烟气逐渐强烈,一阵阵的烟雾,从铁门下的送饭口,往门外挤。稍微好受了一点黄氏,眼睛又开始火辣辣的难受。

  张开嘴巴,她刚想呼喊,浓浓的辣椒烟便进入了口腔,熏得嗓子好像瞬间就要裂开。

  她不知道,她還在坚持什么?

  从父亲下令,斩杀了她那在延庆卫做千户的丈夫之后,她整個人就心灰意冷。

  也是从那时候起,那就在心裡,对父亲有了一种藏在心底的恨意。

  对于段世雄,她沒有任何的好感。

  在她的眼裡,段世雄就是一個胆小如鼠的书呆子。也正是這种性格,父亲才选中他,做他控制昌平州的傀儡。

  而黄氏自己,就是父亲控制傀儡的那條纽带。

  想到自己为父亲的付出,而现在,都沒有他来搭救自己的任何消息。

  或许,他此刻正在谋划,如何将自己和此事能撇的干干净净。

  想到這裡,黄氏那冷酷的心,竟如同刀割一般。

  “我招,我什么都招。求你们放我出去。”对着送饭口,黄氏开始大声的呼叫。

  “你招?早干嘛去了?东厂已经去抓捕黄安良了,你现在招供有什么用?你已经沒有机会了。”看着牢房那黝黑的铁门,肖尘的脸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我招,我真的什么都招。”似乎沒有听见肖尘的声音,那黄氏继续大声的叫喊。

  半刻钟之后,黄氏已经绝望透顶,猛烈的拍打着那厚重的铁门。

  “放我出去,我愿意当面指正。”

  听见這句话,肖尘背负的双手豁然抬起,向着火炉房挥了一下。

  “封闭烟道,随我进去签字画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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